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过了十几分钟, 他慢吞吞挪开梅既白的手臂, 下了床,匆匆道过晚安就离开了。
重新躺回自己床上,他翻过身盯着床头的音乐闹钟,眼里的光闪闪烁烁。
他抬手覆在心口,不知道刚才梅既白有没有听到、感觉到, 他自己非常清楚, 这个小鹿乱撞的速度有点快。
从小到大他哪儿有闲工夫喜欢谁, 大概也没有哪个能看上他,梅既白是第一个,想到这个人他心里就酸酸涨涨的,却让人忍不住翘起嘴角。
大概是迟来的初恋?分外甜。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梅家老宅那儿折腾一通,又熬到现在,确实累了。
而这一晚上的梦……第二天早上醒来的顾倾倾表示,不可说。
连带着餐桌上他看向梅既白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幽怨,他狠狠咬了口煎饺,瞪着还是那么优雅从容的梅总裁,这都什么事儿啊,都怪那个吻!
梅既白大致猜得到顾倾的怨念来自哪里,嘴角些微的弧度泄露了他的好心情,“新一年,很有活力,保持住,另外你的新年礼物我很喜欢。”
说着他略抬了下手腕,将衬衣袖口已经佩戴上的袖链展示给对方看。
顾倾哼了声,“知道你看不上乱七八糟的,我专门找的你介绍给我的那个设计师,本来是打算过完年你生日时候当生日礼物的,现在正好。”
梅既白从风格和做工上认出来了,“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送礼物的人,以及心意,不在意的人,送的东西再珍贵都毫无意义,重要的、在意的人,哪怕路边摘朵野花、捡一片叶子送给我,我都会高兴。”
闻言,顾倾又想到那个做工粗糙的檀木书签了,不精致、不贵重,对方却一直保存了下来,留在手边,喜欢而爱惜。
想到这儿,他心里那点说不出来的小小幽怨就散了,只是还没想明白那个吻。
直到见过沈泊岩,他的疑惑才终于解开,说实话这种事情除了沈泊岩之外他真不知道问谁。
按照对方的说法,梅既白现在对他的感情应该处于一个中间态,就是心底里还喜欢余瑾年,但对他不是没一点感情,离完全放下过去、开始一段新感情还有距离,但不远了。
顾倾觉得好友说的在理,梅既白多理智、多矜持的人,能吻他,就证明沈泊岩的话非常正确,大概是纠结?摇摆不定?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
那个吻应该是发乎情止乎礼?再进一步他并不会拒绝,但对方没有。
他觉得未来非常光明,“余瑾年”已经停留在了过去,而他还有无限远的未来。
明白这点后,他的心情更好。
过年难得休息了几天,上班前一天晚上,顾倾刚整理好工作,梅既白敲门进来,将薄薄几张纸放在了他面前。
他看了眼对方,随后低头看纸上的内容,一看,眼神微变。
他咬了咬牙,努力放缓情绪,“知道是何家,但我没想到他们拿走了这么多,中间过了好几手,何瑞松真是干干净净拿了余家的资产,还是发展最好、前景最好的那些,你看这些年的收益,他做慈善才用掉多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愧疚才做的慈善。”
梅既白抬手按着顾倾的肩,轻拍了几下,“这样的人只会享受隐藏在幕后玩弄别人的成就感,愧疚他不会有。”
顾倾冷笑一声,“你说的对,为了钱、为了利益,能随随便便夺走几条人命,哪儿可能会愧疚,估计还觉得自己做得滴水不漏。”
梅既白拿出的这份调查非常详细,余家资产的去向一清二楚,相比何瑞松占有的,梅广麒手里的只是一小部分,不到三分之一。
梅既白不置可否,“何瑞松不好应对,不要轻举妄动。”
“嗯,明白。”
“这份资料我是除夕前一天收到的,没有当时说是想……过年了,先好好休息,你那段时间压力大,也忙。”
顾倾点点头,没计较这个,几天时间,早知道晚知道都没影响,他理解。
梅既白接着话锋一转,“当初我们沟通过,有信息、有进展,要相互沟通,不能一个人擅自做决定,面对何瑞松,掉以轻心的后果无法预料。”
或者说是预料到了没办法承担。
顾倾抬头跟梅既白对视,他知道这是在提醒他遇事别冲动,他沉默了两分钟,认真道:“我说过了,今天再说一遍,如果以前我偏执得只想了结这件事儿,别的什么都不管,但现在我有很多看重的人,有很多想做的事,不会那么愚蠢地把自己搭进去。”
“好乖,”梅既白捏了捏顾倾的脸颊,“说话要算数,我不喜欢言而无信的人。”
顾倾没忍住笑,“知道啦知道啦,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跟你商量的。”
有个人跟自己站在一起,有人陪在身边的感觉非常好,以前他总是一个人,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自己来解决任何事情,但现在有人愿意和他一起承担,甚至给了他后退一步的余地……有人可以依靠,真的很好、很好。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戴上了,他就没打算再摘下来。
而现在他们需要关注的是吴启明的审讯,等过了元宵估计就快了。
只是刚上班没几天,一件突然发现的事打了顾倾一个措手不及。
一个跟了顾中锐好些年、被派来帮他的副总突然发难,伙同财务卷走了一大笔资金,直接导致年后即将开始的新项目出了问题,被心腹背后插刀,把顾董事长气得当天就住了院。
顾倾还算镇定,接管公司这么长时间上上下下都摸清楚了,他先稳住人心,然后跟进了下新项目那边,资金出了问题,但还不是大问题,真正的问题是——
副总一走,还带走了项目组的一些重要资料,如果外泄,他们会非常被动,这项目基本可以说完了。
他搞定公司这边,把事情安排下去,跟梅既白报备完就赶去了医院。
他走进病房,看着正跟人大声讲电话、十分躁怒的顾中锐,跟赵文婕对视一眼,都有点无奈。
顾中锐看见顾倾,结束电话招手让人过来,“当初我是相信他才让他去帮你的,结果现在倒好,给我背后插一刀,我算是看走眼了!”
赵文婕抚着顾中锐的后背给人顺了顺气,“别这么大气性,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现在暴露出来也是好事儿,省得以后给我们捅更大的娄子。”
“那也改不了他背叛的事实!我儿子好不容易学好了,公司干得有点儿起色就给我掉链子!”
顾倾忙安慰道:“爸,这个没事儿,我能应付,还有挽回的余地,就是真没招了也是长个教训。”
顾中锐看着顾倾,重重地叹了口气,儿子真是长大了,“跟既白结婚后你确实变了不少。”
顾倾心里警铃一响,把话都往梅既白那儿推,“我虽然大学没好好学,但跟着既白这么长时间,他随便教我一点儿都够用,更何况我俩天天在一块儿,遇到解决不了的我随时问他,跟着学了不少。爸,我有点儿进步您不高兴啊?”
顾中锐笑了声,“行,嘴巴也比以前甜。”
赵文婕看了看这父子俩,趁机道:“等这件事情有个了结,要不把这家餐饮公司交给手下人打理,让小倾回总公司来?你带两年,到时候他再接手我们都放心不是。”
顾中锐的注意力转移过来,想了想,刚要开口答应就被顾倾抢先了一步。
看着两位长辈,顾倾解释道:“总公司不着急回去,我还是想在这家公司再干一段儿时间,我觉得还能往上迈一个台阶,公司相对小一点儿,我做什么都能放得开,现在回总公司了反而束手束脚。”
顾倾说的不无道理,但赵文婕还是想再坚持下,只是顾中锐大手一挥,“不用,既然小倾说了,就听他的,有想法很好,只管去做,我这身体还能撑个把年头,只要自家孩子争气,脚踏实地往前走,踏踏实实的我都支持!”
两人同时一愣,赵文婕先一步反应过来,笑着附和道:“好,这样也好,多历练历练,等到时候回来总公司了更能服众。”
她都跟顾中锐商量过好多回了,偌大家业以后怎么办?交给顾倾那不是等着被败完么,又不服众,哪个高管出走都是莫大的损失,可不交给顾倾,交给职业经理人?他们又都心有不甘。
所幸,现在顾倾所表现出来的认真、上进、才能,是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联姻这件事做的太对了。
顾中锐和赵文婕本来就非常欣赏梅既白,再加上人家把自家扶不上墙的儿子管好了,心里更是满意,因此在对方到医院来探望的时候,相当、相当热情。
顾倾杵在一边,止不住笑,一对比也是感慨。
可能原主确实太混蛋,他稍微表现得好一点,当父母的就十分欣喜。梅既白呢,本身足够优秀,相应的,对梅总裁本身和人家身边的人都会有更高的要求,一点缺点都会被放大。
一想到这儿,他嘴边的笑意淡了些。
梅既白和长辈聊着,也留意着顾倾,离开病房后,看着对方一出门就明显低落的情绪,问,“担心公司的事情?你的处理很好,先稳定上下人心,再解决项目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