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回,她刚落地,院子里的大灯就亮了起来。柳宜雪出现在后门口,大红色贴钻的指甲指着柳宜一的脸。
“爸,妈,她回来了!”
柳宜一心中一凛,垂下了眼睑,心里庆幸还好自己找人换了一身中规中矩的衣服,没穿那身轻浮的亮片短裙。
柳池镇阴沉着一张脸走出来:“柳宜一,这么晚出去干嘛了?”
柳宜雪在一旁喊道:“大半夜的偷偷出去,又画了妆,除了和男人鬼混,还能干什么?”
柳宜一瞄了一眼嚣张得意的柳宜雪,联想起今晚的那个男人以及她最近联姻事情,立马就明白了柳宜雪的意图。
诬陷订婚了的柳宜一,偷偷在私底下与男人开房胡来。
柳宜一茫然抬起脸:“姐,你说什么?”
柳宜雪大声道:“我说什么你自己还不清楚吗?妈妈也说你总是晚上偷跑出去,有时候还彻夜不归!你说都在外面做了什么?”
柳池镇越听脸色越难看:“不要脸的东西!”
柳宜一惊吓道:“爸,我没有……我只是、只是……”
她用力踩着脚底的伤口,疼出眼泪,可怜地哭着说:“爸爸我错了,我不该半夜出去见锦英的。”
柳池镇眉头一皱:“你去见了谁?”
柳宜一用哭腔说:“锦英喝醉了,我去陪了一会她。”
“她胡说!”柳宜雪跳出来道,“爸,我亲眼看见她和男人去开房了!”
柳池镇神情动摇,柳宜一无辜道:“那姐你有证据吗?证明我做了你说的那种事。”
柳宜雪愤怒地张大了红唇,却吭不出声来。
她的计划失败了,要不然,这会就不是在家里等着柳宜一回来,而是直接带着父亲上酒店捉奸去了。
柳宜一擦着脸上的泪水:“姐,你是不是看错了?我今晚一直和锦英在一起,不信,你们就打电话去问她。”
说着,柳宜一还把电话拿出来:“但她今晚喝醉了,刚刚还吐了呢,也不知道现在休息没有……”
“行了!”柳池镇说,“柳宜一,你当真是去见宋总了吗?”
柳宜一点点头,小声道:“我也和宋总提了来我家吃饭的事情,但她醉得很厉害,没应我……”
杨敏这个时候出来怀疑地质问:“要是宋总真醉了,你去照顾她,那你怎么不一直陪着她,现在回来干什么?”
柳宜一缩起身体说:“我怕我要是不回来,您和爸爸会生气,就像现在这样……”
杨敏:“……”
柳池镇怒气收敛,缓和语气:“既然是去见宋总,怎么不早点说?你是宋总的未婚妻,我们怎么会不让你去见她?别说见一面,她要和你住一起,爸爸我都不会犹豫!”
柳宜一撇开视线,娇羞道:“我们还没说那些……”
“柳依依,你撒谎!”柳宜雪绷不住,怒道,“你今晚明明就是去酒吧了!我看见了的!你还敢拿宋总做挡枪,就不怕宋总知道了不放过你吗?”
柳宜一手机一递:“那你给宋总打电话呀,我不怕你对峙。”
“你!”柳宜雪眼睛一转,笑起来,“好啊,对峙就对峙!”
她果真要去拿手机。
“雪雪!”柳池镇不悦,“你闹够了没有?这么晚了,打扰到宋总休息不合适!”
柳宜雪跺脚道:“爸,宋总的事情分明就是她在撒谎!我都打听过了,宋总最近一直在忙公事,根本没时间和她见面!而且今晚她在酒吧和男人鬼混的事情,我真的是亲眼看见的!”
柳宜雪挽着柳池镇的手:“爸,您好好想想,自从那天吃过饭后,宋总有和她见过面吗?要是真的喜欢她,怎么可能一个面也不露?什么宋总喜欢她,宋总对她百依百顺,都是她的一面之词!她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呢!”
柳池镇仔细思索,的确有理。
每次都是柳宜一单方面说宋总怎么怎么样,从来不见宋总自己露面。就算忙得没空吃饭,但打个一两分钟的电话问候一下岳父岳母的时间,总是有的吧?
可宋总那儿一点动静也没有。
“柳宜一,你现在就给宋总打电话,”柳池镇道,“我要亲自问问她什么时候有空。”
第5章
柳宜一最后还是给宋锦英打了电话。
柳池镇起了疑心以后,半个字也不信柳宜一的,她找什么借口也没用。
电话当然没有人接。宋锦英醉成了那个样子,这会只怕是神志不清的躺着呢。
“爸,锦英肯定已经睡了……”柳宜一低声说。
柳迟镇思量着没说话,柳宜雪笑着说:“那不然……你把你和宋总的短信记录拿出来我们看看,证明一下宋总对你到底有多‘疼爱’。”
柳宜一低着头,手心全是汗:“短信,我删了……”
“我不信,你拿出来我看看!”柳宜雪嚣张跋扈,冲过来便抢柳宜一的手机。
柳宜一扣住她的手腕,眼里的凌厉凶狠一闪而过。
柳宜雪顿了一秒,以为自己看错了,嚣张不减地猛然扯下柳宜一的假发。
客厅明亮灯光下,柳宜一绿色的头发醒目扎眼。
“爸,您看看!”柳宜雪尖声喊起来,“看看她这个样子,明明是个高中生,染头发,穿高跟鞋,半夜出去逛酒吧!整天不学好,这样的混样子,宋总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柳宜一捏紧了手指,忍耐。
柳宜雪眼神得意,嗓音越发拔高:“爸,有些事情我没和您说,以前是觉得没必要,但现在……我必须得告诉您了!”
她回头,立马变了一副郑重又痛心的样子:“柳宜一高二的时候,就喜欢和各种男人来往了,以前在学校,还传出过她得了病的流言呢!无风不起浪,谁知道那些流言蜚语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柳池镇脸色越发难看:“你姐说的是真的吗?”
柳宜一紧握的手指慢慢松开,唇边带上了几分笑。
“那些流言是怎么来的,姐姐你还不清楚吗?”柳宜一视线扫过柳宜雪,滑过杨敏,最后落在柳池镇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憋出哭腔和大颗的泪水,崩溃地怒喊道:“我有没有得什么病,和人开过房……这些事情,不如去医院检查,看看到底是谁在撒谎!”
柳池镇神情微动,柳宜雪在家里学校欺负柳宜一的事情,他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现在就去。”柳宜一满脸泪水,委屈可怜,“走啊,我们现在就去!看看我到底是不是贱人!”
“柳宜一,你别在这儿……”
“够了!”柳池镇打断柳宜雪的话,盯着柳宜一,“你和宋总到底有没有来往?”
柳宜一想着柳池镇几个小时前承诺给母亲的两万块,咬死了说:“有,但记录我真的删除了。”
柳池镇阴晴不定地点点头:“行,我先信你。明天一早,你再接着给宋总打电话,直到她接了为止!”
柳宜一逆来顺受,擦掉眼泪说:“好……”
“爸,你就这样放过她吗?”柳宜雪不甘心道,“她分明就是在骗你!而且还半夜出去鬼混,又留级两年,她就不是个好东西!你现在不教育她,以后她不知道要长成什么样子呢!”
“你行了,给我回房间去休息!”柳池镇不耐烦起来,又看着柳宜一,“今晚你别想睡觉,给我跪在客厅里,好好反省!”
“爸……”柳宜雪觉得这个惩罚太轻了,杨敏连忙拉了一把柳宜雪,让她见好就收。
毕竟还没坐实柳宜一和宋总没关系呢,柳池镇肯定不会真的动手收拾柳宜一的。
客厅的人散了,柳宜一独自跪在大理石地板上,灯明晃晃的开着,投下她单薄浅淡的影子。
她盯着反光的地板,想起了以前的事。
十三岁以前,她跟着母亲。
她妈是个没有正当工作的漂亮女人,生活来源不是靠牌桌的运气,就是附近男人的恩惠。柳宜一的童年,充满了麻将声,母亲的骂声,以及……那些一墙之隔的暧昧声音。
十三岁的时候,她母亲得了早期肝癌,为了凑钱手术,她和人做局去赌钱,结果运气不好,被人抓到,反而要赔偿巨额罚款。
母亲没钱,只有一个柳家的私生女。
柳宜一跪坐在自己的脚踝上,恍惚着回到了那一天,鼻青脸肿的母亲把自己搂进怀里,温柔地问:“你想不想回到你爸爸身边?妈妈送你回去好不好?”
柳宜一小时候见过柳池镇几面,但每一次,都只得到了柳池镇嫌恶的冷眼。她知道的,柳池镇不喜欢她。
柳池镇的妻子,女儿,不仅厌恶她,还恨不得她死。
“我不要……”柳宜一小声说,“我不要离开妈妈。”
母亲忽然哭了起来,崩溃地告诉柳宜一,她得了病,要死了。
“没钱我就要死了!”母亲哭着说,“你回你爸爸身边去,去给我拿钱治病!我养你这么多年,你该回报我了!”
柳宜一茫然地看着母亲哀戚的脸,也跟着哭了起来。
母亲紧紧拉着柳宜一的手:“其实很简单的,你去你爸爸家门外,跪着求他,求他接你回家去!他不开门,你就哭,大声地哭!柳池镇要面子,他不会让事情闹大,他会接你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