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沈容辞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
沈世子因着瑾妃才得以入住宫中,若是进宫第一日便绑架了五皇子,还行凶未遂,传出去定是对瑾妃不利的。
沈容辞知道瑾妃待原主极好,也不愿自己这个便宜姨母受到牵连;何况他正愁该如何解释自己前后不一的举动,又该如何才能在送顾迟渊回崇华殿的同时维持他的人设。
顾迟渊这提议,真是瞌睡了送枕头,正中沈容辞下怀。
他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面上却装作十分不甘的模样,显得自己是迫于崇华殿势力才不得不同意:“好,五皇子可要说话算话。”
顾迟渊挑眉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将眼睛闭上假寐。
——答应得倒挺快。
前不久还要死要活的,如今这么平稳地就接受与自己划清界限的提议……果然,这沈世子对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感情肯定只是一时兴起。
只是没想到,此人喜新厌旧如此迅速,竟这么快就对自己失去兴趣了?难道他沈家人对情爱一事都如此随意、崇宁公就是如此教育子嗣的?
顾迟渊莫名觉得有些生气,只当是被冒犯过后的怒意,便对沈容辞更加嫌恶了。
沈容辞按照顾迟渊的要求,让两个宫人将暖轿抬到了崇华殿后面。
至于堂堂五皇子回自己宫殿为何不走正门……沈容辞只当是顾迟渊贴心想帮自己掩人耳目了。
其他的不说,好歹身为男主,顾迟渊是个信守承诺的可信之辈。沈容辞在心里认可地点点头。
至于当系统发现顾迟渊是自己走下轿子而不是被人抬下来的时候,看着他几乎要惊掉的下巴,沈容辞决定等之后找机会再向他解释轿子里发生的事情。
做贼心虚的沈容辞不敢在崇华殿附近逗留,连忙让回鸾翥台了。
快到鸾翥台时,系统远远的就看见一座宽敞华贵的轿辇停在了鸾翥台的宫门前。他隔着暖轿上的小窗低声提醒道:“扶手上有赤红凤凰的纹样,是皇后的凤辇……只是奇怪,原作里并没有这一茬啊。”
瑾妃独承雨露,向来是皇后的眼中钉。瑾妃也不是好欺负的主,与皇后素来不对付,平白无故的皇后怎么会来?
何况皇后还是顾迟渊的养母……这是讨说法来了?
顾迟渊不才信誓旦旦说不会再追究此事吗?这进了崇华殿就翻脸不认人了?
系统知道他心中担忧,安慰道:“凤辇阵仗大,若是她从崇华殿方向来,我们路上肯定会遇到。估计皇后是从别处来的。”
这么一颗定心丸喂下,沈容辞放心了不少,下轿后定了定心神,在宫人的引领下进了鸾翥台。
外面不知何时又刮起了大风,沈容辞才回暖一点的身子立刻被冻了个彻底,也没空闲抬头看四周的景象,只低头快步往前走。
还没走入殿内,就先听到了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
这笑并不加以掩饰,在安静的殿内能听得一清二楚,可也并不显得突兀,甚至比琴曲都要好听。
“瞧瞧,这是谁来了?可见背后是不能说人的,刚问这小猢狲跑哪里去贪玩了,这会子又不知从哪个小旮旯里蹦出来了……辞儿,快来。”
一进门,便被一股带着花香的热气裹住,将沈容辞被冻僵了的身体都烘得暖融融的,仿佛置身花房温室一样。主位上坐着一位满头珠翠的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却美得惊心动魄,美得张扬热烈,如同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香气一般清丽动人,不落俗套。
她冲沈容辞招招手,示意坐到她旁边来。
想必便是沈容辞的便宜姨母瑾妃了。
沈容辞刚要走过去,就听旁边响起了一道轻蔑的笑声:
“沈世子还真是……天真烂漫啊。”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顾迟渊:绝对不会喜欢男人(嫌弃;
未来的顾迟渊:老婆为什么不和我贴贴,老婆不爱我了(泪;
——
红山茶(别名耐冬)花语:你怎敢轻视我对你的爱
第6章
殿内正对着大门的主位有两个,一左一右,瑾妃坐在左侧,而在她右侧则坐着一个身着金凤袍、气度端庄的女人。
想必便是皇后了。
皇后在这宫中一向以贤良著称,对待下人都极其宽厚,从不苛责。皇帝就是看中了她这副慈悲心肠,才将瑜妃的两位遗孤托付于她,养在她的名下。
不过看样子,皇后那些慈悲面孔十有八九是装出来的了。
沈容辞才一进来,就被皇后笑着地冠了个「天真烂漫」的头衔,可话里话外的轻慢之意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在说沈世子没规矩呢。
本朝以左为尊,她一个皇后来了妃嫔宫中,非但一进门就受了瑾妃冷脸,还屈尊坐在了右侧,此时早已憋了一肚子气正没处撒,而沈容辞便撞在了枪口上。
瑾妃最是看不惯皇后这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做派,不愿陪着她做戏,直接冷笑了一声道:“呵,辞儿才来第一日,对宫中礼仪还不甚了解,皇后何必跟一个小娃娃较真?”
皇后就算平日里保养得再好,看上去也比瑾妃年纪大不少,如今到这鸾翥台里不被待见还要装作若无其事,面上的虚伪笑容险些都要挂不住,脸色更是不大好看。
皇后是男主的养母,瑾妃既是沈容辞背后靠山,瑾妃又如此明目张胆与皇后作对,最终肯定会惨遭皇后毒手。沈容辞虽来不及从系统那里得知更多的剧情,但这点关窍他还不至于想不通。
就算两人不对付的事实已经昭然若揭,是后宫内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秘密,可这面子功夫也要做好,不能让对方拿住把柄。
需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沈容辞知道自己要维持人设,但他同样不希望自己的姨母因自己的过失而一步步走向毁灭的深渊。何况顾迟渊又不在场,崩个一两次人设大概也不要紧。
想定,沈容辞便垂眸走到皇后跟前,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崇宁公之子沈容辞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见他如此乖顺的模样,却不觉得他这是懂礼节,反而心中愈发不屑:瞧瞧,崇宁公嫡子又如何?还不是个一唬就怕的软骨头。
不过她到底是心情好了些许,脸上虚伪的笑容更深了几分:“果真是个好孩子。其实也不必如此拘礼,我视你姨母作亲姐妹,你以后若是闲来无事,就常来崇华殿坐坐,就当是在自己家里……”
这违心之词可真是张口就来。
沈容辞面上谢过,心里撇撇嘴:你那崇华殿里有个大冰块,傻子才去呢。
“我儿子是个不争气的,不过好歹虚长你三岁,你若是在国子监里受欺负了,便找他替你出气吧。”
原本皇后这段睁眼瞎的场面话沈容辞都不愿听了,正左耳进右耳出地神游着,乍然听到最后一句,迅速看了一眼身侧和他一起装孙子的系统。
国子监?什么意思?那不是皇子们上学的地方吗?
还有,「儿子」?
顾迟渊又来了?
系统应该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
他这一眼太快,沈容辞根本来不及捕捉里头的含义,正一头雾水地垂头思索着,就见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白玉雕琢般的手。
沈容辞的手也很好看,骨肉匀称如柔荑,白里透红的可爱;而面前这双手同样修长,却指节分明,一看就是个天生弹琴写字的手。
“我们以后便是同窗了,既然我年长几岁,我便唤你沈弟弟,可好?”
沈容辞顺着那双手往上看,就见一个干干净净的漂亮少年。他年纪稍长,要比沈容辞高出整整一个头,此刻正站在自己跟前,连微微垂头的样子都让人如沐春风。
他这两只手什么意思?难道还要好兄弟手牵手吗?
沈容辞内心到底是个近三十的成年人,对此事多多少少是有些拒绝的。
所幸瑾妃开口打断了这个话题:“二皇子贵为天子血脉,若是要和辞儿称兄弟,那可就折煞他了。”
二皇子似乎没听懂瑾妃的话,仍是笑盈盈的,微微歪头询问:“瑾娘娘这是何意?倒教沈弟弟与我生分了。”
说罢,十分自然地侧过身要拉沈容辞的手。
沈容辞连忙借着回到瑾妃身侧的契机,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二皇子的手。
“姨母,我肚子有些饿了。”
沈容辞这句虽说声音不大,但在这针落可闻的殿内却人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皇后心里的轻慢几乎要挂在嘴角了:“既如此,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就先不叨扰瑾妃妹妹和沈世子了。”
而二皇子似乎也没察觉到沈容辞的刻意疏远,仍然如温润可亲的邻家大哥哥一般对沈容辞笑了笑,随即向瑾妃行礼后,跟着皇后一同离开了。
举手投足之间气度非凡谦敬得当,皇后定是将他当作未来储君来培养的。
沈容辞看着二皇子头上金冠,脑海中不知为何回想起了顾迟渊身上那件不合身的旧衣服。
——看来皇后对自己的养子并不好。
等皇后一行人走远,瑾妃便传了晚膳。想必是早早的就教人备好,一直在锅子里热着的,桌上很快就摆满了热腾腾的丰盛佳肴,几乎要看花沈容辞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