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两只怪物对此没有多大兴趣,连眼皮也懒得抬,换个姿势又睡熟过去。
荀觉慢慢回收手机,光线越来越暗,很快电量就耗尽,四下再次陷入黑暗。
荀觉摸索着将手机抽揣回口袋,正要回去牵秦晷,谁知他那手又一次失控,抓起一块石头朝房间里扔去。
吼——!!
接连被吵了三次,是个人都得生气,何况还是没有理智的怪物。石头人暴跳起来,一掌把迷糊的树皮怪拍醒。
树皮怪也恼了,枯枝轰隆隆卷过地面,成堆的石头滚动起来,地动山摇。
荀觉暗骂一声,抓起秦晷就跑。
秦晷无奈地说:“对不起。”
他实在管不好这双手。就他在说话的时候,手仍然不停地去抓地上的石头,抓起来就往房间里扔,两只怪物发出恼怒的叫喊,显然被砸得很不爽。
整个地下室的石头都滚动起来,荀觉不敢停留,拽起媳妇就跑,脚底不停打滑,宛如在玩大型海洋球。
两只怪物习惯黑暗,速度比他们快得多,好在秦晷的手不时抓几块石头打过去,临时充当了障碍物。
一路跌跌撞撞,总算冲出连排建筑。
“轰——!!”怪物嘶吼,震得楼道又塌了一波。
几名保镖闻声赶来,举枪驱赶他们。石头人一拳扫去,四下一看,跟在异食癖身后,向院长的塔楼走去。
荀觉带着媳妇儿,冲出连排建筑就找了个角落藏身,直到四只怪物消失在塔楼,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弹了下秦晷的双手,数落它:“怎么这么调皮啊你。”
结果话音没落,就见那双手抽了一下,瘫地上不动了。
秦晷的肚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饿晕了。
荀觉:“……”
一名保镖走过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荀觉摇了摇头,对眼前的场景感到万分无奈。
“#@#!#%@!”保镖指了指餐厅的方向。
算算时间,也着不多到中午了,荀觉扛起媳妇儿,朝餐厅走去。
“老大。”薛小梅不知从哪钻出来,走在荀觉身边,“秦哥没事吧?”
“没事。”荀觉回头瞥她一眼,“你怎么这副打扮?”
这姑娘不知从哪弄了一身护士装,比荀觉那身正经多了,腰间还系着一条围裙,她正和夏箕奇合力推着一辆手推车,车里放着饭桶。
薛小梅压低声音:“穿这身好办事。刚才我们四处走了走,发现这医院很奇怪,不像精神病院。”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这明明是怪病研究中心,根本不像治疗精神疾病的地方。”秦晷虚弱地挂在荀觉肩头,每说一个字都像挤出来的。
“你先别说话,节省体力。”荀觉叮嘱他。算起来,秦晷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怎么进过食,普通人都受不了,何况是他那副半死不活的身体。
秦晷哼了一声,乖乖闭嘴。
荀觉转头又问薛小梅:“有什么发现吗?”
薛小梅道:“发现一个奇怪的衣帽间。不是堆放病号服的工作间,是那种,正常人家里的衣帽间,不不,说正常也不正常,里面挂着同一种品牌同一种款式甚至同一种颜色的衣服。”
“刘茵茵的。”秦晷忍不住又插嘴。
荀觉停下脚步:“所以刘茵茵和我们判断的一样,昨晚并没有离开医院。她的衣服是在医院里换的。”
“想出去也出不去。”秦晷咽了口唾沫,他已经饿得百爪挠心了。双手似乎也饿了,揪下几根荀觉的头发老想往嘴里塞。
荀觉只得加快脚步将他拎进餐厅。
如同昨天一样,病人们整齐地列队在桌边,手里拿着饭盆,眼巴巴地等候开饭。
经过昨晚那一通折腾,不少人的精气神遭受重击,表情呆滞起来。见到食物进门,他们也没多少激动,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就又移开了目光。
夏箕奇和薛小梅分工合作,一个负责盛饭,一个维持秩序,荀觉先给秦晷打了饭,喂他吃了几口。
一边喂,一边小声把刘茵茵的事告诉薛小梅和夏箕奇。
薛小梅皱眉道:“刘茵茵的死会对任务产生影响吗?”
秦晷双手开心地玩着,嘴里包里饭,含糊说道:“当然有影响。在这个任务里,人人都在演戏,刘茵茵死亡,那么她的戏份就没办法完成。要么换人,要么就……”
说到这里,他突然闭上了嘴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黄春蓉身上,随着她的动作而跳动。
“黄春蓉怎么了?”薛小梅问。
秦晷:“刚刚我们把那四个怪人引去塔楼,就是为了把院长和她分开。我们想看看,脱离了院长的关注和视线,她会做些什么。”
“我看她很正常啊。”
黄春蓉趴在桌上,慢吞吞地用勺子舀汤喝。
她动作优雅,吃了许久才停下来,靠在椅背上休息,双手捧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发出餍足的喟叹。
“她的肚子……”夏箕奇突然低叫了一声。
黄春蓉穿着宽松的病号服,不说还真看不出来,她的小肚子比正常人大,像是不知节制吃撑了。
秦晷专注地盯了她一会,摇摇头:“不对。”
只这么几秒的工夫,黄春蓉肚子似乎又大了一些。
她摸着肚皮的手轻轻跳了下,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这本是很幸福的画面,却因为她干枯的身体而显得可怕。忽然,她像感应到什么,惊恐地站起来。
此时肚子又大一圈,像个硕大的皮球压榨着她每一寸骨头,她发出痛苦的呻-吟,淋淋漓漓的水渍顺着病号服浸出来。
“我去,她这是要生了啊!”夏箕奇瞪圆眼睛。
这特么叫什么事,就黄春蓉这木乃伊的身子骨,她还能生?!
黄春蓉捧着肚子倒地,一声声哀嚎充斥餐厅。
夏箕奇让她喊得头皮发麻,没办法,还是过去蹲到她身边,和薛小梅合力为她接生。
黄春蓉疼得不停飙血,地下血污一片,分不清是从哪里涌出来的。
薛小梅几乎按不住她,荀觉只得也过去帮忙。然而除了他们,其他人似乎都见怪不怪,神情木然。
黄春蓉足足干嚎了半个多小时才开始生。事实上,这速度已经很快了,但她这副摧枯拉朽身子经不住,叫得一声比一声惨。
荀觉心尖一颤,终于明白黄春蓉每晚的惨叫是怎么回事了,敢情并不是和院长偷-情,而是院长在帮她接生!
于是,荀觉意识到自己干了件不可思议的事。
几分钟后,刘茵茵提前出生了。
第148章 异己手综合症18
黄春蓉痛苦的惨叫响彻大楼, 所有病人、保镖和护士冷漠地围在她身边,面无表情地俯首观看她生产。
血顺着地面瓷砖的纹路向四面八方涌去,门窗紧闭的餐厅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黄春蓉在荀觉手里挣扎不停, 干枯的身子拧成麻花, 她几度昏厥,又几度被疼醒,青筋暴起的喉咙像被锯刀磨着, 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惊心动魄的几分钟后,一个血淋淋的婴儿脑袋从她的裙子底下挤了出来。
荀觉忽然意识到, 这是刘茵茵,刘茵茵又要出生了!
可是为什么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划过, 他还来不及抓住, 就被门口的一声惊呼打断了。
“你们干了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们, 不要动黄春蓉, 她很危险!”巩都冲进来,一把揪住荀觉衣领。
荀觉缓过最初的惊诧, 却笑了起来:“你晚上并不是和她偷-情, 而是给她接生, 你没有说实话。”
“我从来没有说过和她偷-情!”巩都目眦欲裂, 血丝爬满瞳仁, “我是她的侍从, 你明白吗,她有种神秘的能力,让人拒绝不了!她_=*^*%^$^##%@$@$*-/-/……”
话音没落,那层赤红的怒火从巩都眼里消失了。
他依然很愤怒, 胸口剧烈起伏着, 舌头像是撸不直, 又开始发出奇怪的噪音。
一分钟过去了。
从刘茵茵的脑袋露出来,到她整个儿被挤出来,整整一分钟。
抱住刘茵茵的夏箕奇眼神变得迷茫起来,半晌后“咦”了一声,失去了记忆。
与此同时,秦晷那双不听使唤的手再次拍上荀觉的玉臀。
“帅哥,哥们好喜欢你这张脸呀。”
彻骨的寒气从脚底窜起,荀觉骤然意识到,清空秦晷记忆的,并不是那十二道来自城市钟楼的凌晨钟声,而是刘茵茵。
是刘茵茵的出生,让整个医院陷入了永无止境的循环。
“%#¥!#!%#……¥!#!#¥@#!!”院长暴跳如雷,大声喝斥着病人和保镖。
二十多名保镖分成两队,一队驱赶病人,一队用枪指着荀觉。
“%……#%@!¥#!@%#¥/-/*)*%&¥!!”保镖队长托着枪,粗暴地示意荀觉离开餐厅,另两名保镖用粗麻绳将他捆了起来。
荀觉只得跟着他们往外走,临出门时,回头看了秦晷一眼。秦晷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星光流转的双瞳里有着近乎空白的天真。
荀觉叹了口气,这还真是无人生还的任务啊。所有人日复一日地失去记忆,接收到的信息越来越奇怪,到最后,很可能连这一分钟的清醒也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