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遥遥放下木桶,起身抬头,满脸认真道,“我睡不着了,想亲眼看着哥哥折磨玉离笙。”
檀青律有些迟疑,他本意是想以下犯上,欺师灭祖的。
既然要欺师,肯定不能把人弄得血淋淋的,那多脏啊。
可遥遥就在边上盯着,这让檀青律有些骑虎难下了。
“哥哥,你在等什么?若是哥哥狠不下心肠,那么我来便是了。”
说着遥遥就拿起了一根藤条,凌空甩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遥遥,还是我来吧,仔细别伤了你的手。”檀青律夺过藤条,心道,要是让遥遥来,指不定就把玉离笙打坏了。
要是把玉离笙的身体打坏了,那就没意思了。
檀青律咬了咬牙,在遥遥的目光中,缓缓往前走了几步。
站在了玉离笙的面前。
“师尊,你若实在疼得紧了,就求饶便是,徒儿也许会顾念旧情,下手轻些呢。”
玉离笙听罢,脸上没什么情绪,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已经准备好熬刑了。
区区藤条而已,这并不算什么。
言言一定会来寻他的。
一定会过来接他回家的。
一定会的。
只要熬过去就没事了。
玉离笙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没有关系,反正他都受惯了。
不就是藤条么,他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罪没受过?
也许言言会看在他受伤严重的份上,心疼他呢。
也许,言言会不忍心呢?
玉离笙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许慕言了。
也可以说是,许慕言是他最后的执念了。
哪怕是死,他也要再见许慕言一面。
他就是得亲口问一问许慕言,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嗖啪——
檀青律仅用了五分力道,一藤条抽上去,从玉离笙的脖颈,一直至他的腰胯。
横着一条血淋淋的伤口。
藤条抽碎了玉离笙的衣衫,抽烂了他的皮肉,血沫飞溅。
玉离笙痛得浑身剧烈哆嗦,紧紧攥着拳头。
又因为被吊起来的缘故,他甚至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
十指连心,他真的好痛好痛。
可是言言还不来,他怎么都不来。
不来看望他,也不接他回家。
言言好像真的抛弃他了。
就好像玉离笙曾经信任过的人,最终一个个将他抛弃了。
“好,打得好!”遥遥高兴地蹦起来鼓掌,“真是大快人心!玉离笙,你也有今天!”
檀青律也暗暗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藤条的柔韧性这么好。
但转念一想,自己此前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便不肯手下留情了。
他想看见玉离笙哭,想听见玉离笙向他求饶。
一下又一下,根本不留一丝情面。
满屋子就听见嗖啪嗖啪的声响,血沫四下飞溅。
玉离笙的身体在半空中摇摇欲坠,岌岌可危,脚下踩着一片血沫。
鲜血还不断地顺着衣衫滴落在地。
他紧紧咬着牙齿,不肯发出半分惨叫。
疼狠了,玉离笙才会低低地唤:“慕言……”
“什么?”檀青律停了下来,凑近身去询问,“师尊该不会在喊慕言罢?”
玉离笙沉默不语。
“哈哈哈,不会真的在喊慕言罢?”檀青律突然笑出声来了,“你该不会真的爱上慕言了吧?”
玉离笙还是不答,紧紧攥着拳头。
“慕言不会喜欢你的,慕言那孩子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他是什么脾气,我一清二楚!”檀青律冷笑道,“他特别爱干净,别人用过的东西,他绝对不会用。”
“师尊这么脏,年纪也大了,脾气还很差,慕言又怎么可能会喜欢师尊呢?”
玉离笙低声道:“他爱的就是我。”
“你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你害他害得还不够?”檀青律又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此前在山上,就是你伤了慕言!你把他弄得遍体鳞伤,甚至连他体内的五脏六腑都不同程度地受损了。如果不是怕你会伤害我,慕言怎么可能会屈服于你?”
“你以为他是真的爱你么?他恨你都来不及!”
“这世间根本没有人真心喜欢你,大家贪图的,不过就是你的皮囊而已。”
“师尊,你命该如此,天生就该是个炉鼎!”
“你怎么就偏偏不认命呢?”
檀青律抬起藤条,指着玉离笙的脸,羞辱他道:“要不要徒儿帮师尊回忆回忆,作为炉鼎的记忆?看看师尊生疏了没有?”
“够了!”玉离笙突然暴怒,狠狠挣扎起来,咬牙切齿道,“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师尊,看来你还是没弄清楚,现在是谁在掌握主动权,你以为你还是昔日的玉长老么?只怕我现在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你了。”檀青律冷笑道,忽而掐着玉离笙的脖颈,沉声道,“我不会饶过你的!”
他解开了绳索,揪着玉离笙的衣襟,将人往门外拖拽,见遥遥要跟上来,檀青律呵斥道:“没你的事!回去睡觉!”
遥遥跺脚恼道:“哥!”
“叫哥哥是吧?那就乖乖回去睡觉,否则,我只当从来就没有你这个妹妹!”
说罢,檀青律就揪着玉离笙的衣襟,浑然不顾玉离笙断了一条腿,只能踉踉跄跄,几乎是半拖半拽的,将人拖拽出门。
第二百一十八章 师尊雪夜长跪
踏着浓浓的夜色,也不知往前走了多久。
又开始下雪了,外头的寒风宛如刀子一般,割得人生疼生疼的。
玉离笙被迫随着檀青律来到了荒郊野岭,仓惶间,连鞋子都掉了。
赤着脚走在雪地里。
身后留下了一串串凌乱的血脚印。
檀青律将人带到了荒山上,周围一片漆黑,他忽然顿足,一把将玉离笙按跪在地,抓着他的头发,迫他抬起了头。
“我的好师尊,你睁开眼睛看一看,这是谁的墓,又是谁的碑?”
玉离笙受迫抬起了头,入目就是四座紧挨在一起的坟。
正对着他的石碑上写着“许慕言之墓”,五个大字。
“这是我为慕言立的坟,还有那里,琉璃的,秦师兄的,顾师兄的,他们都直接或者间接地惨死在了师尊的手里。”檀青律沉声道,“我们师兄弟五人,原本感情很好很好,师尊,你知道修真界把我们五个人,誉为什么?”
都不等玉离笙回答,檀青律又道:“誉为昆仑五剑,师尊对我和慕言太冷漠了,从小到大,我和慕言,还有小琉璃,都像跟屁虫一样,跟在秦师兄和顾师兄的身后。”
“那是我们五人最快乐的时光,彼此都把对方当成最亲的亲人,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你死我活,也没有剑拔弩张。”
“那时,慕言很淘气的,总是带着琉璃上树掏鸟蛋,下河摸小鱼,每天都弄得脏兮兮的。”
“然后,晚上慕言就跟我挤在一个木桶里洗澡。”
“可是,年少的时光实在太短暂了,稍纵即逝。”
“慕言从前很偏袒我,每天都跟在我的身后,一声声师兄地唤我。”
“只要是我说的话,他字字句句都肯信的。可是,怎么突然有一天,慕言就变了呢。”
檀青律道:“他变了,最初,他只是刻意躲着我,我没太当回事儿,后来,我发现他脸色越来越苍白,精神越来越差,不经意间露出的手腕上,有很多伤痕。”
“我知道,那一定是师尊所为,除了师尊之外,没人敢那么伤慕言。”
“我原想借此机会,让师尊身败名裂的,谁曾想,慕言那么傻,都被师尊伤成那样了,还要袒护师尊。”
“后来,我想了很久很久,慕言应该袒护的不是师尊,而是我罢。”檀青律言之凿凿地道,“为了我的安危,他不得不疏远我,甚至,为了我而刻意去讨好师尊。”
玉离笙沉默不语,雪越下越大了,他冻得半边身子都没知觉了。
以极卑微,极狼狈的姿势,跪在了许慕言的坟前。
“慕言是一个好孩子,是我负了他,若有来生,我一定好好补偿他。”
檀青律长叹口气,忽而又变了脸色,咬牙切齿地道:“这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们全部都不会死!是你害死了慕言!是你毁了他!!!”
“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檀青律扯住玉离笙的头发,咬牙切齿地道:“挨个磕头赔罪!说你错了,大错特错!说你不对不起他们,说!”
他大力将玉离笙的头,狠狠按了下去。哐当一声,玉离笙的额头就重重地砸在地上。
雪才刚下,山上的积雪并不深。
如此一磕,立马破皮流血,鲜血顺着眉骨滚落下来,滴进了玉离笙的眼里,再顺着下巴,沾湿了衣襟。
“说话!说你错了!说你对不起他们,快说!”
檀青律逼迫玉离笙挨个坟墓磕头,扯着他的长发,浑然不顾玉离笙曾经是他的师尊,是救他性命,又养育了他十多年的师尊。
放肆地折辱着玉离笙,摁着他的后颈,强迫他跪在坟前磕头赔罪。
玉离笙面无表情的,鲜血流进了他的嘴巴里,满嘴都是浓郁的铁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