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被斯图亚特家族的人暗算,他跑到尸骸遍地的战场上将我?拖下来,他力气很小怎么拖得?动我,他指甲都被砂砾磨得?翻壳出血,身上全是划伤,战场周围还有沙俄的巡逻士兵,他就那样将我?拖了整整一夜,他很蠢什么都不知道,人人自危的时候,甚至不敢去找医生治疗,怕把我?暴露,只能将带来的药物全部敷在我身上,他很笨拙不知变通,却在山洞里用体温抱着我?取暖渡过一个又一个寒夜,自己却冻得颤抖。”
“后来,食物吃完再也没有食物,森林和小镇上全是沙俄士兵,他连打猎都不知道怎么打,我?虽然受伤严重,昏迷但也有些残留意识,最后实在找不到吃的导致我病情反复,我?知道他喂我?的肉汤是什么……”说到此处,荣西双手无助地捧住脸,声音颤抖,“那是他的肉啊……他是个世界上最傻最笨的人,竟然隔下自己大腿的肉喂我?。我?知道再也找不到一个比他对我还要?好的人了……”
荣西痛苦地闭上眼睛,“他被抓以后,我?找了他整整一个月,等我?在河坝打捞起他的时候,我?甚至不确定那是他,尸体已经被河水泡得?变形,脸还被石头砸得血肉模糊,到死了那些绳结锁链都还捆在他身上。林诉,你知道吗?开始我?还抱着侥幸,觉得?那具金发男尸不是他,那差别实在太大了,直到我看见我?送他的项链被绑在下……”他表情痛苦的就快死去,再也说不下去。
这时路易看见,他捧着脸的左手,一截拇指已经消失不在了,用着拐杖腿脚却很颠跛,路易眯了眯眼睛。
唐知白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些曲折故事,艾尔寄给他的信只有喜没有忧,那个瘦弱的人路上吃了多少苦,恐怕唐知白再也无法得?知,而?那惨死的情况无数次午夜梦魇中,他都能看到,泪水已经流干。
“农夫救蛇反被蛇咬。”他双肩颤动只能尽力的依靠着路易,否则自己根本站不住,他恨恨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无非让我多憎恨你一些。”
深吸一口气,他冷静轻蔑地看着男人苦相,话中带满嘲讽,“沙尔曼,当初我?将他亲手将他送到你身边,你甚至没有尽到保护他的义?务,你害死了他。”
闻言,荣西抬起头,惊怒诧异:“是你?”
唐知白皱眉不清楚他说在什么,下一刻荣西爆发砰然怨怒,“他把你当朋友啊!你怎么能将他置于死地?我?一直很疑惑,凭他自己的本事怎么能够在交火线找到我,可他却一直都不肯说怎么找到来的,原来是你,林诉!你为什么要?将他送来?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战场有多危险,可你依旧执意让他来送死,林诉,害死他的路途你也是凶手!”
唐知白被吼得脸色苍白,停滞在那仿佛快停止呼吸,数月来,他最恐惧的事就是这个。
当初是他将艾尔一步步送上死亡路途,即便清楚那很可能是条不归路,他也不曾阻止。艾尔死了,他明白,他和荣西·沙尔曼一样是凶手。
一个声音冷冷道:“替罪羊找到了么。”
唐知白无助脆弱地抬头,荣西一震,看向声音源。
路易面无表情,“找到替罪品是不是心里舒坦一些了,以为罪责能够得?到救赎了,连心也不那么痛了。沙尔曼,收起你无用的怒火吧,就像你折断自己手指一样,除了让你更蠢以外,一文?不值。”
荣西声音虚弱,“你在说什?么……”
“你没有资格谴责任何人,你以为艾尔·莱斯特在伦敦能够安稳活得?下去?与家族断绝关系以后上层社会没有人容忍得?下他,他是贵族的叛徒,是你的愚蠢害了他,对于你的沙尔曼家族来说,他只是个勾引继承人不要?脸的男|妓,而?对于伊丽莎白来说,他是个和你安通款曲的奸细。死了,才是最好的结果。”
荣西抓住关键词,脸色难看,“他们?”
“伊丽莎白恨不得?你死在战场上,对他更是数次暗杀,沙尔曼公爵自身难保,你以为你留下的那些喽啰能够保护得了他,艾尔·莱斯特在他眼里不过就是条卑贱的蚂蚁而?已,他根本不会上心。他留在伦敦同样是死,离开才有一线生机,可你真是没用啊荣西·沙尔曼。”路易话语冷漠到了极点,却将所有的事实衡量摆在他面前,荣西脸色越发难看,心底约束镣铐被完全打破他几乎无地自容。
焦灼气氛逐渐哀伤平键下来……
“女王,竟然也有她的手笔?”荣西身体一沉思虑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仇恨,“还有父亲……”
“艾尔那天夜里来找我,枯瘦身体全部伤痕,追杀他的人还守在门外,可他心里只有一个执念,就是听到你受伤失踪以后跪在地上求着路易将他送去战场,他用生命来威胁来乞求,你以为我?没劝过他吗?可他说他要?去找你,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沙尔曼,你那时候帮助了他,我?天真的以为你变了,没想到,终究是我瞎了眼错信你了。”唐知白疲惫的闭上双眼,不想再和他废话,感觉多说一句都是恶心。
他转身上了车,留下余音,“想拦车你就继续拦吧,我?会感谢你,给我?亲手杀了你的理?由。”
……
路易独自看着如今颓靡消极的男人,身带残疾心境逐渐冰冷,与曾经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判若两人,他的灵魂恐怕已经永远留在了苏格兰的炮火之中,路易冷笑一声,“在苏格兰,我?给过你机会的。”
荣西双眸陷入疑惑迷茫,忽然灵光闪过他意识到了什?么,喃喃着,“那个盎格鲁撒克逊人……”
“是你……叫那个人来通风报信,你能救他的那时候明明来得及的,可是你能来报信,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救他?”
路易看着他的崩溃,轻声道,“我?为什么要?救他?”
他的冷漠让荣西感觉到恐惧,他从来不知道,路易斯·安茹这个从前几乎没有交流过的人,这个一直跟随在林诉身边的男孩,竟然仿佛冰冷得犹如一尊雕塑,丝毫没有人类的情感,他的心是冷的。
“他是你的人,林诉已经仁至义尽,给你最后机会是我的极限,可你没有珍惜,安茹家族为何要?因为你去和沙俄起争执。沙尔曼,这一切悲哀的始作俑者?不是我们,走露艾尔·莱斯特行踪的人不是我们,你该报复谴责的人也不是我们,好好想想吧。”
说罢,路易转身离开。
剩余街头的那个黑衣男人,埋头痛苦,时而凄厉大笑、时而疯狂痛哭,孑然一身,再无所爱。
……
他是个聪明人,即便路易与浅浅交谈点到为止,可将所有前因后果串联起来,艾尔·莱斯特的悲剧仿佛成了历史的既定。
复仇怒火是来势汹涌的,荣西是个军事天赋很强大的人,天生充满血性和斗争性质,否则在军团之中呼声也不会这么高,士兵相信这个用伤口拼搏出一条血性的军人。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总为自己码得太少而烦闷
第118章
半年前, 因为意外打击,他颓废酗酒近七八月,连女王授勋日?都一拖再拖, 甚至几次他在公开场合的?聚众斗殴上了报纸,沙尔曼公爵不得不出面解释, 荣西上尉患上了严重的?战后应激创伤障碍综合征,伦敦如?今军官士兵不少,患上这种病的?不在少数, 毕竟是国家?的?英雄战士, 群众对于荣西上尉报以同情?和敬畏,同时沙尔曼家?族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军权旁落在女王亲信斯图亚特家?族手中?,一旦沙尔曼家?族民众呼声高涨,女王就开始坐不住了。
原本以为荣西·沙尔曼因为艾尔·莱斯特的?死, 天天烂醉还?自己弄瘸一条腿, 俨然成了个不中?用的?废人, 却没想?到民众对于他的?包容性竟然这么高, 听说?荣西·沙尔曼病情?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反复, 但是最近军团内部的?蠢蠢欲动与不安分,也让她很?格外紧张, 因为沙尔曼家?族已经开始在暗地筹算煽动了。
大权不能旁落皇室率先发难,数月来针对荣西·沙尔曼的?刺杀就没有停止, 但近日?谋害行刺也越发明目张胆, 杀手潜进酒店行刺、甚至几次在大街上出手, 荣西·沙尔曼几次身受重伤。儿子性命危在旦夕,公爵也不再和他置气将他接回庄园,就算荣西的?归家?带有强烈目的?性,父子关系再回不到从前, 但面对外敌目标始终是一致的?。
皇室与沙尔曼军权归属,总是殊死一战。
与路易斯·安茹对话后隔天,他便被?人在街头枪杀,没死却也丢了半条命,艾尔·莱斯特性命不能白白消亡,天天抱着遗物有什么用。
荣西清醒后徒然一震,随后他收敛起精神?开始戒烟戒酒,不再消沉度日?、不再用酒精麻痹现实沉溺进幻想?之中?,仇恨成了他心头燃烧的?意志。
配合安茹家?族送来的?资料,荣西·沙尔曼很?快就将发生在苏格兰的?事件还?原。
目标锁定在一个叫怀特海·安德森的?人身上,他是斯图亚特监军的?秘书?,其实身份就是他的?幕僚参谋。
斯诺亚特监军贪生怕死贪图享乐,在前线一直是窝在房间中?玩女人,作为女王的?眼?线他没少给荣西找不痛快,但他蠢钝如?猪刚愎自用还?喜欢强揽军权,随着战火延续军团也就分成了两个派系,斯图亚特虽在军团里不得军心但背后是女王撑腰,荣西却从没将他放在眼?里,沙尔曼家?族对军团的?贡献在战场上尤为显著,期间斯图亚特做出几次重创他的?事,背后都有安德森指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