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燕军遭受的损失竟这般大?
蔡彪看着望远镜里丢盔弃甲仓皇而逃的燕军,以及尸横遍野的燕军军营。
心中欣喜若狂,只想打开城门,与燕军奋战一场,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为死去的虎虏兄弟报仇,将他们赶出大康,赶回燕地。
蔡彪还未看个痛快,望远镜就被张顺急不可耐地抢走了,“让我看看!”
他们几个在争抢着望远镜,慕长生则拉着萧轼走到一旁,低声说道,“此去州衙……我只怕是非去谈判不可,除非……我刚刚把燕军全歼了。”
萧轼叹了一口气,又点了点头,“明白!”
若是几十门火炮同时发射,说不定就能全歼燕军。
可惜,他们只有一门!
“若是去燕营……”慕长生目光变得不舍起来,“只怕凶多吉少!”
萧轼的心顿时钝痛起来,红了眼眶,问道,“就不能派其他人去谈判吗?你一个与他们对阵的主将去谈判,他们能放过你?”
就算有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一说,可燕军即使损伤惨重,兵马也比冀州城要多。
有势力才有话语权!
燕军若是杀了慕长生,以大康朝廷的尿性,只怕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不是白白去送死吗?
慕长生苦笑一声,无奈地说道,“朝廷指明要我去,我能推脱得了?”
说完这话,又看了眼吴了和宝儿,“你马上带着宝儿离开,我怕我一走,朝廷的人会对你们不利……”
第一百零六章 命苦的慕长生
萧轼也苦笑一声。
他们这是何必呢?
费尽心思抵抗燕军,可朝廷还要这般对待他们……
不过,这话,他是不会对慕长生说的。
慕长生是大康子民,爱大康,心系着大康的安危,这是值得钦佩的地方。
他不该去抱怨责怪。
他不会抱怨,他只会想尽办法救慕长生。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慕长生去送死的。
等诸军官用完望远镜,蔡彪又递了回来。
见慕长生依依不舍地萧轼说着话,便保证道,“大人,无须担心,不管发生何事,我等必定誓死护着萧公子和小公子。”
他们这些人,等战事休了,最后的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
丢了易州,害七皇子被俘……
他们最后只怕都是要被流放的。
既然如此,反正都没个善终,趁如今手上还有些人手,就是跟朝廷对抗起来,也要保护好萧公子。
慕长生拍了拍蔡彪的肩,说道,“多谢!”
这样最好!姜公公他们只有一百多人,可蔡彪手下有三百原虎虏军士。
只要蔡彪肯保护萧轼和宝儿,他暂时不用担心了。
然后,又看向萧轼,说道,“你先跟着蔡彪,有事等我从燕营回来再说。”
说完,心一狠,转身就要走。
“等等!”萧轼一把拉着他,用袖子一点点帮他擦去脸上的黑污。
发射了这么多炮弹,脸上都黑如锅底了。
那么英俊帅气的一个人,自然不能这样去见朝廷的人。
就是去打架,也得帅帅的!
气死那些死太监!
等擦完了,慕长生握着他的手,笑了笑,又低声说道,“等我回来!”
然后,松开手,走了。
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轼眼睁睁地看着慕长生下了城墙,心中十分不舍。
不仅不舍,他还惶恐不安。
此次分别不会是死离吧?
他想追上去,拦着慕长生,不让走。
他更想立马带慕长生去燕山。
可慕长生的心愿就是大康百姓平安,在心愿未达成之时,必定不会抛下大康不管。
必定是要去谈判的。
他又如何带得走?
何况,他们如今也走不了。
不仅是大康不放,北去燕山的路也是受阻的。
只恨他没有其他穿越者那般藐视众生的能力。
才会让慕长生,让自己如此被动。
等慕长生走远了,他又转头看向宝儿。
宝儿耳朵里仍塞着棉球,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笑眯眯地看着他。
萧轼上前,从吴了手里接过宝儿,取出棉球,又摸着小孩白嫩的脸。
心里又抱怨起慕长生来。
这个亲爹,不仅见色忘义,连国家百姓也排在亲生儿子之前。
走之前竟然也不跟孩子打个招呼,就这样急匆匆地走了……
他正伤感着,蔡彪则看着那门火炮,看了许久,才问道,“萧公子,这个……如何安置?”
萧轼回头看了眼,无精打采地说道,“先放着吧!”
就只剩一发炮弹了,也不怕朝廷的人惦记。
就算朝廷抓了那些工匠……也无用。
火药可是他亲自配的,谁也不知道。
等回了住处,蔡彪果然派了一百多名虎虏士兵,将院子团团围住,保护着萧轼三人。
萧轼抱着宝儿,看着窗外的大树发呆。
才来冀州时还是光秃秃一片,如今都泛绿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他穿到这世界一年多了,退水、建水闸、造武器……
每回都是废寝忘食、兢兢业业,可结果……
哎!他就算了,慕长生那才叫惨呢!
那么爱国爱民的一个人,退水后,被人污蔑杀妻;建完水闸,被禁军抓了;打赢了燕军,眼看着就要胜利了,却被逼着去燕营送死……
慕长生其实是虐文主角吧?
要不然,为何每回都要以这样惨淡的结果收场?
要不然,为何爽文里的好事没一件发生在他们身上?
他心情已经很不好了,可吴了还有往他伤口上撒盐,嘲讽道,“我早说过,我爱国,一片真心待国,可国爱我吗?国又是如何待我的?又是如何待慕大人和你的?在冀州这一个多月,我见识了一场场以少胜多,出奇制胜的战争,全靠你造的这些大杀器,全靠慕大人指挥有方,眼看就要将燕军打败了,可朝廷来了,竟是要慕大人这个主将亲自去燕营谈判,割地赔款?我呸!都是些贪生怕死的小人……”
宝儿不懂大人们说的是什么,但他看得懂大人的表情。
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非常不好的事,所以母亲才会这般愁眉苦脸,吴叔叔才会这般愤怒。
“羊……”宝儿搂着萧轼的胳膊,安慰道,“不怕!”
萧轼叹了一口气,搂着他,挤出笑容说道,“宝,我不怕!”
说不怕是假的。
他怕得很,就怕慕长生出事。
若是慕长生有个三长两短,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活?
以前,看电视剧,看小说,看相恋的人生离死别,看另一半死了,另一半又是如何痛不欲生。
他那时虽然能理解,但那只是肤浅地理解。
而此刻,慕长生还未出事,他的心就要碎了,就已经觉得世界末日要来了。
等吴了走了,宝儿睡了。
萧轼从炕洞里翻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外面的布,露出里面的燧发枪。
这是他研制火炮时,顺手做的。
太复杂的手枪,这个世界的工艺做不出来,只能是这种简单的前装滑膛枪了。
可就是这种燧发枪,在这个时代那也是大杀器。
萧轼边擦着枪,边想着慕长生的事。
他绝不能让慕长生去燕营送死,可……如何才能阻止慕长生呢?
趁他们还未出发,杀进州衙,从朝廷的人手中救出慕长生?
还是埋伏在城外,等使团经过时,干掉其他人,救出慕长生?
还是……干脆混进使团,在半道上干掉其他人,救出慕长生?
可就算有燧发枪在手,他能杀死得了那么多人?
还是……煽动蔡彪他们,杀了朝廷来的人?
算了吧!蔡彪他们都有家有口,不能害了人家的妻儿老小。
那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萧轼转辗反侧到半夜仍没睡着。
一想到慕长生去燕营谈判,会被燕军以某个理由杀了以泄一而再再而三失败之仇。
他就心如刀绞。
一想到他只能躺在炕上,却想不出办法来救慕长生,他的心就绞得更厉害了。
正当他绞尽脑汁想办法,窗户那边突然传来窸窣的声音。
“谁?”他刚翻身坐起来,还未来得及喊人,嘴就被一只手捂着。
一道尖细的声音说道,“莫怕。”
萧轼自然怕,深更半夜地屋里突然进来这么一个人,谁不怕?
可他被钳制着,身体动弹不得,反抗不了。
嘴又被捂着,想喊人也不成。
那人又用尖细的嗓子说道,“慕长生此去燕营必死无疑,你想不想救他?”
萧轼一愣,这人来找他,是因为慕长生的事?
愣怔过后,他又猛点头。
当然想救,他都快愁死了。
那人又问道,“你知道朝廷为何指明要慕长生去燕营谈判吗?”
萧轼忙摇头。
屋里只有窗外透过来的微弱的光,他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只听那道尖细的声音在他耳边又低声说道,“三年前,在与燕军的一场战争中,慕长生射杀了燕军统军使萧元垯唯一的儿子。今春,燕军突袭易州,一路南下,朝廷……要和谈,燕军提出的第一个要求,便是将慕长生交与他们统军使亲自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