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萌喃喃道:“不可能,我穿了三本书,没有一个工具人能反抗原著意识!”
“那你好了不起哦。”秦晷讥讽说。
方雨萌目光射来,眼神变得锐利凶狠:“是了,听说你们这个世界有一个所谓的反穿书者组织,想必你是其中一员?”
“反穿书管理局,没错。”秦晷面无表情,“管理员9250为你服务。”
方雨萌:“编号9250?那你等级很低嘛。”
“是呢。”秦晷道,“这么低的等级都用光了你的技能,你也很垃圾嘛。”
“……”方雨萌假笑不下去了。
秦晷又把手机打开,继续刚才的家庭作业。
“下一题,该穿书者一共拥有几次技能?A. 1次;B. 2次;C. 3次;D. 以上都不是。……嗯,三短一长选最长。”一面说,手指一面按住D选项,提交。
似乎怕方雨萌听不懂,他黑茶色的眸光从手机上方射过来:“控制飞机一次,禁闭室三次,空乘算一次,方惠娟的high品一次,正确答案是六。”
方雨萌恶狠狠地瞪他。
他写完答案,倚着最近的座椅扶手坐下来,两根指头夹着手机,当成玩具把玩着:“说起来,咱们还没聊过你穿书的任务。”
“不关你的事。”方雨萌冷冷说。
“不过你不必说,”秦晷压根不理她,“以你的资质,三本书太勉强了,你们的系统根本是蠢蛋,跟你一样,不自量力。”
方雨萌气得要跳起来。
秦晷:“怎么,不服气?咬我啊,我打不过荀觉,还打不过你一个傻-逼孩子吗。”
傻-逼孩子这下真的七窍生烟了,眉眼乱飞,脸上肌肉全部拧在一起:“哦,那你又有多聪明!”
秦晷侧头望向窗外。
飞机依然处在雷暴区,只是不知为何外面下起了雨,雨点密集地砸在玻璃上,却没有半点声音传进来。
从方雨萌控制飞机那刻起,飞机就从原来的世界消失了,它进入了方雨萌的规则,方雨萌要它吵闹它就吵闹,要它安静,它就静默无声。
“你高考的那天,应该也是这样一个雨天。那一天,你死了。”
秦晷以此做开场白,手指仍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机,“你对那天是有执念的,所以那天发生的事全部折射在今天的事故里。你在通往考场的公交里被大多数人赶了下来,然后,很不幸,也许是车祸,也许是脚滑,总之,你死了。因此刚才投票时你才会说,如果你参加高考,你会考出很好的分数。
“但你的世界没有那么多如果,于是阴差阳错下,你获得了穿书的机会,完成任务,即可回到死亡的那个瞬间。至于你的任务——”
说到这里,秦晷停止了玩手机,苍白指尖轻轻点着保护壳,“我猜只是作为配角改写原主的命运……老套的故事。”
“你一个工具人懂什么!”方雨萌陡然出声,“死在高考路上已经够惨了,结果这个原主更他-妈倒霉!她妈、她外婆,一家子烂货!她才五岁,完全不能独立,这样的原生家庭怎么改写命运!”
“所以你想出这样一个办法,既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又能杀了她一家子烂货。不错。”秦晷再次打开手机,埋头书写答案。
写到下一题,他又顿住了,若有所思地将手机放回口袋,随手抓起一个地上混着血液和脑浆的面包,递给方雨萌:“吃吗?”
方雨萌脸抽搐起来:“区区一个工具人,你竟然敢——”
“最后的晚餐,我建议你做个饱死鬼。”
方雨萌呛了一声,像听见荒唐的笑话:“我承认,你确实比其他工具人高级一点,但也只有一点,你始终只是工具人。对我们来说,和路边的垃圾没有区别!”
“所以为了达成目的,你不惜拖全飞机的人下水,因为他们在你眼里不算生命,连人都不是。”
“你知道就好。”方雨萌冷笑。
“这只是你单方面蠢笨的想法。”秦晷逼近她,冰冷阴影覆在她脸上,“在我看来,人死了就该认命,跑到别人的世界来杀人,小心死得更惨!”
话落,他猛地揪住小姑娘头发,把带血的面包怼进她嘴里。
方雨萌惊恐地大叫,然而这样只会让面包怼得更深,她叫了两声只好闭嘴。
眼前的秦晷失去了平和的模样,破碎的灯光修剪着他的阴影,他冷如烈火,森然骇人。
方雨萌拼命挣扎,小短手却碰不到秦晷分毫。
她无法呼吸,穿书前濒死的恐惧再度牢牢抓住了她。
如擂鼓般疼痛的耳膜里传来秦晷轻蔑的话语:“就凭你也敢来我们的世界作威作福。想拖延时间,等你的技能CD结束?恐怕你只是个傀儡,你自己还不知道。”
他把方雨萌捆在座椅里,然后向驾驶室冲去。
飞机正向机头坠-落,天光从窗外泄了进来。
他们穿过了雷暴区,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几千万人口的大都市。
然而机长和副机长统统失去知觉,仪表盘飞速旋转,警报四起,城市山顶教堂的十字架正向挡风玻璃刺来!
秦晷耳边的伤口钻心地疼痛起来,他有些喘不过气。
会开飞机是他胡诌的,当务之急必须马上猎杀穿书者,离开穿书者的任务场地。
他从开裂的操作台里拧下一根电线,打算以此绞杀方雨萌。
然而当他回到机舱时,方雨萌不见了,只有她那“晴天娃娃”的玩-偶扭曲着躺在座椅里。
寂寥的空间里响起了她轻轻的哼唱:
“晴天娃娃,晴天娃娃,请你赶快让天空放晴,如若不然,我就把你的头剪掉。”
“咔嚓”,一名乘客的头掉了。
第16章 晴天娃娃16
确切地说,是那个死去的乘客头掉了。
事实上整个飞机除了他和晕厥的荀觉,已经没有活人了,哼着歌曲的小姑娘不知去向,座椅上只留下一个眼睛扣子掉了半边的“晴天娃娃”。
方雨萌哼的童谣不属于这个世界,它有着缓慢到诡异的曲调,让人头皮发麻的节奏,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歌词。
秦晷无法辩别声音的来源,右耳的伤疤因为他没有按时吃止痛片而疼到无法忍受,灵魂好像被撕裂了,只模模糊糊地知道,方雨萌反复吟唱着童摇,每唱一句“我就把你的头剪掉”,一个死去乘客的头颅就滚到他脚边。
可怕的并不是这些脑袋,而是没头的乘客,鲜血永不停竭似地从断开的脖子处喷涌出来,染红了天花板,紧跟着又在地面流淌,渐渐没过他的脚背。
刺鼻的腥臭熏得他几乎呕吐,他只能用力撑着座椅,以免被滚过来的脑袋掀翻。
真·送人头。
方雨萌无形的剪刀伸到了第31排,章铭的头掉了下来,咕碌碌滚动着,睁得大大的瞳仁里还保留着最后的惊恐,直勾勾地与秦晷对视。
“还剩最后一个活人呢,在哪里呀,在哪里?我什么时候才能剪到他的头?”
“晴天娃娃”童谣的间隙,方雨萌呓语似地呢喃。
秦晷努力把目光集中在章铭惨白的脸上,等着脑海里电锯割过似的疼痛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劲头才有减弱的趋势,大脑如同刚涂了润滑的齿轮,再度缓慢地启动。
他思考的第一个问题是:方雨萌的歌词里,为什么只剩一个活人?
一脚踢开章铭的头,他直奔荀觉,察觉到脉搏轻微地跳动,他松了口气。
但这样一来又有新的问题,如果方雨萌的“活人”指的是他的话,那么根本不需要四处去找,他就在这里,只要方雨萌眼睛没瞎,举手就能剪断他的脖子。
可是,方雨萌似乎是瞎了。
……不,她死了。
秦晷站起来,缓缓环顾四周。
这个唱歌的家伙并不是方雨萌,它只是模拟了方雨萌的声音,仔细听,它的声音更加扁平,无机质,是从某个机器里人为制造出来的。
“你是方雨萌的系统。”秦晷也不知这玩意儿能不能听见,用极低的声音说,“她死后,和你绑在了一起,是你给她发布了任务。”
“晴天娃娃”的诡异哼唱戛然而止。
秦晷:“你给她任务,限定她的权利,所以她无法一次性杀光所有人,她是你的傀儡,实际享受这场屠杀的是你。你想要什么?”
没有人回答。四下里静得可以听见他自己的呼吸。
于是他继续往下分析:“这个世界的方雨萌在上飞机前就死了,假的方雨萌穿越过来,灵魂覆在她身上。而就在刚刚,我把她捆在了座椅里,你感到她已经无用,于是杀了她……于是,真正的方雨萌也就不存在了,因为她从未活着上过飞机。但是你留在了这里。
“脱离了原身,你在哪里?”
他猛地回头,看向那一堆高高的头颅,紧接着他却否定了自己:“不,你不在断头的乘客名单里,你也不会变成荀觉,如果我是你,我就钻进方晓媛的身体里,如方雨萌所说,她才是这本书的主角不是么。”
他大步朝方晓媛走去,毫不犹豫地用电线把她本就摇摇欲坠地的脑袋整个儿拧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