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惹人关注的还是那些女子衣裳,用木头做的精巧支架撑起来,挂在铺子里,不论款式是素雅端庄,还是精巧别致,都是平常的成衣店没有的,于是争相着问价钱。
两个伙计和鸾儿都各自忙活着收银钱和招待进门的客人。
而林小茂,自打铺子开张后,就一直弯腰站在那些服饰面前给各家的太太小姐们连连致歉,不停抹着额头上的汗。
东家吩咐了,不卖!他能怎么办?!
“小姐,您看,那家铺子好热闹啊。”马车里,一个丫鬟挽起帘子,对着自家小姐说道。
马车里坐着的人正是季府大小姐,季子情,她与嘉柔公主交好,时常被召进宫中陪伴公主,这会儿真是去皇宫的路上。
“小姐,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季子情朝外看了一眼,这家铺子是谁的,思量片刻心中便已了然,因为重新整修过,方才没一下子认出来。
季子央嫁进王府后,她可一直等着看季子央的笑话,可惜王府里透不出什么风声来,今儿看到这铺子生意异常红火,心中怒意横生。
当初季子央在家宴上索要嫁妆,又与她日后的婚事相提并论,更大胆妄为让人杀了母亲的厨娘,这一件件一桩桩,她如何咽的下气。
“如此热闹,你便替我去瞧瞧,若是料子好,不妨也买一些。”季子情冷笑一声。
“是,小姐。”紫兰得了令,进了铺子,马车在她身后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日落时分,鸾儿才回来,这忙活了一整日,疲累的很,但是她心里替少爷高兴,把今日开张的事情细致道来。
“少爷,您是不知道,今儿那些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林掌柜还让我问问少爷,那挂出来的衣裳什么时候方能卖,问价格的人可比买布料的人多多了,有些夫人小姐是官家的,挂了不卖,容易得罪人,还有事后又私下里遣人来出重金买的,林掌柜都一一拒绝了。”
“嗯,不错。”这样的结果,季子央很满意,也满意林小茂这个人,指了木头过来,让他出府跑一趟铺子:“告诉林掌柜,明日再打一个告示出来,咱们铺里的衣裳可以量身定做,但凡想买的,只管送上自己的画来,就说我们有一位别出心裁的画师,专画服饰,每款不重样包君满意,至于价格么....得看成衣的用料再算。”
鸾儿和阿六听得惊奇,竟还有这样做生意的?也是新鲜。
“少爷,这样真的有人买吗?”鸾儿好奇。
“天底下没有女子不爱美,你等着瞧吧。”自古至今,怕是女人的衣柜里都缺那么一件衣服。
“按照王妃所说的,每个人的定的服饰价钱都不一,岂不是要引发争端。”阿六一向处事谨慎,他想的比其他人更细致一些,也是好意提醒季子央。
季子央笑起来:“价钱一样,还哪来的攀比。”
古时,地位有高低贵贱之分,人有三六九等之分,这服饰自然也因这种种原因有了偌大区别,若价格全部一样,还怎么吸引那些愿意出高价的,有些人在乎的不是衣服的品质,而是价格的高低,衣服既精致价格又高,才显得尊贵。
还有引发争端一说,若有实力花大钱买衣服的地位自然不在话下,而那些花少量银子要求定做的,地位自然是有所欠缺,古制尊卑如此分明,他们又怎么会有异义,又怎敢以卵击石。
所以这一说,也是不存在的。
听王妃这么坦然自若的一说,阿六又往更深处想去,顿时眼睛一亮,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他是越来越佩服这个王妃了,胆大心细,心思玲珑,怪不得他们王爷屡屡为他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季子央笑看着阿六,一副还有事情要吩咐的样子。
阿六实属然墨封影卫之一,因年龄最小,是以排行第六,本只是监督王妃所行之事,但是现在让他为王妃跑腿办事,他也是心甘情愿:“王妃,还有何吩咐?”
“你去一趟品轩茶楼找张之远,让他再帮我办一件事。”
“是。”
木头和阿六各自出了府。
这夜,季子央没有早早入睡,只是安静的半躺在床头看些话本子。
“少爷,时候不早,该歇了,这几日都忙里忙外的,别熬坏了身子。”鸾儿提醒。
季子央不语,忍不住又朝门口看去,这一入夜,时不时的就往门口瞧。
鸾儿就算再不懂,也明白了点什么:“少爷,还是歇了吧,王爷恐怕不会来了……”
心头惦记的人蓦然在脑海中清晰起来,原来是在……想他吗?
这个想法一出,心里又失落了几分,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的霸道与温柔都一点点入驻了他心里。
不论是不是那样感情,他都有点放不下了,上次书房见面后连着好几日都不曾来找他,更没有唤他去主院。
忽冷忽热的态度,尤其吊的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季子央赌气道:“谁说我是在等他,我不过是看外头月色好,忍不住多瞧几眼,给我搬把椅子,我要去院子里纳凉。”
屋外的脚步一顿,调转了方向,消失在夜幕下。
翌日上午
季子央刚起身,林小茂派来的小伙计已经带了好些画像过来。
每张画像的边缘还附注了小字写明了是哪家的夫人或小姐。
鸾儿又是惊叹又是焦急:“这么多画像,少爷您怎么忙得过来。”
“能不能忙得过来,就看张之远有没有帮我把人找齐了。”
他昨日让阿六去办的事,便是通知张之远找十个技艺甚好的画师,安排在他的那个小庄子里。
给别人量身定做款式这种事情,何必他亲自动手,他只要找了画师,把画像分派给画师,他在旁指点着如何描画样式即可。
这也是那天然墨封为他执笔后想到的。
用过午饭,吩咐了鸾儿去铺子里帮忙,单画像而言要把衣服做合适很难,鸾儿一个女儿家帮那些夫人和小姐量尺寸是最合适了。
他自己带了阿六和木头就要出门,碰上了来院子的管家。
李管家要向王妃汇报府内的一些日常事物,刚张口就被季子央打断了。
“老李,你来的正好,帮我告知王爷一声,我要在府外待几日。”说完,不等答话已经匆匆出府了。
李管家目瞪口呆,三天两头往外跑就算了,还要在府外住,这让他怎么向王爷交代。
季子央去的是小别庄。
他进别庄没一会儿,张之远就领着人进来了,办事效率果然是极快的。
十名画师皆是男子,各个样貌清秀俊郎,身材挺拔,往那一站,若论相貌,都是个顶个的好。
阿六领着人去了一早安排好的厢房,两人一间,小木头又分派了画像给他们。
小木头办完事儿便去给少爷沏了茶,送去前厅。
“张兄办事果然让人放心。”季子央喝了口茶,心情甚好。
“给子央兄办事,自然得尽心尽力,而且这画师挑的都是样貌顶顶好,画艺又出众的,就怕长歪了的你看了不顺心……”张之远笑得谦虚口中滔滔不绝。
季子央嘴角抽了抽,怪不得呢,怎么清一色都是美男子,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招的是男宠呢。
言归正传,季子央让小木头拿出了之前准备好的银票,递给了张之远。
张之远瞧着那一叠票子,这远比当初说好的六四分还多一些,心中即是感动又是惶恐:“这……如何使得。”
季子央看着他,眼中露出笑意,郑重的说道:“人若诚心待我,我必待他不薄。”
可若背叛他,他必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这是张之远从对面这个年纪轻轻的男子眼中读出的下半句。
眼前的这个人嫁进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府还能如此安然自若 ,随意进出,又是胆大心细替自己谋了钱财,更是心思玲珑做起了生意。
这恐怕也只是刚刚展露的头角,这样的人将来必定不简单。
他张之远一辈子只在底层做些消息买卖,没法子出人头地,更难赚大钱,还差点保不住自家妹妹。
如今有这么个人在背后撑着,他又能为其效力,他还有什么顾忌,况且季子央这一手笔已表明了他的为人。
张之远当下站起来接了银票,道:“子央兄尽管放心,腑内一心,绝不有二。”
季子央满意的点点头,张之远没有久留,片刻后便已告辞。
随后去了那几间厢房,该如何下笔都还等着季子央指点呢。
这一下午的时光,小木头端着茶水跟着少爷来来回回的在那几间厢房里来回跑,少爷渴了就递上一口茶,把他给累坏了。
“少爷,歇歇吧 。”小木头把空的茶杯放在桌上,正想再给少爷倒一杯,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按了按,那人道:“我来吧。”
此人是厢房内的一名画师,名唤林朗,眉清目秀,举手投足却有一股媚态,两相结合,别有一番说不出的风姿。
他倒了杯茶,缓步走到了季子央身边,笑意浅浅,道:“公子请用茶。”
季子央正在指点另一名画师,头也没回,便接了茶,却摸到了一双手,明显不是小木头的,一愣之下回头才看清了林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