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小有名气的捣蛋鬼回来了 完结+番外 (温九吞)
蔡琪月拉住她:“小妹,你再待会吧,让齐倦再玩会。然后让他们送你回去。”
姑姑想起来齐倦还在门口放烟花。不时还能听到屋外他们丢擦炮的声响,掺着欢笑声。
她这才讷讷地点头同意,即便如此,坐在旁边磕着瓜子时还是显得有些拘谨。
电视看到一半的时候,齐倦他们回来了。
池安原先是被齐倦抱着的,走了几步后,齐倦将池安放下来,改为牵着他胖乎乎的小手。
池安的小圆脸蛋红扑扑的,额前的小刘海都热湿了。刚跑回来就蹿到他妈妈怀里,奶声奶气道:“妈妈!烟花好好玩!”
池安的毛线帽上还粘着细雪,被蔡琪月伸手拍掉了:“玩得开心吧。”
“嗯嗯嗯!”池安绘声绘色地跟他妈妈形容着,小手激动地直比划,“还有那个转的。在地上,嗡嗡嗡——呲啦呲啦的——”
池安边说着,腿还直蹬蹬,像在踩摩托似的,小手一攥一张,“呜哇!全是亮闪闪的光,超级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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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里的晚会还在热热闹闹地放着。齐倦帮忙切了果盘端过来。
“水果洗好了。”齐倦心不在焉地说着,弯下腰将果盘放在茶几上。
人却慢慢吞吞地蹲下来,像是要蹲下来看电视,可这一步动作后,他就固定在那里一样原地不动了,像是在克制地忍耐着什么。
他从刚才放烟花的时候就不太对劲,最初还能跑去点烟花,后面就不动了,把打火机交给郁月生。
郁月生对烟花春晚都不感兴趣,主要是在看着齐倦玩,这会最先注意到齐倦,连忙起身扶住他:“齐倦你怎么了?”
少年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映着屏幕的蓝光,看不太清脸色。但是能看出来他的目光不太聚焦,额间也带着细汗。
“老师……”齐倦突然眼前发黑,将小脸卡在郁月生的肩膀上,轻微打着颤地栽下来。
姑姑对齐倦突然栽下来有心理阴影,她也赶紧站起来:“倦倦!”
“哪里不舒服?胃疼?”郁月生赶忙将齐倦抱在沙发上,着急地去摸他的脸,捏他的手,都是冰冰凉凉的,像是死人的手。
“没事。”齐倦睁开眼睛缩了缩,看看姑姑又看看老师,虚弱地说,“我有点晕。不碍事。”
齐倦侧躺在沙发上,脖子上围着的绛红色围巾,衬得他小脸惨白如纸。郁月生赶忙把他的围巾解开,衣扣也敞了几颗。给他透透气。
蔡琪月担忧地检查着,问齐倦:“是不是低血糖?”
女人凑过来的时候,刺鼻的香水味也漫过来。
“……”齐倦很不想承认,视线前全是星星点点的雪花片,耳鸣也嗡嗡的。
但他也没说话,痛苦地闭着眼睫算作默认了,漆黑的睫羽上都坠着细碎的汗珠。颀长的身躯也难受地躬着,像是一尾虾。
手指垂着沙发边也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指甲盖都发白了。
郁月生只能给他攥着手,哈着热气慢慢搓热。
齐倦最近吃得越来越少了,每天都是喝些汤汤水水的。年夜饭也只是吃了些蔬菜,喝了碗海带骨头汤。身体机能根本运转不过来,心里像是发慌似的跳得飞快。
咚咚咚咚。
像是在敲着人皮小鼓。
“喝点这个看看能不能好过些。”蔡琪月冲了杯蜂蜜水端给齐倦,用吸管喂给他喝。
齐倦迷迷糊糊地咬到吸管,喝了两口就摆摆手不喝了,整个人缩成一团。
池安也拆开大礼包,蹬蹬蹬蹬跑过来,推着人群朝里挤,抠了几颗果冻往他哥哥手里塞,奶声奶气说着:“给。给。”
蔡琪月赶紧将他拦下来,严声说:“哥哥吃不了,你要吃自己吃。”
“?”池安不明所以地眨巴着大眼睛。
齐倦被他凝固的样子逗笑了,还是把果冻接过去,没敢吃,但是装在了口袋里:“谢谢池安。哥哥收下了。”
他忽然感觉生病也挺好的,一直病着也好。自己好像成了这些人围着转的中心。他的一点不适都会得到注意,被放大,被关心。
他不知道哪里才算是他的家,但是家人都在身边,他就感觉在哪里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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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姑姑送回家后,郁月生开着车和齐倦往租房的方向回,细雪不停地飘落在挡风玻璃上。
齐倦侧目,隔着车玻璃往外看。雪花被风吹得在玻璃上落出斜飞的痕迹,车子里也升起了朦胧的白雾。
他有点胃疼,虽然总这么说显得太过矫情,但他几乎每天都在这样经历着,还是身体太差了。他不再关心日期,不再关心时间,每天都想尽自己所能多陪陪老师,还有多画几张画。
似乎会在某次闲适的午睡后,永远陷入沉眠。他不知道那会是那一天。
齐倦从晚上低血糖犯病那会后就不太舒服,座椅被郁月生调了一下,有些微躺。
远处是鞭炮礼花声声唱响,绽放过后转瞬即逝。
过年了。年三十也并没有药店开门,街边只亮着一些24h餐饮,便利店,宾馆,网吧。
齐倦就抠着糖罐子里面的硬糖当药吃,不知道是烦躁还是难受,他吃完没一会就将糖果嘎嘣嚼碎。
吞咽。
电台里在放着安静的歌,淹没在外环外热热闹闹的爆竹声里。“还好吗?”郁月生调小音量,担心地问他。
齐倦看着窗外,平铺直叙地说:“不好。”
郁月生:“啊?”
齐倦看完他担心的表情,又故意扯开话题笑着说:“再开远点就看不到烟花了。”
郁月生若有所思:“是想看烟花吗?”
烟花被禁在外环以外,回家的路上,礼花会越来越少。车子在路边的停车位缓缓停下,很快车子上落的雪就更多了,被雨刮器一遍遍地刮着。星星点点的光照进车内。
“不看了。”齐倦撇撇嘴收回视线,胃太疼了又不想看烟花了。还是伸出小爪子牵过老师的手,乖乖地放在自己肋区下边:“老师,你揉会。”
郁月生无奈,听懂了齐倦话里的意思,解开安全带,倾身帮他揉着胃。
很凉。
一般穿这么多衣服不应该是很暖和的吗?车里还开着暖气。
郁月生这么想着,就有点担心。
幸好是离得近,还能感受到齐倦浅浅的呼吸落在他的脸颊,像是雨后的青涩薄雾。
齐倦靠在座椅上,拿手指在衣服上面绕了个不太圆的圈,咬咬牙说:“这一块,都疼。感觉有蚂蚁用着利齿在里面啃啊啃。”他疼得打颤,肤色苍白,垂着眼睫低哼,“想剖出来看看我的胃里面破成什么样。”
郁月生皱皱眉,打断他:“别乱说。”
每当这种时候,郁月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抱齐倦,那团蓬松的棉袄就瞬间扁下去。里面像是空的。
看着他严肃的样子,齐倦慢吞吞地笑起来:“老师。我还是最喜欢原始的方法。你的手总是很暖和,像是以前我家里的取暖器,你是小档,没那么烫。”
又是奇怪的比喻。郁月生温柔地说:“老袁可能要被你气死了。”
齐倦继续笑,咳嗽着,是那种苍白而病态的笑意,眼底都是失焦的迷雾。
背景是外环线外升起的万簇烟花,他忍不住倾身吻了吻郁月生。胃里的疼痛像是窗外的烟花,呲着星点燃烧迸射,将黑夜烫出斑驳的洞。
许久后,车里的热雾漫得更多了一些。郁月生不敢懈怠,手一直在崽崽冰凉的上腹打着圈。
有点痉挛。
齐倦垂着眼睫,额间的墨发湿了,人也有些轻颤:“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原因。比起感受我在你里面,我似乎更喜欢接吻,牵手,拥抱——”
郁月生沉默地听他说着。
其实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他知道齐倦年纪小。之前的两次估计也是图着新鲜。
齐倦破皮的嘴巴染着娇艳的红色,微微发肿,却也显得唇红齿白。他不在意地抹了抹唇角,继续说:“喜欢你按着我的后颈,喜欢你的回咬,咬得鲜血淋漓也没关系——”
那双漆黑的眼睛看起来水汪汪的。没有委屈,却显得亮而动人。似乎有一瞬间,窗外绽放的烟花落在里面,染上了空洞的斑斓。
“我忽然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了。”齐倦喃喃说着,短促一笑,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现实的安稳,你在我身边,还是长命百岁?我现在忽然觉得就算生命走到尽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走到极致了。如果你问我还爱什么,那么我想和你淋雨,想肆无忌惮吃冰淇淋,想做我这一生不敢做之事。”
“……”
他低垂着头:“老师,你懂我的意思吗?”
郁月生说:“是想过得自在点吧。”想要随心所欲,不想被束缚,不想留下遗憾。
齐倦并未吭声。
郁月生抬了抬眼,看到了齐倦背后的窗口外亮着的店面。
有点难过。
郁月生以前听姑姑说,齐倦喜欢吃外卖,一顿能吃两份不同的。可是他现在很多东西都不能吃了。
所以,有点难过。
郁月生犹豫好久,推开车门出去了。
外面是满天的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