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振霆声音沙哑地半开玩笑:“何姨说的也很对。浚颢那么要强又那么爱面子,他要是得知自己的身体状况,肯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他这个人,最臭美,也最爱干净,身上有一点脏他就不乐意。”
关琳想起儿子那龟毛有洁癖的小缺点,不禁柔和地勾起嘴角,方才如潮水般的悲凉和绝望,一瞬间消散了。
即使这是两个小辈故意在宽慰她,可她还是心怀感激。关琳满含欣慰地拍了拍卫振霆的手,又拉住身边严硕的一只手,然后温柔地抬起儿子纹丝不动的手,眨着湿热的眼睛将这三个人的手掌,慢慢地重叠贴紧放在一起。
“你们三个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有你们两个这句话何姨就放心了。浚颢能有你们这样重情重义的好朋友,我心里很安慰也很高兴。小硕,小霆,谢谢你们!”
作为一个长辈,关琳宽容慈爱,作为一个母亲,她更是亲切和蔼,能在遭遇儿子车祸的打击中坚毅强撑着,这是令所有人都敬佩不已的。
卫振霆眼神微妙一闪。
严硕的神色晦涩不明。
关琳并未察觉这两个小辈的异常,她在卫振霆的搀扶下,强撑着虚弱站起身,勉强笑道:“外面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去做。小霆,小硕,阿姨有个不情之请,你们能帮我吗?”
二人自然是点头应是。
何母回头望了眼面无血色的儿子,哑着嗓子道:“在我和你们何叔回来之前,替我们好好看着他。”
严硕:“好!”
卫振霆:“何姨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的。”
“谢谢。”何母鼻头一酸,强忍着不让自己再流泪,狠了狠心便很快离开了。
……
距离田小安无故失踪,已过去了一天。
严硕和卫振霆并不知此事,俩人一直守在病房中,期间几名医生按时来查看病人情况,他们压低嗓音巨细无遗地询问了何浚颢目前的伤势,得到了比何母口中更为严重的消息后,他们沉默无言,更加忧心忡忡。
与此同时,正身处神奇空间内的田小安,也渐渐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浚颢哥!阿旭哥!”
张嘴发出一声嘶哑悲鸣,趴在地上的田小安慌张跳起来,没心思去理会身边搁置的仙家宝物,也来不及理清脑海中多出的玄妙东西,他赶紧凭借本能想象着他仍在重伤昏迷中的主子。
果然,眼前的空气阵阵扭曲,下一刻,田小安就出现在了充斥着刺鼻消毒味的病房中。
而他大变活人的神奇现身,瞬间就惊得严硕卫振霆二人目瞪口呆!
田小安更是吓得差点尖叫出声,但看清楚是卫振霆和严硕,他大大地松口气,双手捂着狂跳的胸口缓了缓气,连忙扑到病床边紧张地望着何浚颢。
“浚颢哥!”
田小安轻轻握住何浚颢的手,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极为的楚楚可怜。
严硕和卫振霆迅速回过神,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卫振霆无声地点点头,旋即走出了病房,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他身影悄然地侵入医院严密的监控室,亲手销毁了何浚颢这间病房中的监控系统,包括回放时记录着田小安奇异消失的所有画面。
当卫振霆若无其事地返回病房时,严硕正半蹲在田小安身边柔声安抚。
他皱眉大步走来,严硕似有所感回头瞥了他一眼,俩人心照不宣地交流了一番。
随即,卫振霆也来到田小安的另一侧,弯下腰拍了拍小家伙颤抖的瘦小肩膀,嘴巴笨拙地哄声道:“田田,别哭了。浚颢醒来要是看到你这样,心里也会不好受的。”
闻言,痛哭中的田小安戛然而止,他忙不迭地点点脑袋,哭红的眼睛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爱的男人,含着沙哑的哭腔颤动道:“对。你说得对,我不能哭。我只会一直哭,什么都做不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
猛然间,田小安脑海中回想起他拜见仙人的画面,惨白的小脸霎时呈现一抹坚定,随即,他毫无顾忌在场的两个人,霍地扶着床沿站起来,在严硕和卫振霆又一次震惊错愕的视线下,身影嗖地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严硕心惊肉跳地飞快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向同样一脸惊呆懵逼的卫振霆,试探着问道:“喂,你也看到了是吧?”
卫振霆眼神跟看傻逼似的斜睨了他一下,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严硕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摸出一根烟点燃,遂又想起这里是病房,他暗骂一声,快步走到阳台那里。
卫振霆也犯了烟瘾,脚步迅速跟上,顺手轻轻关上了阳台的门窗。
俩人伫立在阳台上,靠着身后坚硬的墙壁,感受着外面冰冷的气温,仰视着阴沉的天空,丝丝寒意侵入心肺,让他们很快就冷静下来。
好半晌,严硕吐了口烟雾,作出结论:“小小有秘密。”
卫振霆眉宇狠狠拧起,不耐烦地瞥他:“这不废话!”
严硕浑不在意,他现在的脑回路反射有点长:“他没有在咱们面前刻意隐瞒,是不是……”
卫振霆扭头:“是不是什么?”
严硕双目闪烁,燃起一抹喜悦光亮:“他一点都不排斥我们知道他的秘密,他其实在心里对我们是非常信赖的,对不对?”
嘴里叼着烟的卫振霆,身形乍然紧绷,他眼神幽深,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可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低靡气息,竟有种说不出的不自信。
严硕看他这幅摸样,气不打一处来:“卫振霆,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别整天像个懦夫似的,让我看不起你!”
严硕骂的很难听,可卫振霆依然雷打不动,闷闷地抽着烟一声不哼。
严硕给气笑了,继续冷嘲热讽:“你也就这点能耐了。有胆子喜欢没胆子表白,以前是,现在也是。卫振霆,我真特么佩服你的耐性!”
不等卫振霆脸色难看的回击,严硕狠狠抽口烟,严肃而认真地接着说道:“趁着这个机会,咱们就把话说清楚,省得以后因为你的态度不明确,又莫名其妙的搞出其他事。你到底喜不喜欢田小安?一句话利落点,别他妈婆婆妈妈的。喜欢,咱们仨就公平竞争。不喜欢,你尽早退出去别碍事,最好滚得远远地!”
也许是何浚颢这次出事着实受了打击和刺激,也许是田小安刚才急切不顾的做法让人油生希望。又也许,是何母那个时候握着他们三个人手时的包容和温度。
严硕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为何要苦追田小安这件事。
为何锲而不舍地追求?是因为越是得不到越是最好的?还是因为当初只为赌一口气?
可这些理由都太牵强了。
他严硕从不缺美人,没道理一直盯着未成年的小男孩不放。而且,他跟何浚颢的那些矛盾摩擦,其实根本不算什么。但他为什么要找这个借口去接近田小安,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有个理所应当的理由罢了。
他想过放弃,也想过就这么算了。可偏偏他的心神总是无时无刻不在被牵引,有属于他本人天生的独占欲,也有属于陌生记忆带来的强烈感情,那些不参杂任何瑕疵的情愫和温柔,倾尽所有都想给予一个人。想要拥抱心上人瘦小纤细的身体,想要亲吻那双花瓣形的嘴唇,更想要把他藏在家里无限宠爱……
这种每次只要想想都觉得无比满足的念头,这种理不清剪不断又断续绵绵的深情,即使接触不多相互也不够了解,却依然让严硕像是着了魔似的,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承认他肤浅只喜欢田小安的美貌,但他更喜欢田小安的柔弱和善良,更喜欢田小安那张腼腆又恬静的清纯笑靥,也更喜欢田小安那份对何浚颢痴心一片的赤诚。
而卫振霆呢?
他很想知道,这个家伙对田小安,到底怀着怎样的想法?
卫振霆迟迟不表明态度,这让严硕极为恼火和不甘。
明明他对田小安的热情和体贴不必别人少,为什么卫振霆总是能收到田小安的好感?
严硕想不明白,也不想去猜透。他理智地认为,自己才是最符合完美情人的标准男人,没有任何人能够超越他的高情商和强手段。
何浚颢不配,卫振霆也不配。他觉得自己最大的自信,就是来源于他曾经风流多情时得来的丰富猎艳经验。
可问题是,何浚颢目前是他最大的劲敌,卫振霆只要不插手,他绝对就轻松许多。所以,他只能卑鄙的在何浚颢重伤之际,趁势把这个潜在情敌给踢出去。
要么鼓足勇气跟他俩竞争到底,要么就选择放弃彻底出局!
在严硕逼迫的视线下,卫振霆掐灭烟头,终于抬眼看他,毫不客气地说了一句话:“你究竟哪来的自信在何浚颢出了这种事后,还能从田小安那里得到没有丝毫希望的关注?”
严硕一听,那方才斗志昂扬的自信心,顷刻间被摧毁殆尽。
他颓然地露出一抹苦涩,从喉咙地发出低低的沙哑讥笑,骂道:“卫振霆,你有时候真他妈冷静的可怕!也真他妈让人讨厌!”
卫振霆不置可否,随便严硕怎么语言攻击,他都巍然不动得像座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