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歪在沙发扶手上，言语间有几分唏嘘，“一只漂亮的金丝雀，除了没有自由他什么都有了，选择通过这种的方式往上爬，只能说各有各选择，他选了，自由就是代价。”
梅既白不置可否，没去纠正顾倾歪七扭八的坐姿，“我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你想通过林升得到幕后之人的消息，很难，林升能在对方身边待五年，就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不然待不到五年，更有可能的是……他并不知道幕后之人太多事情。”
顾倾叹了口气，“除了他现在也没别的好方法。”
梅既白拿起手机，“过来，给你看个视频。”
顾倾疑惑地起身挪过去，挨着梅既白坐下后凑过去看对方的手机，里面正在播放一个不算清晰的视频，是监控视频，时间——是两年前。
他的眼睛慢慢睁大了，是两年前吴氏公司的监控，还是天台入口处的！
他手撑在梅既白腿上侧身去看，一段五分多钟的监控视频里，只有他、王震，还有吴启明上了天台，他和王震总不能是自己跳下去的，这个视频要是交给警方，最起码会调查吴启明。
他有些兴奋，声音都有微微的颤抖，根本没留意到两人的姿势有多亲密，“这视频从哪儿来的？”
梅既白解释道：“吴启明的妻子温宁，相关的监控早在两年前就被处理掉了，这是温宁私下拷贝的。”
顾倾微皱起眉，抬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吴启明的妻子，温宁，她爸是吴氏公司的副总，还有吴氏的股份，我之前见过她几次，感觉是挺好相处的人。”
“不错，一些事情想瞒过枕边人很难，吴启明私生活混乱，温宁不是没有意见，却迫于她父亲在吴氏公司，担心和吴启明闹翻后影响自己父亲，一直忍耐了下来，我能说服她交出这个视频……”
梅既白说到一半停住，顾倾顺着猜测道：“你跟她保证了吴启明倒了之后给她父亲其他的机会？接管一部分吴家的产业，或者直接让他进入梅氏集团任职？”
梅既白唇边勾出一丝满意的弧度，“前者。”
顾倾的眼神沉沉，透着冷厉，“王震留下的证据只要能证实，再加上这个视频，吴启明完了。”
梅既白感觉到顾倾的情绪变化，抬手搭在对方肩上，“最晚下周就出来结果了，如果被证实，你想怎么做？”
顾倾没有犹豫，在梅既白面前更是不需要遮掩，坦言道：“既然证据有了，就交给警方去调查，判刑是肯定的，证据确凿他狡辩不了，背着几条人命这么多年，是他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他已经等待的足够久，现在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要让仇人付、出、代、价！
梅既白掰着顾倾的肩让对方看着自己，缓声提出了几条疑问，“吴启明不是罪魁祸首，他背后的人才是，你认为吴启明会将对方供出来？在我们对幕后之人的了解不够多的时候，打草惊蛇并不是好主意。”
顾倾盯着梅既白的双眼，眉头紧紧皱着，“打草惊蛇？我不这么认为，幕后人藏得这么严实，难道不该打草惊蛇让人露出马脚吗？起码我们能知道是谁。”
听出顾倾话里的不耐，梅既白理解对方已经等了太长时间，能有机会让吴启明认罪、付出应有的代价，顾倾很难选择继续忍耐。
他轻轻抚着对方的背，安抚道：“我知道你想……替朋友讨回公道，但我们更应该有周全的考量，背后的人不简单，这一点你也清楚。”
“我当然清楚！”顾倾的手依旧止不住颤抖，他凝视着梅既白，语气有些冲，“我还是觉得应该先送吴启明进去，打草惊蛇不好？等背后的人露出马脚，我们正好抓他的漏洞，我再找人去盯着林升，他不可能不跟金主见面，知道是谁后续不就好办了？！”
梅既白沉默下来，他清楚顾倾一旦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对方现在正是情绪激动的时候。
见人不说话，顾倾突然意识到了一点，“你刚才说很难瞒过枕边人，温宁是不是不止给了这个视频？他们夫妻多年，能偷偷拷贝这个视频，其他的呢？”
他的嘴唇轻轻颤了下，下意识揪住梅既白的衬衣，恍然道：“吴启明和大BOSS的来往最早能推到余家出事之前，这么多年，温宁是他枕边人，不会一点儿觉察都没有，你……你是不是已经从她那儿知道是谁了？！”
梅既白的眉目微敛，“倾倾，先冷静些……”
顾倾暴躁地打断了梅既白的话，逼近对方的双眼，两人挨得极尽，他甚至都能在梅既白漆黑的眼里看到自己小小的影子。
他咬着后槽牙，压低了嗓音怒道：“你明明已经知道是谁却不告诉我？我把我知道的都跟你说了，结果你跟我藏藏掖掖的，捂着这么重要的消息？
“梅既白，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你就应该不计较你的隐瞒？就应该被你攥在手心里玩儿得团团转？！
“对了，这视频你不是今天才收到吧，嗯？是不是？你到底有没有相信过我？！”
顾倾声音在抖，手也在抖，都快气炸了！
他十足信任梅既白，关于调查什么都说了，连梅广麒吞了余家产业这事儿都没隐瞒，结果对方居然不相信他？！
还很有可能从开始就没相信过！
梅既白尽量放缓声音，试图安抚顾倾的情绪，“隐瞒是我的不对，这件事我向你道歉，知道是谁不难，难的是让对方为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父亲不让我插手，是因为对方确实难对付。”
“这不是你瞒着我的理由！”顾倾一点儿没被安抚到，听到梅既白提起梅广麒就更气了，“你是不是担心你爸真的有牵扯才瞒着我的？梅既白，说好的查余家的事儿，查余瑾年的死，仅仅因为这样就隐瞒这么重要的信息，说到底你就是不信我！
“连基础的信任都没有，我们还合作个毛线？！大不了我自己查！以后我们各查各的，用不着你假仁假义帮忙，就是把我自己折进去都不用你管！！”
听到最后一句话，梅既白面上的温和瞬间褪去，神情略冷了些，一双眼更是冷沉如冰。
他扣住顾倾的肩膀，问，“你再说一遍，就算把自己折进去也没关系？”
顾倾这会儿怒气上涌，压根儿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对！这是我的事儿，跟你没关系，我是死是活都跟你没关系，都是我自找的，你又不喜欢我你管我干嘛？！”
“很好。”梅既白轻笑了声，眼神完全冷了下来，“你是觉得报仇比自己的命重要。”
肩膀上的疼让顾倾下意识挣扎，却挣不开，不由更烦躁了，“放手！既然你不是真心要合作，你要是怕我拖累你，咱们离婚啊！”
他话音刚落，就被反剪着手一下按在了沙发上，一阵视线晃动后他整个人都懵了。
梅既白跟他动手？跟他动手？！这么文雅的人居然跟他动手？呸，不是动手的事儿，重点是跟他动手！！
作者有话说：
章二十八 逆鳞
第28章
梅既白一手扣着顾倾的手腕, 一手撑在对方脸颊旁的沙发上，音色冷沉, “顾倾,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命在你眼里就这么轻贱，随随便便就可以不要？离婚，你是在威胁我什么。”
梅既白声音里的冷显而易见, 顾倾能明显感觉到寒气顺着脊背窜上来，但他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惹恼了对方, 这算什么, 把一向好脾气、温文尔雅的人惹发火了，他还挺有本事？
呵呵，他现在感觉一点儿都不好。
不过被这么一打断确实冷静了些，他尽力扭头去看梅既白，想想刚才的对话还是烦躁, “明明是你先隐瞒的，这是干嘛？弄得好像我错了一样！”
“这是两件事, 别混为一谈。”
“那你松开！松开好好说不行？！”
顾倾还是「余瑾年」的时候，被梅既白按住动弹不了就算了，他打小身体素质就不行, 但现在这副身体不应该啊, 但偏偏依旧一动都动不了。
这样的事实让人窝火。
梅既白的双眼半掩在昏暗中，低笑了声，手上的力道一点没松，“隐瞒你这件事我向你道歉，但是为了报仇连命都不要, 你考虑过身边的人吗？”
顾倾这下子算是反应过来问题在哪儿了, 忙反驳, “我那就是气话，气话！我没想真把命搭进去，顾家的公司、两位长辈，该我负责的我不会不管，还有……还有我想追你的嘛，不会轻易放弃的，我还打算跟你死磕一辈子。”
说到后面顾倾的声音低了下来，也彻底冷静了。
他说死的那些话，大概触到了梅既白的逆鳞。
“余瑾年”怎么死的他太清楚了，已经有人在调查余家的事上付出了死亡的惨重代价，对方不想听到死这个字眼他能理解，而且……梅既白会这么生气，更能说明对他……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察觉到顾倾不再挣扎，言语中也带着愧疚，梅既白稍稍卸了点儿力，看着对方埋在沙发里、露出来的小半张侧脸，缓了缓情绪，道：“你知道，这很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以后这种话……即便是生气也不许再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