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知意早就看清自己的相貌, 但能让自己全须全尾的睡觉, 甚至安心入定调息, 想必根本就不在乎。
去掉限制修为的金手镯，大概是确认自己弱鸡一个, 毕竟喝几口酒都能醉得不省人事，也没什么好忌惮。
系统给的死遁非常干净, 神魂消散，且死了十年。蔺知意怕是已经接受师尊死去, 就算看到长相雷同之人, 也没有任何触动。
也许，蔺知意真把自己当成妖尊找的替身。
重楚只能这么安慰自己，驱散掉脑子里断断续续的颠鸾倒凤画面。画面里竟然有自己一边咬蔺知意的唇, 一边自告奋勇要尽炉鼎的职责。
那肯定是梦，自己才不会说出那种言论，而且蔺知意也不会那么听话。
重楚试着甩开乌修然，反被掐得更紧。
一个个的手劲都这么大，是妖了不起啊。
都？
重楚轻眨眼，为突然冒出来的词困惑。
“这位小公子, 我不认识你。如果没有别的事，可否放在下离开。”
乌修然充耳不闻，死死盯着重楚耳垂上的咬痕, 浅茶色的眼眸肉眼可见地变化成翠绿色, 妖气也不受控制溢出。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 重楚身上不光有蔺知意留下的痕迹，还有蔺知意留下的味道，掩盖住他最喜欢的香气。
该死的蔺知意！
乌修然二话不说，拽着重楚往南行进。
重楚不敢轻举妄动，乌修然的境界比自己高，贸然出手可能得不偿失。目前看要去的方向一致，不知道乌修然是不是也打千年水芝的主意，一会儿随机应变便是。
在他皱着眉头考虑三十六计哪一计合适的时候，乌修然手劲松下来，刚刚暴涨的阴郁妖气散去，整个人阳光明媚。
乌修然用那双翠绿色的妖眼巴巴祈求重楚：“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只是太想仙君了。我们去婺泉泡澡好不好，下属说特别舒服。”
他想好了，在婺泉替仙君清洗干净，然后再烙上自己的味道，就可以了。
重楚：……
阴晴不定比蔺知意还难搞定。蔺知意尚且有人性，这个乌修然，变脸跟小孩一样。不，比小孩还难缠，没有谁家小孩喜欢挖妖丹吃。
乌修然在秘境那种蛮荒之地不可能受正常教育，一身恶习都是被许愿树惯的。看乌修然这情况，恐怕许愿树真的献出了所有。
“仙君，好不好嘛！”
乌修然撒泼的劲倒是跟之前在秘境里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现在长大许多，两只手拽着重楚的胳膊甩来甩去，差点将人甩脱臼。
对小孩不能用硬，顺着来然后出其不意，或许能有办法制住。
重楚用另一只手按住乌修然的晃动：“我不是什么仙君，你再这样叫，我就不陪你了。”
听到重楚愿意去，乌修然忙不迭点头，随后问他：“那该叫仙君什么？”
“叫我哥哥便是。”
“好的，仙君哥哥。”
重楚不自觉叹口气。
“逗你的啦。哥哥，我们这就去最豪华的雅间泡婺泉！”
乌修然还是没有放开重楚，想去牵他的手，被无声拒绝后转而拉着他衣袖，得寸进尺：“哥哥叫我然然，好吗？”
重楚本着哄小孩的态度，面不改色：“然然。”
“嘻嘻。”乌修然心满意足。
婺城是个不夜城，即使夜深也依旧人声鼎沸，各种花灯集会人来人往。
路过的行人目光都不由自主飘向两人，一个高挑俊美的少年，牵着另一位容貌秾丽的青年，迈着或快或慢的步伐啃着糖葫芦，瞧起来脑袋就不太好的样子。
“看什么看！”乌修然对着路人恶狠狠，“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重楚：“然然。”
乌修然表情瞬间温柔，凑到重楚面前：“哥哥叫我做什么？要吃一口糖葫芦吗？”
重楚摇摇头，试着规劝乌修然：“他们只是觉得你好看，便多看几眼，没有恶意，你不必这么凶。”
“哦。”
乌修然撇撇嘴，他们看你我才凶的。
——
染白的睫毛变成黑色，蔺知意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去查看睡着的人。
调息结束恢复黑色的眼睛金光星星点点作乱，如同噼里啪啦放着的烟火。
师尊，他又消失了。
他果然还在骗我。
甚好。
蔺知意冷笑一声，从容不迫站起，“噗”的一声喷出鲜血。
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蔺知意清除掉屋内血迹，端坐在桌边攥着酒壶。
敲门的人得应许后推开门，低着头恭敬道：
“非常抱歉客人，您预订的华清池天字第一号雅间出了问题，今日暂时不能使用，要不替您换一间？”
“不用。”
听着人毫无起伏的话语，传信的小李不敢抬头，打了个哆嗦。客人要是知道那房间其实是被暴力抢走，会不会更生气，怪不得掌事让自己这么说。
“好的客人，那需要替您延到明日使用吗？”
“不用。”
“定金退款两个时辰后会送回，多谢客人理解。”
顶不住莫名的威压，小李迫不及待要离开。
“等等。”
小李听到对方很轻地叹了声，沉甸甸的袋子扔到他手上。他才抬头看到蔺知意，被容貌惊得说不出话。加上这位客人，他见了三位美人了，好幸福。
蔺知意咳了声：“换到另一间。另外，天字第一号房接下来一个月都预订了。”
本以为流失一单买卖，没想到客人如此大方，又给不少定金。小李捧着银两离开，喜不自胜。这算在他的业绩里，又能多不少收入呢！
待人走后，蔺知意独自一人在黑暗里坐很久，直到秋露白被喝得一干二净，他才自言自语。
“婺泉……师尊你不是很喜欢温泉吗？为什么又要走。”
“一定是替我寻千年水芝去了。”
“那我就去婺泉等你，记得来找我。”
留下一张纸条，房间再次陷入寂静。
——
“哥哥，你泡温泉为何不脱衣服。是害羞吗？”
乌修然靠近重楚想帮他，兴奋得瞳孔都竖了起来，全然没有关注到对方异样的神情。
水，全是水。
重楚呼吸渐渐急促，身体开始僵硬。
明明很喜欢游泳很喜欢泡温泉，怎么突然恐惧。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他动弹不得，眼前一阵发黑。
“哥哥？！”
乌修然扶住靠过来微微颤抖的人，不敢相信对方居然投怀送抱。
刺眼的红色让他怒火中烧，狠狠按上重楚的耳垂揉搓，想把那抹红色揉掉。
重楚被疼痛刺激，清醒过来意识到身边人是谁，不满道了句：“然然，松手。”
“你们在做什么。”
沉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重楚僵着脖子要转头，被乌修然按住埋到肩侧。
乌修然朝蔺知意弯着唇角：“如你所见，仙尊，还需要我解释吗？”
作者有话说：
重楚：我是清白的。
蔺知意：呵——
乌修然：哥哥哥！是然然的哥哥；
重楚：我才反应过来，乌修然是在学蔺知意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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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囚鸟
扩散的灵力自蔺知意周身荡开, 又迅速回收。他看着靠在乌修然肩头不发一语的人，冰冷的脸色瞬间变化，化作浅浅的笑意。
“看来，本尊扰了你们的好事。”
阴阳怪气的熟悉感让重楚微微缩了缩脖子, 顺着乌修然的手劲偏头。
刚刚条件反射, 差点就回头。好险, 被撞见这种场面跳进水里也洗不清，千万别被认出来。
嗯？
为什么要洗清？
重楚看到冒着氤氲雾气的温泉心下又是一揪, 身体不受控制抖动，不得不闭上眼深呼吸平息心境。
溺水后遗症因之前兀然冒出的记忆带来, 重楚还需要时间调节。
但这让乌修然更加高兴，几乎搂住人。仙君对蔺知意避而不见还如此反应, 蔺知意绝对做了人神共愤之事。
倚在门口的蔺知意只能看见挨得更近的两人, 有个单薄的背影轻微颤动，似乎是在害怕。
他眼里倏然闪过一丝金光，轻轻捻着指腹, 好似残留着之前碾过重楚眼尾红痣的触感，碰过滚烫的热泪，殷红的唇瓣。
那张嘴扒扒不停，三两句话就能让他仇恨怒气湮灭。然而春风一度又消失，转头就和另一人称兄道弟。
哥哥……吗？
蔺知意突然冷哼一声。
乌修然看重楚刻意回避，乖张的表情毫不遮掩：“既然知道有所打扰, 还不——”
“哦对了，”蔺知意漫不经心打断，“不知你是否见过本尊的炉鼎, 若见过替本尊告诉他一声。”
乌修然没好气道：“你的炉鼎关我屁事, 老子又不认识——”
“认识, 从你手里虏走的那位，想不到你如此贵人多忘事。罢了，告诉他本尊很满意他的侍寝，今后定不会毫无节制，再如白日那般。让他不要闹脾气了，跟本尊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