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斯自嘲般大笑出?声,“是啊,多讽刺的一件事。一个国家的治安依靠不了警察,却要依靠那些贩卖军□□品的黑帮来管理。”
说着,他将?手里酒全部喝完,酒水从他胡渣两边淅淅沥沥的流下?,他觉得不过瘾,便直接将?酒杯打开,拿在手中对瓶吹。
唐知白皱起?眉,嫌恶道,“我可不愿意和一个酒鬼说话?。”
埃文?斯满不在乎,他暴躁地擦了一口嘴角,左手拿着酒瓶右手随意点上?玻璃,“看到那个人?了么??”
顺着指尖方向看去,是个倒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披着件老旧款式的皮大衣坐在角落默默喝酒,皮肤蜡黄看起?来抑郁不得志,一杯酒几乎喝了一个小时,服务生都嫌弃地绕着他走,可他仍旧很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一有人?看他,就努力?将?背脊挺直。
唐知白只是看着。并未说话?。
“那是曾经的鲁珀特六世男爵,呵,看起?来并不像贵族是吧?因为男爵大人?嗜好赌博,曾经一夜间千金散尽也不心疼,时局动荡祖产也经不住他那么?挥霍,一年?前就已经将?六世累积继承下?来的祖产和庄园,用作赌博债务抵押给了你们安茹家族,老男爵夫人?为保尊严服毒自尽房中,最终妻离子散。他一个废物,事到如今,却还要来这种地方寻找尊严……”埃文?斯啧啧感叹道。
“你再看那个人?。”
指尖从玻璃划过,定?在另一个人?身?上?,那是个穿着看起?来很考究的年?轻人?,一个金发美女放荡地岔开雪白大腿,众目睽睽之下?放肆跨坐在他大腿上?调笑,唐知白一眼就看出?他非富即贵,因为在伦敦只有贵族在会讲究衣品风格和搭配方法?,那人?享受这美女的□□,眼下?乌青疲倦,和很多新一代权贵子弟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是希尔公爵的唯一继承人?,萨默赛特郡那一大片都是他们家族的地盘,有的人?生而?为王啊,不得不说他们注定?就赢在赛道起?点上?。小公爵那些劣迹斑斑的私生活我就不说了,希尔家族还是皇室近亲,可惜连这样的家族都在做人?口贩卖,将?大批黑奴运往美洲赚人?命钱,背地还在倒卖军用物资给沙俄,不顾子民死活大发战争横财。”
听着听着,唐知白心中有股郁结之气,他不是个圣母,也拥有整个社会的上?帝视角,明白悲悲喜喜是社会发展必然,所以他可以无底线的原谅容忍路易。
可他堵塞在胸口的气让他越来越不舒服,闷闷道,“你想说什么??”
“不要着急啊,还有那个。”
埃文?斯浅笑着,指向另一个人?,那是个右臂右腿残废的年?轻男人?,坐在吧台一口接着一口的闷酒喝下?,目光冰冷颓废,行为举止坐姿却很有军队风格,这次他不等唐知白开口就说道:“那是今天今年?刚从边境战场上?回来的士官,因为打仗身?体残废,回来国家补了一点钱,便再也没有后续,原本说好的社会补助根本没有,他的人?生算是废了,所以他每天来到这里靠酒精度日。索性他还是个军衔挺高的军官,否则惨死在边境也不会有人?管他一下?,只会化为一串冰冷的死亡人?数,最终,报告给我们敬爱的女王大人?。”
“混迹伦敦那么?多年?,这里算是我的辖区了,这间俱乐部每一个人?我都很熟悉。有钱的人?千金一掷毫不在乎,战场上?为国家卖命,可这个国家的政治家们没人?在乎,在他们眼里百姓不过是贫贱的蝼蚁罢了,那些有实权的人?也在背地加速掏空这块土地,使劲压榨出?它最后剩余的一点价值,这就是这个国家的权贵和制度,很悲哀讽刺对不对?”
唐知白默默地看着他,淡淡问?出?口,“你怎么?知道,希尔家族在倒卖物资给沙俄?”
埃文?斯诧异地看向他。
“就算是女王,都不会容忍这样明目张胆背叛国家的事情发生,况且现在希尔公爵正风生水起?,只能说这件事情是沙俄绝对机密,没有人?会知道,绝密的事情你一个英国警察怎么?会知道?”
他回想起?来,“我记得你是个意大利人?,并不是英国人?。沙俄人?……小野猫……是他?”
埃文?斯刚下?酒瓶,挑挑眉笑道,“小野猫,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
“你是沙俄王子,阿廖沙的人??”虽然是疑问?句,但他很笃定?地看向埃文?斯。
埃文?斯反而?因为他说对,在沙发上?单手向他绕手行了个大礼。
唐知白笑得讽刺,“看来这个国家真的是穷途末路到了极点啊,连你这个看起?来忧国忧民的伪君子都是细作。”
“并不算忧国忧民,我还没有这么?大的情怀。只是有人?想和你说话?,我做为一个中间人?的义务必须把责任尽到。”埃文?斯认真地看着他,“林诉,两国交战,百姓遭殃,有些事情如果做好,可以令所有人?日子都好过一些,不好么??”
唐知白垂下?头,手指玩弄着桌上?的玻璃杯,让人?看不清脸色。
半晌,才缓缓开口,“您可真是高看我了,我只不过是个被驱逐没落的贵族,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去改变社会结构。”
“林诉!你明白我的意思。”埃文?斯目光明亮,还带有丝灼人?的急切。
唐知白淡淡开口无平无仄,“埃文?斯警长醉得糊涂了,两国交战的军事机密随意就说给我这样平民听,可是很危险的。流传出?去,路易不杀你,皇室也不会放过你。我不会说出?去,但今天的对话?,我觉得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告辞……”说罢,就起?身?离开。
其实,埃文?斯透露给他的秘密太多,他每分每秒都如坐针毡,如若继续待在这个房间中,他脸色就要崩不住了。
有些东西,并不是书籍中残酷描写可以一带而?过,发生在身?边,亲眼看到亲生体会总会让人?觉得难受和绝望……
可是他只是个凡人?,他能怎么?办?
“呵……”
埃文?斯起?身?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晦暗,大声嗤笑道,“林诉是你醉了!醉得厉害!皇位上?那个女人?已经疯了,英国只有路易斯·安茹有实力?插手这些事,看看克林顿区就知道你们不是冷血的屠夫,百姓对他的评价很高,虽然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但因为有你,他始终保持着底线不是么??真的到那一天,你会放任他疯下?去吗?合作共赢帮你们名正言顺地夺得实权不好吗?”
“这个腐败社会是时候需要要一些翻天覆地的改变了。”
第82章
他在身后犹如醉汉吟诗般, 一句句话像是审判的?镰刀割据在唐知白身上?,唐知白耳内轰隆作响,他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 强撑着?挪动脚步走出?包间,踉跄着?拐弯下楼。
他知道有些东西听起来很有道理?, 可他至始至终是个局外人,他只想顺应时代发展不去?干涉,为什么?, 偏偏要被这些人逼迫着?, 参与这些血腥残忍的?事情?
假装无视埃文?斯的?请求,他心中也悲凉淡淡,因为他知道,这一拒绝, 这也算是绝了很多人的?活路。
可他别?无他法……
俱乐部来往人员依旧, 美人开怀时举杯匿笑, 在靡红暧昧的?酒吧中, 所有人像醉氧般释放肆意天性, 仿佛这里是人间天堂。可就在几步之遥的?大街上?,那里尽是衣衫褴褛的?流民乞丐, 门外满目疮痍的?始作俑者或许很多就藏这里,也许, 他们还在笑?笑今年又因为战火剥削了多少财富?笑人命到底有多卑贱?
一直驻守在那等人的?保镖, 见他状态不对, 连忙上?前紧张道:“先生?”
他挥了挥手示意没事,可走至大门口?……
这里的?糟糕情况,让他彻底灰白了脸,唐知白沉静那面完全破碎, 双眸充满着?难以置信和惊恐,脑袋混乱让他哽塞半天,才愣愣,问出?一句话,“她,怎么?了?”这句话,看起来傻极了。
俱乐部保安正?不耐吩咐着?几个手下,将那母子两个人尸体用简易袋子裹起来丢弃,边指挥边怒骂。
见有客人问话,愣了愣,就川剧变脸似的?,立刻谄媚向前道,“这里死?人了,阁下请您绕着?走,说起来也真是……晦气!这臭婆娘手里那婴儿也不知道死?多久了,连尸体都硬了,一直被她捂着?谁看不出?。刚才不知道是不是她活该偷了钱,还是真有人赏了她一英镑,结果一堆流氓上?来哄抢,她就活活被打?死?了。那群人把钱抢走了,尸体留下这……影响到您真是对不住啊对不住……”
那人话还未说完,一股恶心作呕的?感觉自唐知白胃里翻涌而起,画面和话引起生理?心理?双重不适,他死?白了脸,弯下身使劲干呕!
仿佛肺都要被他呕出?来了……
事情经过保镖自然清楚,那钱是先生给的?,唐先生心肠好,只怕是这次受影响自责了,他扶着?唐知白,警告意味地看了保安一眼。保安吓了一大跳,慌忙连踹带骂吼着?那几个人,快点把尸体给处理?了!
即便弯下身看不见,那母亲赤、裸青白的?皮肤,缠绕在身支离破碎的?碎布,以及她死?了也紧锢住婴儿的?粗糙手臂……种种画面一直缠绕在他脑海之中,又是一股想吐的?感觉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