荀觉道:“这样看来监狱规则指南并没有说谎,真实之镜确实不可信。”
秦晷:“镜子边缘的拉丁文倒立,我一直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直到我们被阿诺的旋风震得颠倒过来,那一刻,我忽然想,如果真实之镜就在眼前,那我看它应该就是正立的了。”
夏箕奇后怕地拍拍胸口:“所以你就冒险试一试,看看海底是不是真的有出口?哥,你太乱来了,下次还有这种事,提前说一声呜呜呜!”
“事实证明,我赌对了,你活得好好的。”秦晷曲指弹他,笑道,“其实也不算乱来。我们从海面上离开,想要回去,当然是走向海底。你看,那个世界的方向和我们完全颠倒,那边傍晚的时候,我们这刚刚日出呢。”
说话间,太阳整个儿跃出了水面,金色碎光在东方铺成一条耀眼的缎带。一群飞鱼跨越缎带,激起重重叠叠的浪花。
“真美呀!”
夏箕奇从没觉得自己生活的世界如此之美,现在,他由衷地感觉到了。
一时间谁也没再说话了,静静欣赏眼前的美景。
不知过了多久,夏叽叽蹬着两腿,在夏箕奇头顶苏醒过来。
“叽叽!”夏箕奇激动把它抱在怀里,又亲又摸。
夏叽叽:“……咕!”
大难不死,它已经不是一只凡鸡了,脱离了世俗的低级趣味,它迈向了鸡类的巅峰,几乎可以和凤凰相提并论了。
骄傲.jpg!
夏叽叽挺起胸膛,美美地展开了湿漉漉的翅膀。
夏箕奇跟它亲热一会,又想起一事:“不知道安宁姐和陌陌怎么样了,她俩会不会一直发现不了红雷的秘密,被困死在那个世界?”
“呸呸呸,我谢谢你的乌鸦嘴!”
正说着,身后水面哗啦啦大响,曲安宁和岑陌各自拖着一块木板,浮出了水面。
“姐——!!”
夏箕奇惊呼一声,向她们游去,三人抱成一团,都是难掩激动。
荀觉搂着秦晷,也向她们游去。
曲安宁把自己的木板分给他们,有了支撑点,总算漂得不那么难受了。
相比起曲安宁神采奕奕,岑陌脸色略显苍白,肩膀被血水洇湿一大片,触目惊心。
“怎么了,这是?”秦晷问。
曲安宁道:“被铁板砸的。你们离开后,监狱就变得不对劲了。”
“怎么不对劲?”夏箕奇慢吞吞把自己受伤的腿挪到木板上,喘着粗气问。
曲安宁:“一开始,是监狱长说乌鸦的数量少了,他说乌鸦的数量必须维持在一个固定的区间,增加或者减少都不行,会引发蝴蝶效应。
“我们本来不相信,但接下来的事就诡异了,监狱里的囚犯像着了魔似的互相攻击,就连我和陌陌也不对劲,就好像有人控制着我们的身体,要把对方置于死地。
“一开始我们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心里很慌,越慌张,情况就越严重,后来监狱长发现了问题所在,杀了两个带头闹事的,诡象就停止了。”
“这是什么原因?”夏箕奇好奇地问。
曲安宁扭头看他,半边脸覆没在阴影中,看起来有些鬼气森森。
她故意吓唬小表弟,露出两颗尖尖的犬牙:“因为乌鸦的总数,必须和囚犯的人数保持一致。”
夏箕奇成功被吓到,声音不自觉压低了:“如果不一致呢?”
“那就会接二连三地死人,直到数量一致。其实也不是完全一致,就是说,乌鸦数量在500到550之间,人数也必须在这个区间,如果出现偏差,要么人死,要么乌鸦死。”
“啊!”夏箕奇低叫一声,“可是那些人死了,还会通过真实之镜复活呀!”
“这不是我和陌陌离开了么。”曲安宁道,“监狱长杀了两个混水摸鱼的,那两人死得不冤,趁机想学伊菲占领监狱。监狱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哪能让他们再闹事,监狱长干脆把他们杀了,其他人被吓到,安分了不少。”
“这是好事呀。可陌陌怎么又受伤了?你们怎么发现红雷的秘密?”
曲安宁一脸茫然:“什么秘密?红雷?红雷有什么秘密?”
夏箕奇:“……”
他哥大喜过后筋疲力竭,蔫蔫地趴在木板上晒太阳。
夏箕奇只得组织了下语言,把他哥传授给他的理论转达给曲安宁。
曲安宁听完,和岑陌交换一个眼神:“原来如此,所以阴差阳错,我们也在沉入海底时撞到了出口。”
“你们为什么沉入海底?”夏箕奇问。
曲安宁道:“因为下雨了。我和陌陌一直以为必须通过真实之镜,可就在我们向真实之镜走去时,监狱长发现在之前的几轮冲击中,巨船的螺旋被海藻缠住了。他说这样很危险,如果暴风雨持续增强,巨船可能支持不住。我们只好和他一起下到外船底部,清理海藻……”
“谁知道那里烂得不成样子。”岑陌撇嘴,“一块铁板被风掀起来,砸伤了我的肩膀,随后风浪增大,那些鸭掌鱼都被甩了出来,我和安宁姐被绳子缠到了一块,巨浪扑下,一起落进了水里。”
曲安宁道:“原本我们只想着躲避鸭掌鱼,越潜越深,谁知道突然间发现了微光。还好我学过潜水,这点深度不在话下!”
她骄傲地甩了甩头,水花溅了夏箕奇一脸。
想到自己差点淹死,夏箕奇有点酸:“那你们还真是幸运啊。”
“你不也很幸运吗,有个这么好的哥哥。”
夏箕奇想了想,又高兴起来:“我每个哥哥都很好。”就是平行世界那个自己不咋地,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偏离的方向,感觉像长残了似的。
平行世界的经历像一场惊心动魄的梦,唯有微微起伏的浪花见证着真实。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与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相遇,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与另一个自己互相理解,并肩作战。
那些经历让心里涨得满满的,他们何其幸运,遇见了那个和自己分享着喜怒哀乐,性格却截然不同的自己。
突然,秦晷从木板上抬起头来。
“不对劲。”他环顾四周。
“你找什么?”荀觉问。
秦晷收回目光,落在荀觉脸上,有些忐忑:“我们离开时,汽油漏了,海上一片大火,烧焦了邮轮,烧死了不少人。只不过两三天的时间,人呢,残骸呢?”
“……”荀觉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夏箕奇试探着道:“或许……沉下去了?”
“假使邮轮和人都沉了,那么油呢?就算烧完了,也会留下痕迹。可这里,什么乱象也没有。”
秦晷说着,声音越来越轻,轻到每个人都能清晰地听见摇曳的海浪声。
水面下,活泼的小鱼成群地掠过。
这不应该是大火焚烧过后的环境。
一阵鸡皮疙瘩从后背窜起,曲安宁小声道:“难道,这又是另一个平行世界?”
“……”秦晷皱眉。
隐约的歌声从遥远的深海传来,海藻如同轻柔的手,悄无声息蔓延过来。
第210章 海上监狱28
曲安宁这句话说完, 一阵阴寒似乎从脚下窜起。
夏箕奇搓了搓胳膊,小小声嘟囔:“姐,不至于吧, 按照我哥的理论, 我们回到了海面上,那就是回到了原世界。”
“我只是随口说说,”曲安宁也觉得这话寓意不太好, 赶忙道歉,“也不一定是另一个世界, 万一我们被甩到很远的海域呢?万一就是出现了这种极端情况呢?”
她越说越小声,没人接她的话。
秦晷和荀觉戒备地环视四周, 海面上风平浪静, 而海底下就说不清了, 总觉得那不断涌动的暗影里藏着别的东西。
突然, 岑陌扭头白了夏箕奇一眼:“你踢我-干什么?”
夏箕奇:“我?”
他瞥了眼自己搁在木板上那条受伤的腿,伤口都泡胀了, 一动浑身疼, 哪还有闲心去踢岑陌。
岑陌:“……”
她又看向曲安宁。
曲安宁赶忙举起手:“别看我, 我没踢你。”
岑陌往水下看看, 什么也没有。
她有点迷糊,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只好收回目光。
可谁知,没一会那种感觉又来了。
像是一只冰凉的手,轻轻在她小腿摸了一把。
她一动,木板就跟着摇晃, 夏箕奇倒抽着冷气:“轻点轻点!陌啊, 你动的时候先吭个声, 哥的腿要废了。”
“不是我。”岑陌冷着脸说。
夏箕奇打量她:“你是不是因为刚才的事报复我?我真的没踢你!我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我要是不小心碰到你,肯定不会不承认啊。”
“……”岑陌抿唇,她解释不清楚。再往水里看去时,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水里有什么吗?”夏箕奇跟着她一起往下看。
“嘘!”秦晷突然道。
一阵缥缈的声音从水下涌来,像诡异的歌声,又或者不是。
隔得太远,几人竖起耳朵,仍不能将它听得真切。
数双眼睛死死盯着水下,阳光在一两米外的地方消失了,更深处是一片令人眩晕的黑暗。
黑暗像一张网,看久了让人心慌,秦晷手滑了一下,从木板垂落下去,荀觉赶忙带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