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小事,没必要跟慕长生说。
接过那碗清澈见底的小米粥,问道,“这几日一直没机会问你……蔡彪怎会认识我的?”
慕长生又剥了个鸡蛋,给他宝儿一人分了一半。
“当初去青城给我报信的人就是他,他在水闸工地见过你。”
原来如此!萧轼接过鸡蛋,看了一眼,又塞到宝儿手里。
又问道,“那给他信的人又是谁?”
慕长生摇了摇头,“他也不知。”
“那他知道蒋将军曾经对你做的那些事吗?”
慕长生仍摇头,“也不知!”
“那……他和你关系很好?”萧轼颇有些诧异。
不知实情,不知慕长生是冤枉的,仍肯千里迢迢去青城给已是平民的慕长生送信,若不是真心实意的兄弟,谁会这么做?
这回慕长生不摇头了,叹了一口气,说道,“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萧轼抬起眼皮,看着慕长生,问道,“那蒋将军呢?”
他才问完,就见慕长生眼神一暗,脸一沉。
虽未说话,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萧轼顿时放下心来。
很好,不愚忠就好!
见他一脸的笑,慕长生也渐渐地露出笑容,伸手摸着他涂了药丸,略显黄黑的脸,低声说道,“我给你找了一处宅子,你先住下。”
萧轼心中暗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很想说,这里离他那个世界的京城不远,要不他们干脆抛下一切,去那里找回去的办法?
可他知道,燕军不退,慕长生必定不肯走。
再说,去燕山,并不一定就能找到回家乡的方法。
他如今越发觉得去燕山只是他一厢情愿。
当初,刚穿到这世界时,找不到那漩涡,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若是能找到他在自己世界落水的那个湖,或许就能回去。
可假若他猜错了呢?
若是他们历尽艰辛去了燕山,却回不去……
那身在敌国的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见他神情变得沮丧,慕长生握着他的手,拇指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手背,安抚道,”等我这边的事完了,我们再议之后的事,好吗?”
“你这边的事?”萧轼抬起头来,问道,“什么样的事?救出七皇子?还是击退燕军,将燕军赶回去?还是其它的?”
按古代的打仗水平,想救出七皇子,可能要简单一些,或许几个月,再花些银子,应该能赎回来;可要将燕军击退,赶回燕国,只怕得几年。
慕长生又伸手摸他的脸,柔声说道,“只有将燕军赶回燕国,只有大康百姓平安了,我才能了无牵挂地跟你走。”
萧轼立马不沮丧了,也伸出手,握着慕长生放在他脸上的手,心里甜如蜜。
只要慕长生肯跟他回去,多等几年又何妨?
他之所以会来这个世界,不就是因为老天要他帮慕长生实现什么人生理想吗?
只有实现了人生理想,这人才能了无牵挂地跟他走。
他们在这边摸来摸去、含情脉脉地对视着,宝儿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看得心里喜滋滋的。
父亲母亲若是永远这般好就好了。
他实在害怕那日母亲和父亲吵架打架的事了。
吃过饭,慕长生又匆匆走了,还说晚上不会回来。
对这人刚睡过,就开始夜不归宿,拔吊无情之举,萧轼也不失落。
他如今屁股还痛着呢!
若慕长生留下来,控制不住想要,他的屁股还得受罪。
转天,能起床了,王德便带着他们去了慕长生安排的住处。
从客栈一路走来,就见几乎户户闭门。
街上更是冷冷清清,难得见着一个人。
萧轼轻叹一口气,这都快跑光了吧?
打仗打仗,最惨的就是普通老百姓。
莫说财产,只怕是性命也难保。
慕长生安排的宅子就在离州衙不远的胡同里。
虽然小,却很好,高高的院墙,两进的房子,还有个精致漂亮的园子。
在这破烂灰扑扑的冀州城里,这样的宅子实在是难得。
宅子的主人也举家南逃了,只带走了细软,其它的,一应俱全。
萧轼他们几乎是拎包入住。
他也没住主屋,只在西厢房挑了一间屋,也不动人家的东西,只用炕。
吴了腆着脸,想住他隔壁,却被他赶去了东厢房。
慕长生若是来了,他们要办事,岂不是要被这人听个仔细?
他自动忘了前晚在客栈做的事,只当所有人都是聋子。
被无情地撵走,吴了自然忿忿不平。可一吃上萧轼做的饭菜,又立马消了火。
如今正是战时,又是青黄不接物资紧缺的时候,实在是没什么好东西可吃。
萧轼带着宝儿在园子里地毯式搜寻,挖那些墙缝砖缝里长出来的婆婆丁荠菜等野菜,用王德送来的杂面,包饺子吃。
这对已经吃了半个月干饼子的吴了来说,实在是美味佳肴。
顿时眉开眼笑,心情舒爽,只觉这半个月的奔波也值了。
多少年了,还从未吃过一顿如此温馨可口的居家饭呢!
做了好吃的,萧轼自然想留给慕长生尝尝。
可他们在宅子里等了三日,也不见慕长生过来找他们。
就在萧轼要去找王德问一问情况时,宅子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那个几日前曾在城门外见过的年轻男人蒋文突然来了,还带来十几个红衣绿裤的士兵。
这人先是目带不屑地将萧轼打量了一番,随后又说道,“这位是萧公子吧?我奉将军之命请你们去府里坐坐。”
萧轼心一沉。
果真来了!
吴了将他往身后一拉,对蒋文没好气地说道,“去坐什么?形势如此紧迫,你们不想着早日救回七皇子,不想着早日将燕军赶回去,竟还有心思搞妇人串门子这一套?”
蒋文脸一沉,挥着手里的鞭子朝吴了抽过来,边抽边骂,“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小爷我说话?”
吴了抬手,一把接过鞭子,再用力一拽,鞭子顿时从那年轻人手里脱手。
也骂道,“老子算什么东西?老子威风的时候,你还是个球呢!”
蒋文被拽得往前一踉跄,差点摔倒。
在手下面前被一个无名之辈下了面子,蒋文十分恼怒,指着他,叫嚣道,“将他绑了!”
号令一下,那十几个士兵纷纷抽出大刀,朝萧轼他们围拢过来。
吴了拿着马鞭,挡在萧轼面前。
萧轼手上虽然没有兵器,但也摆出架势,就要应战。
可蒋文,一眼就看到了西厢房窗户边伸出小脑袋的宝儿。
冷笑一声,对一个士兵命令道,“去把那个小孩抓过来。”
萧轼心口一紧,忙出声制止道,“我们去就是!”
见他怕了,蒋文得意地笑道,“算你识相!”
宝儿落了单,吴了也无法,只得放下鞭子乖乖就擒。
蒋文怒气冲冲地抢过鞭子,对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抽。
边抽边咬牙切齿地骂,“下贱胚子,也敢跟小爷还手……”
吴了咬着牙,一声不吭地承受着。萧轼忙上前去挡,却被他推开,“我皮糙肉厚的,不怕!”
等消气了,蒋文理了理衣袍,又手一挥,冷笑道,“带他们走!”
萧轼扶着吴了,直视着蒋文,压着心里滔天的怒火,不卑不亢地问道,“不管是去坐一坐,还是住一住,只怕一时半会回不来,我能带上行李吗?”
蒋文不耐烦地挥手说道,“快去拿!”
萧轼几步跑进屋里,抱起眼泪汪汪的宝儿。
心中十分后悔。
他不该跟慕长生来冀州的,明知会被姓蒋的拿来当人质,还带着孩子来涉险……
可怜的孩子,刚刚吓坏了吧?
见宝儿眼泪流个不停,忙拍着背,安抚道,“宝,不怕啊!”
宝儿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哽咽着说道,“羊,不怕!”
安抚好宝儿,萧轼又用被褥卷着他的包袱,出了屋。
却见吴了被那些士兵绑了,神情颇为狼狈。
忙上前气愤填膺地质问道,“我都已经答应去了,你们为何还要绑人?我们是犯人吗?”
蒋文冷笑着盯着他看。
萧轼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
第九十四章 人质
见蒋文冷笑着盯着他看。
萧轼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
他连慕长生那么有气势,眼神那么冷冽的人都不怕,还怕一个狐假虎威的人?
这人若真是个厉害角色,就不会千里迢迢地请慕长生回来,更不会轻易被吴了抢了鞭子。
果然,互瞪了一会儿,蒋文恨恨地别开眼睛,对旁边的人咬牙切齿地说道,“松绑!”
得了自由,吴了冷笑地瞥了眼蒋文,十分不屑。
蒋文再次被他激怒,还要拿鞭子抽人,萧轼忙上前拦着,催促道,“不是要去见将军吗?快点走吧!”
蒋文这才记起自己的正事,放下鞭子,厉声说道,“走!”
萧轼三人被士兵押着,一路往州衙走去。
若是以前,被这样对待,萧轼一定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