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有道疤的混混头子,比他那些脑子里全是草的马仔聪明点,见状察觉出不对,目光警惕地扫射这名不速之客,问红毛:“张少,这人是谁?”
在红毛抖着嘴唇要叫出名字时,少年抬手制止了他,歪歪脑袋说:“这不重要,我只是对你的想法感兴趣。”
“游戏要沉浸式体验才有趣。”他看向周围的混混,发号施令:“来,把我们小张少爷也抓起来,刚刚你们怎么对待那边那位同学的,现在也怎么对待他。”
最开始出言不逊的那个小混混脱口道:“你神经病吧!”
少年问:“做不做?”
“做个屁!”混混头子也发狠了,他们五六个人要被一个小白脸拿捏住了,往后还要不要在这片混了?
而且那个红毛张少听他这么说也没反应,想来问题不大,不是完全不能得罪的人。
于是小混混们见老大都发话了,呼啦啦全围过来,冲少年挥舞起拳头。
接下来的时间里,这条偏僻的小巷中,痛呼声、求饶声,身体狠狠摔在地上的沉闷动静,还有拳头击打在肉体上,那种令人牙酸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
少年把书包往路边一扔,犹如矫捷的猛兽,轻而易举就把所有人都揍趴下了。
而最让人感到恐惧的是,这人全程脸上的表情,都是轻松愉悦的。即使在他把混混头子的胳膊卸脱臼时。
仿佛他折的不是胳膊,而是什么死物。
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个看上去精致华美,像贡品一样的少年,在享受最原始的释放行为带来的快乐。
红毛全身早就没一块硬的地方了,软倒在少年面前,扒着他的大腿哭:“谢思邈!谢少爷,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早先冒犯谢思邈的那个二缺混混,现在正双手撑地的跪着,给他做人肉板凳,连大气都不敢喘。
谢思邈翘着二郎腿坐在他背上,捏住红毛的下巴抬起来,问:“为什么要哭?”
红毛心说你打人那么凶,我能不哭吗,面上唯唯诺诺不敢应声。
“我觉得很有意思。”谢思邈漂亮的眼睛里浮动着光彩,声线轻柔和悦:“为什么要欺负同类呢,你明明和他并无差别。”
“现在按照你的逻辑来了,你却无法贯彻始终,还是说——”
谢思邈放开他的下巴,直起身,“因为这就是人的本性,同样的遭遇发生到自己身上就不行了。”
说这话时的他眉眼含笑,红毛却哭得更大声了。
“真是平淡无趣的剧情啊。”谢思邈叹息。
然后他就让已经被打怕了的混混,去把红毛架起来,照着日常打家劫舍的流程走了遍。
期间混混们生怕谢思邈误会他们摸鱼,下手是毫不留情,没一会儿红毛的脸就被打肿了。
另一边,缩在角落的肥羊同学本以为自己运气好,遇到了天降正义。
但见眼前这副遍地哀嚎,连混球都为之胆寒的场景,小心肝被吓得颤了颤——这剧本不大对啊!
他甚至顾不上跟谢思邈道谢,就抱着书包连滚带爬地跑了。
最后,谢思邈从红毛书包里抽出钱包,用那只鼓囊囊的钱包拍了拍红毛的脸颊,说:“你干过这种事多少次,就把钱包交到我手里多少次,明天要是没送到我学校,你知道自己什么下场的。”
说着走出小巷,穿过马路,将钱包扔进河道里。
谢思邈回身,笑着对小心翼翼跟出来的众人说:“这样很公平,不是吗?”
晚风吹拂过他柔顺的发丝,夕阳下的少年像个恶魔。
——
“你他妈打着我的名号就在外面干这?!”
听完前因后果的齐桓麟暴起猛踹红毛一脚,似乎还嫌不够解气,又两巴掌呼人后脑勺上。
“还想挑拨我,为你这么个玩意儿去和谢思邈干起来?你想得还挺美啊!”
齐桓麟看红毛低着头的窝囊样越想越气。
实际上,他先前说谢思邈臭名昭著,但他自己的名声也未必有多好。区别只在于:
谢思邈爱把人当猴耍,但他对欺男霸女的戏码没兴趣;
齐桓麟这边真的有在欺男霸女,但却都不是他本人做的,有些甚至要像今天这样,闹到他跟前才知道。
不远处,忽然爆发出一阵如雷的欢呼声。
齐桓麟扭头看去,正巧看到顾鸿渐跳高时,高高跃起的姿态。
修长挺拔的身躯在半空,拉伸成一个舒展优美的弧度,轻盈地越过横杆。
阳光下,他整个人好像会发光。
齐桓麟深吸口气,说:“通知弟兄们,以后谁要再搭理张少华这个白痴,也给我一起滚蛋!还有,要再有人不干人事被我知道了,我保证,他的下场会比惹到谢思邈还惨。”
——
顾鸿渐发现,最近齐桓麟缠着自己的时间变多了。
以前后者虽然也喜欢没话找话,但人毕竟还有前呼后拥的小弟,还有大好的江山在,不会每时每刻都黏着他。
但现在不同了,他对顾鸿渐的回应变得格外在意,有时甚至会打破砂锅的问,如果对象是谢思邈,你也会是这样的态度吗?
顾鸿渐烦不胜烦,就问他想干什么,齐桓麟眼睛左右乱瞟,扭捏半天,说:“你都不和我出去,我都约你那么多次了……”
“为什么一定要我陪?”少年顾鸿渐目露疑惑。
对方和他不同,明明还有很多朋友。
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呢!
齐桓麟差点恼羞成怒,好容易忍住了飙垃圾话的冲动,破罐子破摔道:“我们是朋友啊,朋友出去玩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他本身没抱太大希望,却没想到顾鸿渐答应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什么时候,去哪里?”
少年一脸正经的看着他,齐桓麟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这周双休日怎么样?”
“不行,有经济学的课程要上。”
“那下周?”
“嗯……刚好跟嘉禾的校庆日重叠,他早两星期就说过了。”
“靠,这不行那不行的,你到底哪天有空啊?不会故意耍我的吧!”
“别想太多。”
“我不管……”
吱吱喳喳、叽叽咕咕,顾鸿渐觉得齐桓麟就像窗外停在枝头的鸟儿,永远吵吵闹闹,倒也不惹人讨厌。
于是他说:“下周放学后的哪天,我和你出去吧,这周不行,小叔叔的射击课程还没上完。”
齐桓麟先是不满了阵自己排在谢思邈后面,可转念一想,他们马上要出去玩了。
去玩什么好呢?
他得好好想想,势必要让正经无趣的顾鸿渐狠狠震惊一把,然后不再拒绝和他出来……
这么想着,也就把生气的事忘在脑后了。
——
齐桓麟兴致勃勃的时候,办什么事都很有效率,很快就把时间地点敲定下来了。
时间来到六月,所有人都要准备期末考,而等暑假过后,他们就要升初二了。
天气热得恼人,他们又处在心思浮动的年纪,哪里坐得住复习,也就只有顾鸿渐这样的学霸才能像老僧入定,坐得稳如泰山了吧。
齐桓麟拿着本练习册当扇子用,想到放学后俩人就要第一次出去玩了,兴奋地又多出了两身汗。
结果也不知是他那天选日子没看老黄历,还是好事注定要多磨,在距离放学还有一堂课时的课间,他手下的马仔忽然匆匆赶来,把他叫出去说了几句。
“什么?!”齐桓麟陡然拔高声音,一脸凶神恶煞:“谁干的?”
“不知道,齐哥,咱们还是先去看看他吧。”马仔也是满脸郁色,拉拉他袖子,小声说道。
齐桓麟迟疑了。
他在原地踟蹰片刻,然后快步走进教室,不死心地对顾鸿渐说:“我有点事,你放学先去咱们约的地方,我到时直接去那找你。”
等顾鸿渐点头,他才松了口气,和马仔匆匆离去,连课都翘了。
齐桓麟直到放学都没出现,顾鸿渐遵照约定,收拾完书包,边往外走边拿手机导航。
往常他都有充当司机的保镖接送,但齐桓麟先前缠着他,非要他和自己坐一辆车出去玩,还保证回头会把他送回家。
所以今天放学,顾鸿渐没让司机来接他。
现在齐桓麟跑了,他就只能自己过去。
顾鸿渐站在校门口,照着地图看了看距离,公共交通得换乘,还是打车比较方便。
不过打车的话,得走出小巷去路口打。
这么想着,他抬脚往外走。
这条道格外狭长深邃,两边栽植着梨花树,这个月份花朵早谢了,只剩郁郁葱葱的碧绿枝叶,繁茂地生长着。
道路两旁不时有通向居民小区的岔路,他们学校嵌在生活区内,周围参差坐落着老式的居民房屋。
顾鸿渐出校门晚,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现在这条道上也没什么人。
他走着走着,目光微沉。
刚刚他通过手机屏保的倒影,看到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
——
另一边,市中心医院。
齐桓麟看着被打成猪头的另一名小弟,脸色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