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见阿五样子匆忙,怀里的东西又像是他要找的,心下着急,便想马上确认一番,果不其然,他下手晚了。
怪他平时行事太过小心,白日里不敢做这事,每次都是晚上偷偷过来,只是自打那个小鬼来之后,不是季子央自己在屋里,就是那个小鬼在屋里,总遇不上好机会。
想偷魑魅令,很难。
忽然联想起季子央让他保存的那块令牌,陡然觉得自己犯下了一个大错。
三更一过,季子央便轻手轻脚的起来了,帮身边的小洛掖了掖被子,这才悄悄出了屋子。
阿五和阿六早就等候多时,看到季子央出来立马从黑暗中现身了。
“王妃,消息已经送进大皇子府中。”
“好。”
“既然东西已经送过去,为何还要邀至沁湖亭一见?”阿六有些担心,那块令牌阿五已经暗中递进了大皇子府邸,再与大皇子见面岂非多此一举。
季子央知道他忧虑什么,笑了笑:“不让那个人眼见为实,怎么能让他背后的人狠得下心呢!虽说帝王无情,可毕竟是自己骨肉,这一计若不能置大皇子于死地,便是后患无穷。”
阿五和阿六瞬间了然。
至于皇宫里的那一位,一直还以为他是个无能的王妃,所以他得假惺惺的再演一演,要是这么早就穿帮,可就玩不下去了。
季子央从后门上了一辆早就预备好的马车,血河隐匿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主院中一个黑色的身影无声的跃过墙头,尾随着那辆马车而去。
最后一个钉子,确实该拔除了!
第91章 局势之中自有谋划
沁湖亭位于城南观赏之地,建立在偌大的沁湖中心,从岸边蜿蜒的木质廊道可以一路通往。
每到皇城的一些佳节时日,这里才会人不绝的人流来往游玩,平日里只有稀稀落落的一些百姓经过,夜里是更不会有人来了。
季子央选了这里,便是看中了这里的地理位置,既能让人看见,又不能瞧的十分真切,且亭中人的谈话内容也丝毫不会泄露到第三人耳中。
大皇子然琰诀已在亭中等候。
寒风吹的脸颊有些凉,季子央拢了拢披风,让阿五和阿六等在湖边,自己一人去了亭中。
大皇子心情甚好,竟还在亭中备了些点心和酒水,看到来人,露出一抹笑意,只是这笑几分真几分假,就不得而知了。
“镇北王妃,请坐。”然琰诀一手做了邀请的手势。
“大皇子客气。”季子央也笑了笑,谦卑而不失礼。
“来,今儿我高兴,陪我先饮一杯。”
“谢过大皇子,只是我不甚酒力,这酒还是免了,”季子央当面拒绝:“该给的东西我也给了,大皇子是不是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了。”
然琰诀手中酒杯一顿,明知故问:“你的东西?什么东西?”
“那日花园中提及的书信,以及您手中的玉佩。”
其实这些季子央根本不在乎,他到底是谁,又是从哪来儿的,然墨封再清楚不过了,不论是书信还是玉佩,都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感情。
湖边,除了阿五和阿六,暗中之人也在时刻盯着湖中两人的举动。
大皇子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轻摇着酒杯,酒水之中映着他一向温和的脸,眼中笑意更甚:“我怎么记得,你....并不是季子央,况且这些给你又有何用,然墨封下落不明,即使你在府里豢养面首也无人敢有异议。”
说完,一杯酒饮下,嘲讽之意明显。
此时说的便是满小绝。
季子央冷冷哼了一声,也变了颜色:“当时你利用他给我递消息,我顺了那些流言,也只是为了保他一命,大皇子,可别转移话题,东西你给还是不给?”
“我这大皇子府不比你镇北王府的守卫差,放我这儿,再安全不过,你担心什么。”然琰诀的意思很明显,东西他不会交还,这是存了往后还想利用季子央的心思。
季子央突然笑起来,讽刺的看了一眼大皇子,只摇头不语。
“你笑什么!”然琰诀被他这一笑,惹的有些不悦。
那笑容更大了一些,比那些野林子中狡猾的狐狸更甚百倍,淡淡的口吻满是讥讽:“大皇子,你当真以为对镇北王,甚至对整个王府如此重要的东西,我能轻易到手?”
“你什么意思!”然琰诀的脸色猛然变了!
“大皇子是聪明人。”
“那东西是假的!”
酒杯落地,摔了个粉碎,然琰诀突然暴起,一手掐上了季子央的脖子,目露凶光,恨不得一把掐死对方:“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耍我!”令牌一到手他就高兴坏了,根本没仔细去查看令牌的质地,只让人立马安置在了隐秘的地方。
可到头来,竟然被戏耍了?如何能不怒!
季子央握着那只手,脸色因气血阻断而通红,但是脸上的笑意不减,断断续续说道:“既然大皇子....留一手....我...也要给....自己留...条...路....”
然琰诀还算没有失去理智,松开了手:“真的令牌在哪里?”
手一松开,季子央立马咳嗽起来,仿佛刚才这一举措抽干了他的力气,一下道在地上,气势委顿,看着尤其孱弱。
亭中的一幕幕清晰的落在外头湖边站着的人眼中,这会儿看去,就像是季子央跪在地上求饶一般,单薄的身子在湖面的波光粼粼中似若摇摆,若不知真情,定会以为是季子央臣服于他面前之人。
阿六咬了牙,怒气上涌,一手按在佩剑之上,正要冲上去,被身边的阿五拦了下来,摇了摇头,只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莫让王妃的苦心白费了。”
亭中,季子央平缓了气息,才慢慢道:“真的,自然还在王府中。”
“何时给我?”
“三日之后,还是此地,此时。”
“好,若你食言,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该露出本性的人,再怎么掩饰也掩盖不了自己的狠毒。
季子央刚想站起来,突然腹上被狠狠的踹了一脚,这一脚带了十足的力道,疼——
这回是真的跪倒在了地上,而不是装的,额头上的冷汗立马冒了出来,唇角都失了血色,显得苍白。
“这是你今日耍我的后果,小小教训,免不了。”说完,然琰诀再不多留片刻,甩袖而去。
大皇子一走,阿五和阿六才冲入亭中把人扶了起来。
“可真够狠的,”季子央依旧揉着肚子,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嘱咐道:“三日之后,封闭王府,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 。”
别说三天后交东西给他,三十天他都交不出来,所以三天之后必须暂时封闭王府,不见客,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免得让大皇子钻了空子,派个什么刺客进来杀他。
反正戏已经做足了,接着便是好好当个缩头乌龟,等着大皇子....将来的死讯。
“他走了?”季子央上了来时的马车,问的便是那暗中跟随的人。
“走了,往皇宫的方向。”阿五回道。
今日这番演戏,就是为了让暗中之人看明白,让他误以为他这个无能的王妃是受了大皇子的胁迫,那日,又故意漏了魑魅令给他看。
如今放令牌的地方空了,又与大皇子这一番相见。
他必然以为,魑魅令已经落入大皇子手中,这会儿该赶着去告诉他主子去了。
皇宫之中,然墨负果然大怒,一脚踹翻了跪在地下之人,这人低头任由着皇上训斥,身形样貌和小木头无异。
他原本便不是什么小木头,本名秋奂,乃秋意的胞弟,两人一直都是皇上的心腹下属。
早在大皇子一心促成季子央成为镇北王王妃之时,然墨负就生了再安插一个旗子的心思,把一个不起眼的人放在季子央身边进入镇北王府,也是设想缜密。
父子两个,都是心思狡猾之人,一人以为控制了季子央,一人又在自己儿子控制的人身边安插了自己的眼线,简直双管齐下。
只是可惜,千算万算,谁能算的到老天爷的戏弄,这季府三房长子的壳子里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好一个大皇子,好一个然琰诀啊....朕还康健着呢,就敢觊觎朕想要的东西,反了他了,你当真确定魑魅令已在他手中?”
“是,属下十分确定。”秋奂爬起来重新跪好,回道。
“好,那朕就留不得他了。”
儿子要抢老子的东西,是不敬不孝,况且老子还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自古帝王无情,即便是亲生骨肉,也是先为君臣,再为父子,欺君在先,觊觎皇位在后,然墨负怎还留的下他。
“真是皇后的好儿子啊!”这一叹,便是否认了大皇子的身份,虽然他一直没什么证据,但始终觉得这个皇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如今倒好,也不用费心思再查什么了。
“去办吧。”然墨负挥了挥手。
“是,属下告退。”秋意和秋奂退了出去。
沧澜谷中,亦景怀里揣了好几封信,已经等候多时了。
然墨封自药池之中起身,药液随着精壮结实的身体缓缓滴落,拿过边上的一件袍子披上,这些时日他都住在了谷中,日日专注于调理治疗不见任何人,现下武功已经恢复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