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严、卫三个人长大以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何浚颢近在咫尺的面孔上,不再是以前的生机勃勃和俊逸贵气,闭着眼睛昏迷不醒的样子,让左右两侧紧挨着他的二人,神色沉重而复杂。
这也是田小安和他们三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相处。
田小安精致白皙的美丽小脸就在眼前最近的地方,清醒着的俩人能够清楚地看到小人儿秀气的眉毛,小巧的鼻梁,柔润的唇瓣,还有那双特别漂亮的浅茶色瞳眸,波光潋滟地倒映着他们专注的面容,以及那双缱绻纤长的睫羽像个小刷子似的,一阵颤栗地划过他们的心尖。
可最让他们心酸苦涩的是,此时此刻,这个令他们着迷不已的小人儿,正在全心全意地照顾着另一个男人,那双溢满了喜悦、期待、深情的盈盈水眸,糅合了最浓烈意重的温柔和羞涩。
而那双他们都想一亲芳泽的柔软唇瓣,正柔情似水地附在另一个男人的嘴巴上,用最简单也是最原始的方式来喂水。
这暧昧挑逗的举动看在俩人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放荡和违和感,这只是平常恋人之间都会存在的亲密接吻,不过是用在了给病人喂水的方式上,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但就是这样,却依然让俩人觉得十分刺眼。
严硕面无表情地沉着脸,目光幽幽地凝视着埋头喂水的心上人。
卫振霆薄唇紧抿,沉默深邃的眼眸透着一抹压抑的浮躁。
正在专心致志的田小安并未发现这俩人的异样,直到他把最后一滴灵泉液体喂到了何浚颢的嘴里,这才撑着酸软的手臂直起身,呼呼地小声喘着气,小脸上神采奕奕。
严硕和卫振霆在田小安结束之际,不着痕迹地收敛了所有异常的表情和眼神,俩人动作配合着重新把何浚颢放在床上安置好,并未发现原本重伤昏迷的人微微地动了下眉头。
严硕绕过床尾来到田小安面前,瞄了眼他手里握着的杯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小,刚才那是什么?”
田小安瞬间僵住,白着小脸神色变幻不定,显然不晓得该怎么回答。
卫振霆暗示性地给了严硕一个冷飕飕的眼神,随即来到田小安面前,安抚道:“不用理他。田田,我看你脸色不好,我送你去隔壁休息一下吧。”
田小安感激地仰视着高大俊美的卫振霆,这个人是主子最要好的朋友,总能给他一种很安全很可靠的信服感,不自觉地点头:“好的,谢谢卫大哥。”
他的身体已经抵达极限了,尤其是随身空间带来的冲击力和融合力,让脑袋和灵魂仍处在一片混沌之中,需要好好躺下来吸收接纳,不然会撑不住的。
这么乖巧懂事又柔软纤细的田小安,让一旁的严硕看得一阵眼热羡慕,但他知道田小安对他避之不及,就没厚脸皮地凑上去,怕适得其反惹了心上人不高兴。
卫振霆拍了拍田小安的肩膀,递给了对方一张湿巾,笑道:“把水杯放下,先擦下脸,都哭花了。”
见小家伙听话地把水杯放下,他便顺势揽住小家伙瘦小的肩膀,带着人去往了隔壁的那间休息室,期间还亲自动手拆开纸巾,为田小安擦干净小脸,在对方又一次的感激道谢中,心情大好地离开了。
卫振霆走后不久,田小安疲惫地闭上眼,很快就睡了过去。
严硕见卫振霆返回,他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一脸费解:“没觉得有什么可疑之处。”
卫振霆走到病床前,垂眸静静地锁定何浚颢,不知在想些什么。
严硕放下杯子,拉了个椅子坐在床边,无聊地瞪着何浚颢的那张脸发呆。
卫振霆单手扶着下巴,一边观察何浚颢,一边拧眉思索。
严硕也目光直勾勾地注视着何浚颢那张逐渐红润的面孔。
而被两双火辣辣的眼睛紧盯着不放的何浚颢,终于憋不住睁开了眼皮,但因身体正在经历着不可思议的细胞自动修复,不得不陷入瘫软无力中无法动弹,只能恼怒地瞪着这两个家伙欠扁的俊脸,嗓音沙哑地开口:“看够没!”
卫振霆和严硕齐齐摇头。
何浚颢没好气地张着嘴巴:“渴死了,快给我口水喝。”
严硕离桌子最近,他站起身倒了杯温水,递给了卫振霆。
卫振霆接过去后,没直接给何浚颢,而是问了一句:“床现在能升起来吗?”
意思是,刚才那么大动静不想再发生一次了。
何浚颢翻了个白眼,微微颔首:“可以。”
卫振霆瞥了眼严硕,严硕撇撇嘴,起身拿起遥控器,把病床缓慢升起了一些。
何浚颢借着卫振霆的手,凑在杯子上吧唧吧唧喝了几口水,感觉嗓子和嘴巴没那么干了,他这才抬起头正儿八经地看向这两个家伙,问道:“安安睡了?”
卫振霆点头:“嗯。刚睡。”
何浚颢又问:“我爸妈呢?”
这次是严硕回答:“何姨陪了你一天一夜,我们来后她就走了。”
何浚颢了然点头,没再说什么,而是试着动了动脑袋,扭了扭脖子,然后又抬起手臂摆了摆,再伸直两条腿左右晃了晃。
严硕和卫振霆全程默默围观,不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有丝毫夸张的表情。
强大的心理素质让这两个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对于被权威医生断定有百分之九十可能会终生瘫痪或残疾的家伙,在他们亲眼目睹下立马恢复了骨骼四肢的健全灵活,一点都不像个遭受巨创的重症伤者,而并未受到多大的震撼力和难以置信。
因为田小安的突然消失和突然出现,早就让他们在惊吓过度中神经麻木了。
他们在等,等何浚颢的解释。
或者,真正的原因是田小安拿的那杯水。
何浚颢也是满头雾水,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会解释。
于是,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好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然后,三双眼睛又直愣愣地盯住了何浚颢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何浚颢全身瘙痒出了一身臭汗,但越是这样他的身体越是觉得强健有力,仿佛全身上下正在进行一次大规模的骨肉重组,这种神奇而震撼的真切体会,滋味实在是难以形容。
就像是从体内排泄杂质的毛骨悚然感,和一股股飘散在空气中的浓烈酸臭味,让病房内的三个人备受折磨和摧残。
严硕若不是为了亲眼见证医学历史上最奇迹的一刻,他早就滚出去大吐特吐了。
卫振霆什么样的血腥场面没见过,却仍被这种味道给恶心的面露难看,强忍着看下去。
何浚颢挺佩服自己的自持力和忍耐力,他的身体正在从里到外通过纱布渗出一大片黑褐色的液体,那种被稀里哗啦黑色物体包裹的强烈呕吐感,让他有种正在拍科幻大片的真实体验。
最终,何浚颢忍不住爆发了:“卧槽!你们快来帮我啊!老子要去洗澡!”
然后,一阵鸡飞狗跳。
严硕和卫振霆七手八脚地拆掉何浚颢身上的仪器,动作粗鲁地一左一右把他给拎进了浴室,飞快打开淋浴用热水麻利地招呼到何浚颢身上。
何浚颢气得哇哇大叫,可因全身无力只能任他们为所欲为,一边脸色铁青怒吼着这两个混蛋动作温柔点,一边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两个混蛋剥的一干二净,热水哗啦啦地喷洒过来淋了个痛痛快快。
结果是,严硕和卫振霆也跟着洗了个澡。
三个大老爷们光裸着身体,在病房的浴室里洗了个彻底。
卫振霆还算有良心,把何浚颢翻来覆去洗干净后,他拿着唯一的浴袍披在了何浚颢身上,随后和不情不愿的严硕一起把人扶回了病床,但病床上脏兮兮的何浚颢不愿再往上躺。卫振霆无奈,只能在严硕指责何浚颢的臭骂下,打电话通知外面的保镖,先送进来几套衣服,等他和严硕穿戴整齐后,再让护工进来打扫卫生。
期间不提保镖们看到原本昏迷的何大少竟然苏醒过来,而且还安安稳稳坐在沙发上令他们有多么狂喜激动,就说闻讯赶来的医生们也对着何浚颢大呼奇迹,却被卫振霆和严硕强行阻隔开不允许接近,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的例行检查了一下。
确定何浚颢身体正在神奇迅速的恢复中,医生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病房,保镖们也退了出去赶紧把这个好消息汇报给家主。
等这些人都走了,病房内的难闻臭味早已消散,床铺也换了新的床单被子,桌子上摆上了一束鲜花,房内的空气清新自然,让三个人深深地吸口气,一脸解脱舒坦。
何浚颢大爷似的躺在上面,吩咐人给他端一碗热粥来,他快饿死了。
严硕和卫振霆无语地鄙视了他一眼。
何浚颢端着饭碗吃得津津有味。
卫振霆来到窗户前,打开窗子,嘴里叼着一根烟。
严硕嫌弃地瞪了眼何浚颢,即使很高兴这家伙终于没事了,但还是压不住心底的嫉妒和羡慕。
何浚颢吃饱喝足后咧开嘴角,眉开眼笑地说了一句话:“今天的事你们帮我保守秘密,我可以让安安分享给你们一点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