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一个人的思维方式,打交道便方便多了。花京时见仇止若对他没那么有敌意后,故作不经意提到:“听说大祭司也来自西域,同样是皇家之姓,莫非大祭司与西域九王子是同胞?”
他又突然笑了笑,“京时无意打探,只是单纯好奇。如果不方便告知,丞相可以保持沉默。京时只是觉得,殿下似乎很喜欢大祭司,先前有一段时间,殿下天天闹着要去沉心阁呢。”
仇止若怎么忘了这茬。
之前他将太子从沉心阁带走,大祭司微生银对太子的态度显然不同寻常,根据宫人与下属所言,那段时间太子每日定时定点都会前往沉心阁,天再热都无法阻拦。
可太子分明很怕热。
仇止若大致想到了个好计策,可又感到无比烦躁,太子身边到底还要有多少男人?
御花园。
虞清走了没几步就不想走了,他寻了个阴凉处,一旁林公公忙用小扇子给他吹风。可他身上还是溢出热汗,粉潮从薄薄的肌肤下透出,手指关节处都透出一种粉色。
微生墨立在一旁凝视,他的视线像蒙了一层淡淡白雾,将他的思绪缠绕得湿润绵长,目光落定在那枚小巧滴血的耳垂上,他喉间微动,坐在太子身边倾过身。
“太子,你耳朵好红。”
虞清皱皱眉,有些抗拒微生墨的靠近,微生墨身上太烫了,但微生墨看起来并不热。
“你不热吗?”
“不热。”
青朝的温度对生活在西域的微生墨来说不足一提,长久生活在沙漠里的他并不畏热,相反,他觉得这样的天气很宜人。
连带小太子冒出的细碎汗珠,都让人心情舒畅。
虞清接过宫人递来的丝帕,胡乱擦了擦额头细汗,软肤被蹭出一块粉印。
一道灼人触感落在额头。
“你们中原人都这么容易出汗吗?”
微生墨靠得有些近,身上热气四面八方席卷至虞清身上,虞清像置身在火炉之中,热得心情烦躁。
“你自己逛吧,
孤要回东宫了。”
虞清说走就走,完全没有对方是客人的意识,微生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生气了,急忙起身去追:“太子!”
虞清不耐烦站立,半侧过身,半张通红的小脸在阳光下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媚态,偏生眼睛很冷,满是高高在上的贵气。
“圣上说了,会给我指一门婚事,对象任我挑选。”微生墨直勾勾盯着他,深色皮肤衬得眼珠愈发明亮,有一种野性的性感。他说,“我要当你的太子妃。”
花京时正在书房学习新的菜谱,外头传来吵吵嚷嚷的声响,在他放下书籍的那刻,大门骤开,灵息惊喜的声音随着微风一起灌入:“公子,殿下来看你啦!”
殿下?这时的殿下不是在陪西域王子吗?
没等花京时反应过来,小太子那张精致艳绝的脸蛋出现在视野中,他好像气极了,一路风风火火赶来,不打招呼坐在花京时的腿上。
小太子脸蛋冰冷,瞧见桌上的菜谱,一旁放着笔记,里头皆是他的忌口与喜好。
他神情略有好转,轻哼一声:“孤就知道,这里只有你是听话的。”
“只有你一直惦记着孤,也不会惹孤不开心。”
花京时心头微动,伸手环住小太子的腰,下巴搭在小太子的肩上。他声线温柔:“殿下,因为在这里只有您对我好。”
他对花京时好吗?
虞清倒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向来都是别人宠着他对他好,他不会特地思索该如何对别人好,或是怎样才是对一个人好。
可既然花京时提到了这件事,他就有些不想辜负花京时了,毕竟这是个全身心依赖他且孤苦无依的弱男子,他既将人绑来,就得负责到底。
“你对孤有心,孤自然不会辜负你。”虞清说,“你想做孤的太子妃吗?”
一旁林公公还在飞快察言观色,听到此言整个人弹身而起,错愕道:“太子妃?!”
花京时同样是一副愕然神情。
立太子妃一事非同小可,背景、才情、样貌皆需要经过层层把关,精挑细选。
历朝太子都会选择能够对自己有帮助的太子妃,他们需要借助娘家势力巩固自己地位,同样也需要靠太子妃的雄厚背景彰显自己身份。
从来不会有人会选择一无所有的人当太子妃。
花京时缓慢抬眼,试图看清对方所想,可虞清的神情坦坦荡荡,甚至满是无所谓。
无所谓。无所谓太子妃是谁,反正对他而言都一个样。
哪怕知晓自己不可能,花京时还是摇头拒绝了:“殿下,京时不敢奢求太多,只要太子心中有我,愿意让我陪着您,京时就已经很开心了。”
“太子妃你觉得是奢求,那良娣呢?”虞清很霸道道,“孤不喜欢不听话的人。”
花京时顺利成为太子的良娣,这是太子后宫里的第一人,虽是男子,名分却是实打实的。
同一时间谢玄英收到消息,气得吃了好几碗饭,怒气冲冲来到东宫,却被拦下。
仇止若在宫外,收到消息要晚一些,当时他正在和父亲议事,下属在外徘徊很久,又耽搁了时间。
等他们稍微缓口气时,下属才敢进来汇报,得知太子立了良娣后,周遭气压骤降,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仇延中异常欣喜:“太子终于肯收心了?我早就说了,太子这样不行,成天玩男人算什么样子。怎么说也是给了个名分,想必太子很喜欢这个人。”
“那是京朝质子,若是京朝的人知晓,可能会借题发挥。”仇止若捏着茶杯,沸水传递滚烫温度到达掌心,刺痛让他稍微回神,言语也冷静了下来,“圣上必然不会任由他胡闹的。”
“虽说是京
朝质子,但京朝未必不愿,要是知道他们的弃子攀上太子,两国结亲,恐怕还背地里偷着乐呢,怎么可能会借机生出事端。”
仇止若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京朝送来最不得宠的皇子,听说皇帝都不知晓自己还有这个子嗣,为避免自己的爱子来青朝受苦,连忙将花京时推出。
这么多年来,京朝对花京时不闻不问,态度也很明确,任由打杀,只要不影响两国交情便可。
就是这样的花京时,竟走了狗屎运被太子看上,还一路青云直上有了名分。
他又陡然有些迷茫,太子早就到了该立太子妃的年纪,再不济也该几个良娣或侧妃。可这么多年来太子毫无动静,连通房丫头都没碰过。
仇止若眼前一片白光,起伏过大的情绪让他有些站立不稳,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地位特殊,相比较其他人而言他有一层亲人关系,这也是他与太子永远不会分离的表现。
可现在,有另一个人拥有正当的身份待在太子身边,且比他更合理、更要特殊。
一个是家人,一个是恋人。
唯一的特殊被打破,素来镇静自负的仇止若再也无法冷静:“我要进宫。”
“现在已经是宵禁,你如何进宫?”
“总会有办法的。”
仇止若再大胆也不能闯宵禁,他浑身脱力般坐在那里,喃喃自语道:“总会有办法的。”
东宫。
经过微生墨所言,虞清终于明白他为何总是觉得仇止若奇怪了。
仇止若一直管着他,处理事情的口吻与态度都让他不解,原来仇止若从来没把他们的关系当成君臣或是舅甥,而是恋人。
可他们是亲人!
虞清越想越对头。仇止若每次在他面前使唤花京时和谢玄英,像后宅正妻使唤丈夫的小妾,只是为了给下马威,树立威严。
想通之后,他一阵恶寒,恶寒过后是荒唐,仇止若是疯了吧!
虞清看着一旁为他细心擦拭头发的花京时,心中蓦地升起一种欣慰感,还是花京时比较听话。
做饭好吃,说话好听,从来不会顶嘴,百依百顺,还会伺候人。
“殿下……”花京时将他头发擦得差不多后,温顺蹲下身子,双手搭在太子腿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涩表情,“我们该就寝了。”
虞清点点头,是该就寝了。他刚一起身,花京时有眼力见地将他腾空抱起,他在花京时的怀中靠近床榻,直至背后落入松软被褥。
背后刚落榻,前方阴影紧跟而上,湿热气息落在颈间激起一阵细小的鸡皮疙瘩,虞清愣了愣,孕期的他尤其不禁碰,仅是如此都会反应剧烈。
花京时嗅觉灵敏,故而有一手好厨艺,他伏在太子身上的动作微顿,撑着身子抬起,神情有些困惑,轻轻嗅了嗅四周。
虞清下意识收紧肌肉,试图不让它们冒出来,可能堵得了一处,也堵不了第二处,多处崩溃下,他急忙推开花京时。
在花京时发现之前,他迅速抄过锦被盖住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睛,声音闷沉:“今晚孤不碰你,睡吧。”
花京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坐在那里静静凝视太子,半晌他才动了动,要爬到榻外侧,手腕被扯住。
“孤睡外头便好。既然你是孤的良娣,孤有责任保护你,让你睡外头像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