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书房,她和毛依依一块儿下楼,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觉得顾倾这人怎么样?”
毛依依想了想,“以前只听说他是个纨绔,都把顾董气住院好几回,但相处下来没感觉出来啊,按时上班、下班,不逛夜店,不在外面胡混,对我们态度挺好的,人很好,我是不太在意以前传言怎么说。”
这方面戴茵也有同感,实际相处和听传闻……完全就是两个人,“那梅总呢?”
毛依依这次沉默了更长时间,走到门口时才道:“我希望他们先婚后爱是真的。”
戴茵了然,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很奇妙,在余瑾年意外亡故后,用一种夸张点的说法来形容,梅既白世界里的色彩好像被那一滩血红卷走了,只留下了黑白灰,现在那些色彩都慢慢回来了。
这样就很好。
先婚后爱成真?她一样这么希望。
顾倾睡了个午觉起来,懒腰一伸,觉得恢复差不多了,想起来说要听琴却又睡着的自己,有点不好意思。
他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就推开门进去了,扫视一圈没看到梅既白,听到有声音从里面的小套间传出来,他笑了声,这是戴茵过来了?刚好,他还想再给自己搞个账号。
都三个了,再来一个正好凑桌麻将。
走到没关严的套间门口,他睡糊的脑子才迷瞪过来这时候进去不合适,人家肯定正谈工作,他转身刚要往沙发那儿走就听到了梅既白的声音,听上去不是……很友好。
而且对方口中的名字是……杨帆。
梅既白站在窗前,神情平淡,面对顾倾时的柔和没有一点踪影,声音平稳而冷淡,“杨帆,我确实欣赏你的小提琴演奏,但我们只是朋友,仅此而已。”
“我们是朋友不错,但不是不能有其他关系,你和顾倾只是联姻,你真的相信他说的……喜欢你?”
留意到门外细微的动静,梅既白停顿了下,眼底泛着些微的暖,“你不是他,为什么能够这么言之凿凿地质疑他说的话?”
“大家都知道他什么性格,他说喜欢肯定有其他目的,一个人不会突然就发生那么大的变化,不管你接不接受我,不管我们以后怎么发展,我都不希望你受伤害。”
“我相信他说的喜欢是真的,他的眼睛不会撒谎。”
“既白,这不是你会说的话。”
梅既白轻笑了声,“这仅针对现在的顾倾。”
“你……”
“杨帆,作为朋友,我不管你和顾倾之前说过什么,但以后我希望你能管理好自己的言行,我交朋友看重分寸。”
“放心,我没跟他说过什么。”
“那就好。”
“既白,你这是默许他……追你?”
“我刚说过的话就忘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不希望有人插手,另外我提醒你一句,我的婚姻不可能出现第三者,也绝对不容许第三者的存在。”
“抱歉,我知道了。”
顾倾贴在门板上偷听,听到没动静了还奇怪,他正想尝试着把门再打开一丢丢,结果门就自己开了,开了,了。
他维持着微微弯腰侧头的姿势,半天才缓缓、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一个自认还不算太过尴尬的笑容,“那个……我刚睡醒,有点落枕,活动活动脖子。”
梅既白的眼角压着点儿笑意,他抬手捏着顾倾的后颈,问,“落枕,我给你揉揉?”
“不用!真不用,我转转脖子就好了!”
被这么捏着,顾倾感觉自己跟只被掐住后颈的猫崽一样,感到了莫大的危机,他怎么看都觉得对方这个笑容过于不怀好意。
梅既白直接忽略了顾倾的拒绝,把人带到怀里揽住,走到椅子边,“坐,揉揉就好了,别再影响到你明天上班,顾总,好歹是一家公司的领导,你也不想到时候在员工面前尴尬,对不对?”
顾倾嘴角扯了扯,听起来好有道理哦,谢谢给他台阶下。
他僵着背坐在椅子边儿,“那先谢了哈,这个待遇我能吹一年。”
“你真要说出去,估计也没有人会相信。”
顾倾顿住,是哦,确实没人会相信,就好像梅既白进厨房这种事情,之前他哪儿能想到?“那个,我不是故意睡着的,肯定是因为吃的药里有安眠的成分。”
顾倾正儿八经地解释,梅既白无声地勾起嘴角,“能陪伴你入睡,曲子没有白弹。”
这话说的,顾倾还想说点儿什么,施加在肩颈的力道却直接给他的话揉散了,嗯,这手法他是不知道专不专业,反正挺舒服的。
揉完他彻底放松了下来,看着梅既白,沉默了会儿才正色道:“我跟你说过我在查余家的事儿,最近有个进展,就是我回来晚那天,其实不是公司有事儿,而是……我去了趟临市见了见王震的儿子。”
梅既白在顾倾对面坐下,没有当即追问有没有实际的线索,而是道:“事实上瑾年走后我也在查……坠楼的始末,以及余家的事情。”
顾倾皱起眉,他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问,没想到这就直接承认了?
而且这是梅既白第一次这么直接地在他面前提起余瑾年。
顾倾没说话,梅既白继续道:“我清楚他主动接近我只是想借由我来得到一些便利,想查余家当年的事情,如果……如果他能听到,我想告诉他——
“我没有怪过他,无论他是怎么考虑的,我帮他都是出于心甘情愿。”
顾倾怔住,双眼一眨不眨盯着梅既白,他之前一直想着两人是互有所求,互不相欠,但在知道梅既白是真的喜欢他之后……他还没来得及想这些,猛一下被戳穿,让他不知道怎么应对。
他的声音里满是艰涩,“你知道……你知道他在利用你,可你是真的喜欢他,为什么不说?”
甘愿被利用,傻不傻啊。
作者有话说:
章二十三 爱人就是用来宠的嘛!
第23章
梅既白无奈地笑了声, 回道:“他的顾虑很多,余家是压在他心里的一座大山, 我不想逼他, 而且……那时我总以为我们有很多时间,等余家的事水落石出,等他愿意为自己考虑, 但没想到变故来得那么快。
“这两年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我能够……再主动一些, 是不是就能避免那样的结果?”
梅既白的言语中有后悔, 有苦涩,有面对再也无法触及的过去时产生的无尽凄凉。
顾倾说不出话来,梅既白的情绪到现在依旧是收着的,那些难过不动声色却足以改变一个人,两年, 对他来说是一眨眼的工夫,对梅既白来讲是近八百个日夜。
而这一切是他造成的。
不说全部, 他至少有一多半的责任。
那时候他确实没想感情这一茬事儿,他满心只有报仇、报仇,母亲临死前让他别回来, 别追究当年的事, 但他做不到,他没办法放下曾经的一切自己一个人去过所谓的新生活。
事情不调查清楚,他根本没办法重新开始。
母亲临走前他答应了,只是因为他不想让母亲走得不安心。人死如灯灭,他不信黄泉有知。母亲走后他上大四, 就以实习生的身份进入吴启明的公司, 当了王震的助理。
他需要给曾经的一切、给他自己一个交代。
梅既白没有诉说喜欢, 心甘情愿等着他,可他到底辜负了这份等待。好在他又回来了,尽管是另一个身份,但一切依旧有被弥补的可能。
只要梅广麒和余家的败落、他父亲的死没关系,他就可以坦白,可以和梅既白完全坦然相对,不管对方什么反应、想怎么做,该受的他受着就行。
如果有关,他能做的是坚持立场,争取梅既白的支持,一切尘埃落定后,他愿意用余生去弥补他爱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开对方的手。这种情况下不是「余瑾年」反倒好一些,对他而言余家的事儿是个坎,对梅既白来说「余瑾年」是个坎。
顾倾两步迈到梅既白跟前,蹲下后握住对方的手,道:“当年的事我没资格说什么,但明显他才是最大的过错方,你没必要把错全往自己身上揽。”
他之前确实刚愎自用了,谁都不信,冒进、冲动,不然也不会在跟王震对峙的时候被一棍撂翻后从楼上推下来。
吴启明是可恶,他却没聪明到哪儿。
梅既白看着顾倾的双眼,看了半天,另一只手在对方脑门上轻轻弹了下,“对错参半。”
顾倾沉默了下,不再纠结着问题,又道:“既然我们都在查,不如合作一下?当然,我没有要做交易的意思,我追你是我追你,跟调查余家的事儿没关系。”
“可以。”
顾倾点点头,松开手,“那我先说我查到的,我去拿个东西,马上回来。”
顾倾出去后,梅既白两手交握,他的手上还停留着对方的温度,让人眷恋,他想要更多却不想贸然做什么。
缩成一团的小刺猬好不容易探出了脑袋,他不想对方直接缩回去,在保护好对方的前提下他想给彼此多一点时间。
能正视自身的感情对顾倾来讲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回房间拿了东西,顾倾拐去琴房拿了中午没吃完的蛋糕,进来看见梅既白正好泡了茶,嘴角不由翘了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