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小有名气的捣蛋鬼回来了 完结+番外 (温九吞)
池隐还在慌里慌张地给人揉着胃。不知是不是手法问题,那人待在怀里也不老实,偏过头咳出愈来愈多的血花,一朵一朵在白瓷砖上刺目绽放。
手下是疯了一般的躁动,怎么也揉不开。
“嘶……呃!……”少年阖着眼睫,颤抖着像是料峭秋风过后,簌簌吹落的枯叶。他背过身来,手死死攥着腹前的衣服,一声声压抑着的忍痛呻 | 吟还是溜着齿缝溢了出来。
“别按了,我真是服了,你出去干嘛了疼成这样?”池隐无奈道。
可偏偏齐倦紧紧咬着牙,什么也不肯多说。徒留屋外的暴雨声音哗哗啦啦地划破寂静冷夜。
“咚咚咚。”
是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等下。好像有人敲门……现在救护车都这么快的吗?”池隐将齐倦扶好,一边念叨着快速将门打开,风也忽地灌了进来,看清来人后他微愣了一下,“怎么是你?”
郁月生手上还提着药,身上缭绕着的晚间的潮湿雾气,他皱皱眉头,神色冷淡道:“齐倦呢?”
房间里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传来闷闷一声。
“里面,不太好,刚喊了救护车。”池隐指了指屋内说。
“怎么可能?”
郁月生推开他,快步往里走去。推开房门的一幕,触目惊心,让人心里一疼——
少年半跪在地,手指抓住前襟,艰难地呛咳,面前的地面上,一朵朵温热血色里绽开了旖旎花瓣。一袋子药瓶滚在了地上,里面的药片晃击着噼啪作响。
背景是雷雨大作的晚上,天空劈开一道闪白,给了屋子里转瞬的曝光,衬得人儿血色尽褪。
第17章 头痛
“齐倦。”
郁月生喊了一遍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那人的名字,才发现自己声线不稳,像是某根琴弦被拨动了一下,通身震颤。
他蹲下身,一手捞住齐倦的后腰,将人小心翼翼抱了起来。
明明齐倦比自己还要高上一些,平日里穿着宽松的衣服,看起来身材还挺匀称的,结果手一搂衣服边缘都是空的。
他的衣服湿漉漉的,应是淋了雨,摸起来凉凉冰冰,手轻轻一握,水就“啪嗒、啪嗒”落下来。
那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郁月生,往日里亮晶的眼瞳这会丢了神韵,他说了一句:“你来了。”
许是在喉间尘封太久又低又哑,平淡得一点起伏也没有,像是潭死水。
郁月生抱着他,说:“嗯。是我。”
那人看着郁月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慢慢弯了弯眼睛,人却开始咳嗽起来。
他的手一直捂在胃上,腹间的衣服由此显得皱皱巴巴的,贝齿将唇瓣紧紧咬着,唇缝间还在溢着一缕缕殷红,恍似在水里染了一笔孤零丹青,正在点点漾开。
抱着他的时候郁月生心脏跳得很快,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声声气若游丝的小小声呻 | 吟都敲在心尖尖上,引得颤动不止,只感觉心都要碎了。连池隐按了电梯都不敢等,抱着人大步从楼梯冲了下去。
楼道口的风从外边猛刮进来,斜飞的雨水直往人身上扑蹿,郁月生感觉齐倦身子往下滑了些,他赶忙将人揽得更紧了一些。
天大概是破了道口子,地面的雨浪被风吹得堆叠翻卷。明明是深夜,远处的天色居然泛起着昏黄的底。
愈来愈近的救护车的尖啸划破了这场昏暗而又淅淅沥沥的雨夜,空气潮湿不堪好似深海倒灌,浑身的细胞皆被冷水泡浸,随时可以拧出一场滂沱骤雨来。
池隐将伞抖了抖,撑开来罩住两人:“车来了,我们快过去。”
雨水打上伞面,像是脆生的滚跳着的弹珠一样噼啪作响。风一直在呼啸着吹打着,将雨水迎面送至,让人脸上也被它们糊开,视线模糊着只能眯起眼睫。
“这边。”池隐朝着救护车挥着手,大声呼喊着。
车子伴着“呜哇呜哇”的噪鸣开了过来,后座的门忽然推开,下来两个人帮忙把齐倦抬到了便携病床上。
雨幕顺着铁门的边缘淋成了长线,池隐上了车,将门拖下来,收好的雨伞在车底拖出一条蜿蜒的水渍。
“咳……”齐倦一挨上床就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头一偏对着地上吐出一捧温热的血。
“小伙子,躺平。”医生套上塑胶手套后,按住齐倦的肩膀迫着他展开身子。等齐倦躺好了,医生将手指探在齐倦粉嫩的口腔,用手电照了照。
眼见着病人喉底盈着的一汪血色,没过红肿的扁桃体漫了上来,医生赶紧将手拿开,把手套脱下来丢进了垃圾桶里。
风从夹缝中蹿进来,教人浑身发冷。救护车里面消毒药水味很重,这会又混上血液的铁锈味,还有挤压着仓门溜进来的雨水味,显得沉重又窒息。
齐倦还是忍不住偏过头来,身体痉挛着从口腔流出一捧又一捧的血色,里面还掺杂着瓣瓣碎开的打着卷的花瓣,裹在粘稠的殷红里,十分刺目。
“怎么这么严重?手别用力按,朋友把他手拿开。”医生一边给齐倦另一只手臂上扎着针,一边同护士说,“你给他脚下面垫一下。”
郁月生碰到齐倦手背的时候,他感觉齐倦抖了一下,看过来时眼睛都是红彤彤的。他刚把齐倦手拿开的时候,感觉齐倦下意识想把手抽走。
齐倦阖了阖颤动的眼睫,喉结滚动了一下,便是一口淅淅沥沥的血色顺着唇角溢了出来,在地面上积出小小的一泊。
池隐从兜里掏出包餐巾纸,抽了好多给齐倦擦。齐倦实在忍不住,翻身就吐,连池隐手上都不慎染上温热的血。
他的手指也哆嗦了一下,把抽完纸巾的塑料皮扔在血泊里,吼道:“齐倦你特么搞什么呢。你再吐一口试试。”
他是想过虐齐倦,甚至有想过把他虐到吐血,奄奄一息。但当真的这一天到来,他又有点害怕,感觉生命是如此脆弱,朝荣夕毙不过弹指之间。
“怎么?你还要打我?”倒是某位不甚在意的齐某人弯了弯嘴角,他的声音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尾音明明气息不稳,却浸足了笑意。饶是把一句该是怯懦的话,说出了始作俑者的玩味意境。
他本就死过一次,重来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人拉他,他不过是曾在崩溃的边缘捞了自己一把。
只是好疼啊,像是有柄寒凉的匕首从胃部刺了进去,轻松地、一点点挑破血肉,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痛。视线里黑了好几次,又被疼痛捞回来,被迫清醒。
他长相佳,脑子又灵活,只是不屑于在学习上耗费时间。就算生死有命没法改变,其实也有过大好光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活得简单快乐一点。
他也想问自己,干嘛非要一棵树上吊死呢?
池隐骂骂咧咧着:“齐倦,你特么别笑了。我真是操了。”
医生沉着脸色,敲了敲前面:“师傅,开快一点。”
“最快了已经。”师傅吼了一声,甚至能听到一声急刹,车里的人都猛晃了一下,郁月生赶紧把齐倦扶稳人才没翻下来。
“咳咳咳……呃……”齐倦的呼吸愈来愈弱,甚至有些乱了频,他的下颔仰了仰,绷出一道昳丽的线条,坠着一颗颗水珠子顺着颈线往下滑落。
“他现在疼怎么办?可以揉开吗?”郁月生盯住齐倦紧锁的眉头,问。
“不能,出血量会加重的。只能先忍着。”医生说。
郁月生紧紧攥着齐倦的手,能感觉到齐倦手上用了力气,想要挣脱,也许是在跟他赌气,也许是胃疼得受不了想要抬手捂一捂。
齐倦的手好凉,修修长长的,骨节分明,连指甲盖都修剪的圆润地,毫无锋芒,握在手里却在发着抖,郁月生忍不住把他的手拢在掌心,缓缓搓热。
眼看着他在病床上挺腰、挣扎辗转、愈来愈多的血色从唇角溢出来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给他捋开额前潮湿的碎发,手下都是冰凉的冷汗。
车子已经尽力开稳了,还是免不得吊瓶的晃荡不止,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玻璃敲击声,总感觉瓶身要在某个转弯口轻易撞碎开来,流淌出掺着玻璃渣的刺鼻药水。
医生将滴瓶的调节器拨快了一些,沉声道:“上消化道出血了。他吃了什么?”他皱起眉头,盯着地面不可思议道:“就这些?什么花瓣?”
“火锅。还喝了瓶冰水。”郁月生垂下了眼帘,握着齐倦的手攥得更紧了,“他本身胃就不太好。”
“可能还吃了奶油蛋糕。”池隐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补充道。
“哦。”医生说。
“他乳糖不耐受。”池隐继续道。
医生手下滞了滞,反应过来后忍不住提高了嗓音:“什么叫可能?到底吃没吃?”
“吃了。”郁月生说。
“多少?”医生问。
“吃完了。”郁月生机械地回答着。
他有看到的,齐倦身边放着个空掉的刮得干干净净的蛋糕盒。是、是他给齐倦买的蛋糕。
池隐轻轻“啊?”了一声。
“胡闹。乳糖不耐受严重的话甚至可能会脱水,引起酸中毒,蛋糕都不能吃,还敢吃奶油的?你们是朋友吧?怎么做的?都不能看一看?”医生指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