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环境让人发狂,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真的变成疯子。
保镖蛮横地用枪托砸了荀觉一下,驱赶他向连排建筑的深处走去。
拐过曲曲折折的回廊,四下里越来越安静,在某一层的长廊尽头,保镖们将他推向一个写着奇怪标语的房间。
房间很旧,地面的瓷砖缝里积满不知是什么的污垢,门缝也染上了蜡黄的水渍。整个房间空荡荡、白芒芒,只有正中一个两人宽的大理石石台。
像极了家畜屠宰场。
保镖粗暴地将荀觉推上石台,用铁链把他的四肢牢牢锁住。确定他挣不开后,骂骂咧咧地退了出去。
四下里寂静无声,忽然不知谁打开了高墙上的排气扇。一张张叶片缓慢地转动着,切割下午的天光。
每一道阴影落在身上,都像要把他的身体切断。
荀觉长长地吐了口气,感觉这回真是死定了。
秦晷不记得他,薛小梅和夏箕奇就更不用说了。唯一记得他的大概只有那只鸡,可他这情况……一只鸡恐怕救不了吧。
他正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烟,门吱呀呀被推开了。
院长换了一身干净的白大褂,戴着橡胶手套,推着装手术器具的小车走了进来。
荀觉剧烈挣扎起来。
巩都特么是个导演,让他用那双扛摄像机的手给自己动刀子,他怕是连刀刃朝哪边开都分不清楚!
“+——09&%&¥#¥%@#!”院长笑眯眯地说着什么,亲切地拍了拍荀觉的肩膀,就像一名医术高超的医生在手术前安慰慌乱的病人。
荀觉真特么想问一句,这手术成功率有1%吗,环境是无茵的吗,医生有执照吗!
他飞快地扭动四肢,想把手腕从铁链里挤出来。
院长发现了,轻声咕哝一句,又给他锁死了。
荀觉:“……”
他破口大骂,试图用院长听得懂的语言人参攻击。院长怔了怔,显然理解错了他的意思,再次亲切地安慰了他。
接着,巩都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小胶囊,捏着他下巴塞进嘴里。
荀觉说不出话了,死死把胶囊压在舌头下。
巩都拿起手术刀来到他的脑后,来回比划,用冰凉的刀刃在他颅骨处找切入点。
这一下荀觉反而不敢乱动了,万一巩都失手,直接将他戳个窟窿,那可就亏大了。
巩都仔仔细细把他脑袋摸了一遍,摸到一小块反骨,激动得抓耳挠腮,宛如猴子跳舞。
荀觉动也不敢动,话也不能说,静静看着他发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鸡叫。
秦晷的手揪着夏叽叽的尾巴扑腾进来。
夏叽叽欲哭无泪,嚎得快哑了,慌乱中它完全领悟不到手术室的气氛,一头栽进荀觉怀里。
窝着小鸡脚在荀觉胸口坐了两秒,这货才反应过来荀觉没像往常一样抱它,尖喙一啄,把铁链上的开关摁开了。
巩都:“……”
荀觉翻身暴起,铁链一甩,反把院长捆在手术台边。这才跳下地来,彻底地将铁链挣开。
“……&¥……#@@¥¥&*@¥@!!”院长死命反抗。
荀觉夺下他的手术刀,直接给他剃了个秃顶。笑谁反骨仔呢,傻-逼!
院长一顿,随后:“¥%¥@#%@%@@¥@¥@%¥@¥@#¥&¥&!!”
不用翻译荀觉都知道他骂得越来越难听,干脆把他鞋袜脱下来,塞进嘴里。又紧了紧铁链,确保他一时半会挣脱不了,这才拽着媳妇儿抱着鸡,快步离开了手术室。
“&$^#@¥!~~”秦晷乖乖被他牵着,怪手似乎也很喜欢这样,手指瞄准荀觉那高开叉的衣缝,拼命往更里面钻。
荀觉冷着脸,一把捉住他:“说人话,你会说。”
“咦?”秦晷眨眨眼,试探着说出刚才那句,“你长得好帅啊。”
秦晷:“!!”
秦晷:“我去,我真的会说人话啊!”
他四下看看,黑茶色的瞳孔里充满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会说话,你认识我啊?”
一队巡逻的保镖从楼梯上来,荀觉忙把他推进一个小角门。里面堆着些许杂物,空间小得可怜,两人被迫贴贴,呼吸都缠在一起。
秦晷还没有完全认识这个世界,他大脑理智地运转着,视觉上却仍被荀觉这张脸所吸引。
眼下这种环境,他忍不住就凑过去,在荀觉下巴轻轻啄了一口,说:“帅哥,你贵姓啊,怎么称呼?”
荀觉一把捂住他的嘴。
巡逻保镖端着枪在门外驻足,四下看看,半晌没发现异常,这才重新喊着口号走远了。
秦晷发不了声音,伸舌头轻轻舔了下荀觉的手心。
夏叽叽费劲着他踩着肩膀上头,把自己当成帽子盘了起来。
秦晷:“……”大眼珠子左转转右转转,唔,总觉得这世界好不对劲呢。
荀觉被他舔得酥酥麻麻,只得换了只手捂他,另一只手将门板拉开一条缝,确定安全后,才压低声音,挑重要的事说了。
秦晷空白的眼底掀起惊涛骇浪:“我每天都在失忆?”
“不是每天,是每一次刘茵茵出生。不止你,其他人也一样。”
陡然接收如此多的信息,秦晷的头要炸了,他很想揉一揉脑袋,但每一次手指都错失目标,改去扯夏叽叽的腿。气得夏叽叽笃笃地啄他。
秦晷不得不承认,荀觉说的是真的,他的手就是有病,根本不听使唤。
他慢慢将信息消化掉,很快接受了现实,问道:“为什么这次刘茵茵提前出生了呢?”
这个问题荀觉还没讲到,组织了下语言道:“因为我们把地下室那四只怪物引向了院长的塔楼。我们当时认为,巩都之所以强调黄春蓉是穿书者,是因为他在黄春蓉身上倾注了太多关注。我们想看看,引开巩都的关注,黄春蓉会做些什么。”
“所以她就趁院长不在,偷偷生孩子?”秦晷低眉沉思,“这确实有些逻辑,不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如果院长没有说谎,他真的被某种神秘力量控制了,那这些都可以解释了。”
“你的意思是……”想到某种可能性,秦晷眼睛瞪圆了,“巩都和我们一样,也是反穿书组织的员工。在进入医院之前,他的确接到一项任务,让他保护刘元化,而那时的穿书者也真的就是黄春蓉,黄春蓉杀了刘元化,所以他的任务失败,被卷入了这个关联任务里。”
“对,他一次次地失去记忆,仅凭日记里的只言片语很难推断出事情的全貌,所以在他眼里,黄春黄是穿书者。他并不知道自己被卷入了关联任务,因此死咬着黄春蓉不放,料定必须从黄春蓉身上找出破绽,这个任务才能结束。”
“所以他每天晚上,都在那一分钟的时间里前往黄春蓉的房间,折磨黄春蓉,想从黄春蓉嘴里套出更多信息。”秦晷倒抽一口凉气,“但是当他走到黄春蓉的房间,黄春蓉正在生产,他又不得不替她接生。”
“他走向黄春蓉的房间可能也不是自愿的。”荀觉道,“还记得吗,他在扮演医院的院长,他自称身体很多时候不受控制。”
“包括和刘茵茵那个?”秦晷嘴角抽了一下。
想到什么,他不由得打断荀觉的思路,凑过去小声问道,“那我们呢?”
“我们什么?”荀觉紧紧按住他乱动的手。
秦晷瞥了眼不安分的手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有没有因为任务……嗯,跟别人……那个?”
荀觉怔了怔,看着他红透了的耳朵,促狭笑起来:“你有没有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有。”
“……”这叫什么话?秦晷眉头皱起来。
荀觉轻笑,揽着他的腰拉近一些:“不过这个任务嘛,你对我倒是如狼似虎。看看你的手在干什么。”
“……”垂眸,秦晷的手快把荀觉那层贴身的遮羞布拉扒下来了。
秦晷的耳朵更红了,半晌移开目光说:“嗯,质量不错。”
“说清楚,哪个的质量啊?”
秦晷:“……”
他沉默片刻,发现自己平时可能真不善长说骚话,只得把思绪拉回任务本身。
再次理了理思绪,他道:“如果院长只是对黄春蓉有执念,那刘茵茵又为什么会提前出生呢?那个时间院长应该被那四只怪物困在了塔楼。”
“可能是我手贱吧。”荀觉苍桑地说。
秦晷:“?”
荀觉:“我们从院长的小房间出来时,我发现墙上挂的那个巨大西洋棋不对劲,白皇后没在应该在的位置,所以我把它挪了一下。”
“你挪动了白皇后,刘茵茵就出生了。那么这一切都是西洋棋操纵的吗?”
“你知道白皇后的原型是谁吗?”荀觉忽然问。
秦晷摇头。
荀觉道:“白皇后的原型是15世纪欧洲大陆最富盛名的女人,西班牙国王斐迪南二世的王后,伊莎贝拉一世。她权倾朝野,富可敌国,名义上是王后,实际上王国的很多决议都是她和斐迪南二世共同决定,她甚至资助了哥伦布航海,是一位连男人都忘尘莫及的女性。她有一个外孙女,也是一位极富盛名的君主,而这位,正是巩都提到过的,黄春蓉正在扮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