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真有钱啊,一开口就是两千万,”陈祺语听得目瞪口呆,“这就是豪门吗?”沈清池听完只想冷笑,什么以他的名义进行捐款,不就是想洗白吗,现在的资本家,一有点什么事就做慈善,慈善事业都快成他们的洗白代名词了。
两千万……现在肯拿出两千万,怎么不早点拿这钱给周望延捐个文凭?
哦对了,沈放说过,抱错孩子对沈家来说是一桩丑闻,他们不能让“周望延”和“沈清池”同时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他们需要的并非什么文凭,而是一个流淌着沈家血脉、优秀、高傲、完美的继承人。
“我觉得,他这道歉还算诚恳吧?”陈祺语挠了挠头,“你们豪门的事我也不太懂,不过……看起来你爸对你还行?那这件事结束以后,你还打算回家吗?”
沈清池心说果然是被周望延骗身骗心的主角受,居然这么轻易就相信了沈敬的鬼话,这个笑面虎,看上去是在诚心道歉,实际上把自己择了个干干净净,一切都是“妻子”搞的,更是绝口不提周望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让这个最大的受益人神隐了。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他看一眼陈祺语,没有过多解释:“不回去了。”
“为什么?那毕竟是你家哎,你就这么离开,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至少要让他们给你赔点钱吧?你爸给青大都赔了两千万,难道不应该给你赔个三千……啊不,五千万?”
“不了,”沈清池神色很淡,并不因这普通人眼里的天文数字有所动容,“他的钱,我嫌脏。”
他咬着吸管,语气分外平静,几乎有些冷淡:“还有,他不是我爸,我有我的亲生父母。”
“啊……”陈祺语面露愧色,“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什么,我没在怪你,”沈清池说,“我养母骂我的时候,也不见他制止,所以我一点都不觉得他对我还不错。”
“说的也是……”陈祺语点头表示赞成,“他要是真的爱你,完全可以自己给你生活费嘛,怎么也不至于让你沦落到一个月只有一千块的程度。”
沈清池笑了。
陈祺语好像对这一千块看法颇多。
到了晚上,陈祺语去酒吧后厨弄了点吃的,招待了沈清池,等到彻底天黑以后,沈清池准备去找ATM机。
他往身上喷了驱蚊的喷雾,出门离开酒吧。
陈祺语说的地方确实很近,他顺利找到了ATM机,把沈放给的那张卡插进去,看到屏幕上跳出的数字,陷入思考。
三十万吗?
说能支持他用大学四年,确实够了。
青大的学费并不高,他还可以争取奖学金,只要不乱挥霍,三十万可以说绰绰有余。
沈清池盘算好了,准备退卡,视线又往屏幕上一扫,忽然顿住。
等等。
这到底是几个零?
三十……三百万?!
从没见过这么多钱的沈清池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又数了几遍,确定没错,就是三百万。
沈放疯了?为什么要给他这么多钱?
别说够他用大学四年,都够他买套房了吧!
他急忙掏出手机,给沈放发消息:【叔叔,那张卡怎么有那么多钱?太多了,我不敢拿,还是还给你吧】
没想到消息一发出去,率先跳出的却是红色的感叹号——“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沈清池:“?”
沈放居然把他给删了?
*
KTV里,二楼包间内。
沈放坐在沙发上喝闷酒,他指尖托着玻璃酒杯,有些失神地看着里面晃动的酒液。
沈清池……跑到对面酒吧干什么?
不是都给了他钱,让他找个酒店住,为什么前脚答应他,后脚就进了酒吧?
酒吧那种地方,是能凑合过夜的吗?
这孩子到底能不能让人省心?
他心情莫名烦躁,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理,明明都说不再联系,以后不管他了,可还是不受控制地想要惦记他。
他有些颓丧地将脑袋后仰,枕在沙发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下一刻,包间门被人不敲门就打开,高跟鞋的声音闯了进来,一个慵懒柔媚的女声随即响起:“这是干嘛呢,借酒浇愁?”
沈放听到她的声音,皱了皱眉:“你来干什么?”
“哪里有写着我不得入内吗?”女人绕过沙发,走到他面前,“本来去你的‘老地方’找你,却发现你不在,问了前台,才知道你在这里——怎么,突然转性,准备舍弃你的‘老朋友’了?”
沈放没回答她的问题,只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找我有什么事?”
“当然是来找你吃瓜的,”女人坐在桌子上,冲他眨了眨眼,指尖红色的甲油在灯光下显得浓艳又热烈,“网上那些消息纷繁复杂,没有几个真正可信,托了几个朋友打听,说法也都五花八门——我猜,一定有人在放烟雾弹掩盖真正的事实,所以直接找你个‘内部成员’来打听喽。”
“……你还真是永远战斗在吃瓜第一线啊,”沈放哭笑不得,“可我也没什么情报给你,我充其量只算个沈家的编外人员,你问错人了。”
“编外人员?”女人细细品味了一下这几个字,“沈放,在我面前就没必要装了吧,这么多年的朋友……不,这么多年的竞争对手了,你是什么人我能不清楚?”
“谁跟你这么多年,这KTV我接手到现在才三年,”沈放不耐烦地摆摆手,“别跟我套近乎,我这没你想要的瓜,劳驾您挪一挪,上别地儿吃去。”
“啧,”女人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她忽然凑近,轻声道,“沈放,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所以对其他任何人看一眼都嫌多?”
沈放:“……?”
他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向对方:“苏亭,你没病吧?”
“我看有病的是你,而且我还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相思病。”苏亭拿起桌上的烟灰缸,里面已经有三四个烟头,“一进来我就闻到了,这屋子里一股失恋的味道,嗯……沁人心脾啊。”
沈放眉头直跳。
因为长时间没开窗通风,屋子里的烟草味萦绕不散,实在说不上好闻,苏亭起身走到窗边:“让我猜猜,你为什么要从你的‘老地方’搬到这里来呢?”
沈放下意识张口:“别……”
苏亭推开窗户,从这个角度向马路对面看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这不是我的酒吧吗,刚刚我的小酒保给我发消息,说下午来了客人,想在酒吧留宿一宿,问我同不同意。”
沈放眉头拧紧:“你答应了?”
“为什么不呢?我这个人啊,最善解人意,我的小酒保这么努力敬业,我怎么忍心不答应他一点小小的请求?”
沈放怒意渐起:“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那孩子叫沈清池,”苏亭满意地看着他扭曲成一团的脸色,“好巧不巧,就是今天惊天大瓜的主角。”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要是不肯告诉我真相,我就直接去问他,反正他现在在我店里。”
沈放看着她,几乎咬牙切齿,半天才用力呼出一口气,烦闷道:“别去问他,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这么快就妥协了吗,”苏亭冲他微笑,“什么真假少爷那些无聊的东西,我没兴趣,我想知道的是——你们两个之间是不是有‘特别’的关系?”
沈放面露愕然。
“噫,”苏亭见他这反应,就知道自己是猜中了,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真是没想到,风流成性的沈放先生,原来喜欢这口。”
沈放:“……”
这女人真是烦透了。
都怪那个突然出现的陈祺语,干什么非要把沈清池拉进酒吧。
“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怎么专吃窝边草,还专挑嫩的,”苏亭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去追人,要坐在这里喝闷酒,还要偷偷观察他,不觉得自己像个变态吗?”
“……我就是个变态,满意了吧?”沈放已经放弃了跟她辩解,“总之,别跟他说这些,一句也不要提,我们已经不会再联系了,你要是敢捣乱,我饶不了你。”
“开始放狠话了呢,”苏亭不为所动,“那看起来,是你单方面暗恋。”
沈放滚动了一下喉结。
“好吧好吧,”苏亭无所谓地一摊手,“随便你喽,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现在不追,将来后悔。”
后悔……吗。
沈放垂下眼,凝视着自己的掌心。
从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就已经在后悔了吧。
才几个小时,他眼前已经无数次浮现出沈清池的样子,脑海中无数次回想起握住他手腕和脚腕时的触感,温热的,柔软的,纤细的,鲜活的……
他和沈清池总共才相处了几天?
明明时间并不长,他却好像中了蛊一样,被“沈清池”渗透进五脏,独自一人时,更觉胸口闷痛难忍,酸涩不堪。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后悔也是我自己受着,和他没关系,和你更没关系,你就别在这添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