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方晓媛的身体软下去,好似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
死寂多时的机舱终于又有了声音,是从碎嘴老太太的广播里发出的:“可恶!可恶!愚蠢的工具人!”
秦晷难得地笑了一下:“我幸好还是个工具人,你连人都不是。”
他绷紧了电线,以方晓媛为起点,一个人头接一个人头地绞杀,所到之处,鲜血与人头齐飞,场面比刚才还要恐怖。
方雨萌的系统气极败坏地尖叫:“可恶!混蛋!你只不过是一个反穿书者组织的小喽啰,教科书难道没教过你不能残杀同类吗!”
脑袋里那股痛劲已经彻底消失,秦晷的身体又变得轻盈起来,他利落地跳跃在尸体里,手起绳落,每具尸体的脖子都被整齐地割断,不一会就收割了后排三分之一的人头。
砰!砰!砰!
由于动作太快,只看到一颗颗头颅烟花似地炸起来,鲜血是它们的点缀,场面简直不要太华丽。
他还有工夫开玩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来呀,比谁收获得多。”
“神经病!神经病啊!”系统尖声嘶喊,“你连同类都杀,简直没有人性!”
“人性?”秦晷脖子一歪,扯出一个森然冷笑,“你一个工具,和工具人讲人性?你以为我9字开头的编号是怎么来的?”
系统发出一串愤怒的呼噜声。
它已经不想和这个工具人废话了。如果最后一颗头颅落地,那它就只能永远和这该死的飞机捆绑在一起,迷失在茫茫宇宙之中。
情急之下,它忽然有了主意。
荀觉的身体挣脱安全带,凌空悬浮了起来。
“你再动一下,我保证他死得很难看。”
秦晷动作猛地一顿,半晌,毫无情绪地点点头:“那谢谢你。”
说完,手上的动作照旧,又一颗头颅收割下来。
荀觉的身体破布似地乱窜,系统尖锐的声音恨得牙痒:“你不担心吗,他是唯一的活人了,他还和你一起关过禁闭室,算得上有交情了吧!”
“那你可能不知道。”秦晷说,“正是这点交情让我巴不得他赶紧去死呢。”
“……”系统彻底哑火了。
这个工具人简直油盐不浸,它感到十分头痛。
秦晷:“如果你能杀他,早就动手了,你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原因嘛,还是那个,技能cd。”
他忽然恶劣地咧了下嘴,“但是,怎么办,我已经找到你的本体了。”
系统:“!!!”
秦晷:“大部分的系统寄存在穿书者的脑中,把他们当成宿主,吸取他们的能量,但现在方雨萌死了,你只能寻找临时替代品。飞机上除了我,只有一个活人,可惜你无法占据他,于是退而求其次,找死人。
“然而死人没有意识,终究不保险,你必须找一个安全的庇护所——这项技能,恐怕连方雨萌都不知道,当然也不是给她用的,是你自己的保命技吧我猜。”
“不是,我没有保命技能。”系统故作镇定,但语气中的细微变化出卖了它。
秦晷毫不犹豫地走向“晴天娃娃”玩-偶,一把抓起来。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这种自以为很萌其实蠢得要死的娃娃。”
他猛地窜到舱门边,打开了门。
系统惊恐地尖叫:“你要干什么!住手,你这个疯子,它只是个娃娃!”
热带的风打着卷扑进来,蓝色海洋离得越来越近。
秦晷紧抿双唇,用力将玩-偶掷了出去。
“对啊,它只是个娃娃。”
玩-偶比飞机更快地下坠,眨眼消失不见。
秦晷快速冲进驾驶室,对着喊不出名字的仪器一通乱按。
随着飞机下落,两千万人口的大都市已经近在咫尺。
数百层高的摩天大楼里,一名职员猛然抬头,惊恐的目光与秦晷撞了个正着!
第17章 晴天娃娃17
巨大的阴影从天空笼罩下来,摩天大楼里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好奇地抬头。
刚开始以为是广告公司的飞艇,但没有哪艘飞艇能飞这么高,也没有如此之大的阴影。
摩天大楼的玻璃穹顶已经看不见阳光,太阳和云彩都像被吞噬了。随着阴影越压越低,人们心底不祥的预感也被勾了出来。
终于,有人绝望地大喊:“是飞机!我天,它要撞上来了!”
警报拉响,反应快的人率先向楼下冲去,整个大楼瞬间乱套。
——不,不止这幢楼,全城都陷入了恐慌。
这一带临海,全国最大的核电站正矗立在飞机降落的必经之地!
一旦撞上,整个城市,数千万人口都将难以幸免。
唱诗班的孩子们忘记了歌唱,神父快速地在胸-前划十字:“哦,主啊……”
飞机的巨轮已经清晰可见,巨大机翼削掉了教堂顶上的十字架。
人们开始哭泣,街头艺人提前奏起了哀乐……
这一刻很短,如白驹过隙。
这一刻又很长,长到人们忘记了活着的感觉。
然后,飞机巨大的脑袋倏然昂了起来。
它像一只飞翔的鹰,再次冲上了云霄。
秦晷紧攥的拳头这才慢慢舒展开来。
透过挡风玻璃,他清楚地看见每个人劫后余生的笑容,耳畔似乎回荡着他们快意的欢呼。
在他眼前,凝固的满地鲜血再次流动,顺着地板,顺着墙角,流回每个人的身体里。
断裂的头颅回归原位,伤口愈合。
机长的手指动了,从操作台上抬起头来,茫然瞪着他。
“你怎么进来的?机房重地,赶紧出去!”
秦晷耸耸肩,转身走了出去。
正在忙碌的空乘惊讶地看着他。
王五擦着湿漉漉的双手,从左边的厕所走了出来。
前排的花臂小青年依然在和女友争吵:“别说的好像我非你不可似的,别忘了,你爸更有钱,我俩好着呢!”
后排,方惠娟仍旧毫不手软地拍打女儿的头,骂她:“冤孽!冤孽!”
方晓媛尖叫躲闪,但她的身边,再没有什么小姑娘了。
32C的座位是空的。
最后一名乘客登机,空乘关闭舱门,用中英双语提醒秦晷:“先生,飞机马上要起飞了,请您回到座位。”
秦晷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32A现在坐着薛小梅,她没有和荀觉换座位。
荀觉铐好章铭,抬起头,看到秦晷,笑了下,问他:“邵医生,你坐哪?”
秦晷把口罩挂到耳朵,没吭声,来到自己座位坐了下来。
荀觉有点惊喜:“可真是缘份!刚才谢谢你那啥,不然咱们薛小梅要哭着回去了。薛小梅,你还愣着干什么,把你的瓜子拿出来,分邵医生一点。”
薛小梅立刻翻包找瓜子。
秦晷摆摆手,疏离地说:“不用。”
这样就好,大家不过萍水相逢,一次航行的缘份。
十个小时的旅程非常顺利,中途吃过两餐后,广播发出甜美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很高兴通知大家,我们的飞机即将抵达前方晋城机场,预计抵达时间……”
告别的音乐响起来,大家伸着懒腰,迫不及待地从行李架上取行李。
秦晷站起来,随着人群往前走。
路过前排时,衣角被荀觉勾了一下。
荀觉说:“你……”
某个熟悉的名字就在舌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然后,他再也没想起来,只能笑笑,再次说:“谢谢啊,欢迎你有空来我们单位玩。”
秦晷沉默着点点头,衣袂卷过他的指尖,长腿几跨,很快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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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黑色商务大奔停在路边,秦晷走过去,敲了敲窗。
昏昏欲睡的夏箕奇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跳下来,双手掺住他胳膊,连珠炮似地嚷:“哥!哥!哥!说好了我去接你,你怎么能自己回来!你瞧瞧你这脸白的,哎哟,可别让太阳晒化了!”
一面拉开车门把秦晷扶进去,一面喊司机,“老李,后备箱的药箱拿出来,我瞧着他这嘴唇颜色不对,得扎一针。”
“好嘞!”老李一甩车门,从后备箱里抱出药箱,顺便把便携式红外线理疗仪也搬了出来。
夏箕奇用安全带把秦晷固定住,先察看他右耳的伤疤,又量了血压、心率,最后扎了一针,给他两颗止痛片:“回去再拍个片,你那子弹取不出来,随时会爆,必须千万小心知道吗!不然舅舅派我来干什么的,你现在是官方重点关注对象,不允许单独行动的!”
秦晷让他吵得头疼,捏了捏眉心,轻轻“嗯”了一声。
夏箕奇一口盐汽水堵在喉咙里。
凭他对秦晷这么多年的了解,这声“嗯”的意思十分明确:朕知道了,下次还敢。
车子缓缓开动了。
秦晷倚着车载小枕头,又把眼罩摸出来戴上,但显然没睡着,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夏箕奇看了他一会,突然问:“哥,你见到他了么?”
“谁?”
夏箕奇不知现在该怎么称呼那人,慢吞吞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狗。”
秦晷仰躺的身子倏然一绷,半晌喉咙滚了一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