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宇奇在低頭洗手,匡伊沒有拐彎抹角,很直接:
“我看了你們彩排現場的視頻……”
安宇奇放在水流中的手微頓,他沒有想到匡伊開口說的是這個,當然說這個不奇怪,奇怪的是這個話題為什么要來洗手間單獨說。
“我看了你們彩排現場的視頻,我覺得歌聲主要是用來聽,不是用來看的,你認為呢?”
安宇奇徹底蒙圈了,他關了水流,直起身看向匡伊,“你什么意思?”
匡伊:“我的意思是,既然歌聲是用來聽的,不是用來看,那么,唱歌的人自然就沒必要站舞臺c位了。”
唱歌的人不站c位那誰站,意思是應該跳舞的站。
安宇奇萬萬沒想到匡伊會跟他說這個,“站位和走位都是定好的。”
“你沒發現嗎?舞臺是半圓形的,就彩排來看,你們整體的站位都靠后,我覺得在第一遍副歌響起的時候,咱們應該站到前面去。”
安宇奇:“你不怕我告訴李恒嗎?”
“你不告訴他,他也不會對我有善意,就像你一樣。”
“你又跳不好,站到前面去有意思?”
“我跳得好不好,你等一會不就知道了。”
匡伊都離開了,安宇奇還呆呆站在洗手間里,他有點活見鬼了的感覺,這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匡伊嗎!
第15章
穆臣的座位在中后排,身邊都是尖叫雞,有人甚至站到椅子上拿著熒光棒揮舞。
顯得安安靜靜坐在座椅上的穆臣十分突兀。
身邊一個女孩撞了下他的肩膀,“喂,你怎么不叫?”
穆臣:“這么叫能聽得到歌聲嗎?”
女孩指了指身邊的另一個女孩,“我朋友說你好酷!”
兩個小時了,耳膜都要炸了,穆臣一直在耐著性子等,他告訴自己再等半小時,不知道李恒的節目排在什么時候,最多再等半小時,他一定要提前退場。
那個女孩又湊過來:“我朋友問你為什么要戴墨鏡和口罩?”
穆臣:“感冒了。”
臺上一首歌唱完了,身后一個女人的尖叫聲終于停下來了,穆臣舒了口氣。
身后有人很大聲地說話:“快查查,下一首什么歌?”djdj◆huogewoci
“邱華天和李恒合唱的一首歌。”
“哇!快扶我起來,我就在等這個呢,看看匡伊在臺上怎樣騷。”
“你到底為誰來的?”
“自然是為高興!”
“就可惜了我家宇奇,宇奇跳舞很炸的。”
“炸有什么好,搞笑才好呢~”
“你就不能假裝有點專業素養?”
“不要!啊啊啊……邱華天,你好帥!”
……
舞臺周圍一片寶藍色的汪洋,閃耀著。藍色,是邱華天的應援色。
在耀眼的舞臺燈光下,匡伊其實看不見看臺上的觀眾,只能看見無數個藍色的熒光在黑暗中揮舞著,閃耀著,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吶喊聲。
還有最靠近舞臺的地方,一排排媒體的鏡頭。
他曾經經歷過比這更隆重,更大的舞臺,可沒有哪次可以像這次一樣,讓他如此感動。
隨著音樂響起,他開始舞動身體,每一句歌詞,每一個音樂節拍已經刻在他腦子里,不需要去想,不需要去喚醒,肢體自然而然地律動和呈現。
打在身上快速變換著色彩和方位的燈光,讓人只想酣暢淋漓地釋放。
他看見李恒站在他側前方,手里拿著話筒,安安靜靜地唱歌,邱華天邊唱邊走去舞臺邊緣,跟他的粉絲互動。
一個轉身的動作,他看見身邊的安宇奇,看著他的眼里有難以置信的震驚。
當副歌的前奏響起時,他向身邊看過去一眼,接收到安宇奇的眼神時,他嘴角翹起的弧度更大了幾分。
然后,借著一個舞蹈動作,兩人同時換到了舞臺最前面。
他聽見臺下有人喊著他的名字尖叫……
像一聲聲號角吹在復蘇的靈魂上,熱血沸騰,激情洋溢。
他感覺不到身體的不適,甚至感覺不到他在呼吸,內心被失而復得的喜悅填滿。他用他的面部表情,舞蹈語言,不遺余力地在向臺下所有人無聲地說:
看著我,別眨眼,然后盡情尖叫吧!
歌到尾聲,被燈光和特效烘托得無比絢麗的舞臺上,背景是一棵櫻花樹,微風吹動滿樹綠葉和含苞待放的花蕾。
一朵朵花蕾次第綻放。
李恒和邱華天合唱:
“就算萬水千山,我們以夢為馬,不負韶華。”
一朵朵盛開的櫻花慢慢隱去,只留一朵,被特寫般地放大,越來越大,就像開放在舞臺上。
匡伊旋身,站定,抬手指向臺下,冷傲的姿態,一只眼睛順著自己手指的方向,卻是俏皮地眨了下。
舞臺下:
“啊啊啊啊啊啊……”
“心臟暴擊有沒有!”
“炸了炸了,匡伊被附體了嗎!”
“我靠!這次發功了,牛掰了,帥死了,啊啊啊……”
“怎么辦怎么辦?我要爬墻了!”
“我草!我愛上他了怎么辦!”
“崽,媽媽愛你!”
“這舞跳得他媽絕了!”
“這舞臺電影般的畫面感有沒有!”
……
在身邊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中,穆臣從座椅上站起來,默默離開。沒有人注意到他,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舞臺上,除了那個說他好酷的女孩,目光尾隨著他。
“哎,我覺得那個人好像我家穆穆。”
穆臣從里面出來,外面很安靜,腦子里的喧囂還沒有退去。等一切安靜下來,剛才在舞臺上看到的人,那個光芒四射的人,就好像只是他的一場幻覺。
他拐去衛生間上廁所,正在洗手時,感覺有人進來了,他沒有扭頭去看,只是把頭上的帽檐往下壓了一壓。
那個人走到他身邊,撩起袖子洗手,他無意間看見他手臂上一片一片不正常的紅。
他抬頭從鏡子里看了眼,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微低著頭,眼皮垂著,是匡伊。
樣子看上去跟剛剛在舞臺上時判若兩人。
他沒有看見他,他也沒有打招呼,穆臣洗完手,轉身走了。
匡伊后知后覺地聞到一絲淺淡的熟悉的香水味,香奈兒蔚藍。他覺得一定是自己的嗅覺出了問題。
他有點不舒服,從舞臺上下來,那股子勁兒卸了,他才感覺到不舒服。
感覺皮膚上的疹子又有點癢起來的節奏,還有些頭暈。
他從衛生間出來,走去化妝間,想著把臉上的妝卸了,演出服換了,趕緊回醫院打吊瓶。
剛走進化妝間,還沒看清里面有誰,劉蓓充滿怒氣的聲音就劈頭蓋臉給他砸下來:
“我怎么不知道你這么有心機了,不光舞跳得這么精彩了,還知道搶C位,敢情李恒原是給你做陪襯的?走位站位都是之前定好的,你這樣私自改跟誰商量過?誰允許了?這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嗎?”
“不好意思劉姐,你小聲點,我有些頭暈,”
匡伊說著扶了扶額頭,
“站位和走位?我沒有參加彩排,也沒有人跟我說,舞臺前面那么大的留白,我以為原本就該那樣,還有,我還在奇怪呢,為什么李恒站在原地不動,他不是應該主動走到我們兩個前面去嗎?”
第16章
李恒正紅著眼圈低頭坐在那里,聽到匡伊這話,抬起頭拿眼睛瞪他。
紅紅的眼圈,眼眶里欲掉不掉的水氣,使他這個“瞪人”的表情一點也沒有殺傷力,反倒顯得自己特別委屈。
任何人看一眼,再硬的心也能化為繞指柔。
劉蓓走過去手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了兩句。
然后轉向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安宇奇,“宇奇,你怎么回事,不解釋下?”
“劉姐,這,我真是沒辦法,匡伊到前面去了,我能怎樣,總不能我倆一個在前面跳,一個在后面跳,把一支舞活生生撕裂了,那得多難看!”
看著李恒委屈的樣子,安宇奇越說越小聲。
人總是本能地同情弱者,即便這份“柔弱”僅僅是表面看上去那樣,被匡秋原的資本力捧的人又怎么會是弱者。
看著李恒惹人憐惜的樣子,匡伊皺起眉頭,很殘忍地說:“舞臺是死的,人是活的,C位不會主動來找你。”
就算你帶資進場。
坐在鏡子前自己給自己卸妝,厚厚的妝擦了,才看到過敏的紅疹子已經蔓延到額頭上,比之前更密集,匡伊又皺了皺眉頭,心想不會留疤吧,可別給自己整毀容了。
想到這里,心里咯噔一下,他被曾經的火災搞怕了。
卸完妝,從椅子上站起來時,一抬頭就對上劉蓓直直看著他的目光,目帶探究。
匡伊卻笑了,指著自己的臉,自己調侃自己道:
“劉姐,你看我的臉成什么樣子了,舞臺上我真不是有意的,為了不給大家拖后腿,我很努力地練舞了。”
換了自己的衣服出來,演唱會還沒有結束,音樂聲和沸反盈天的人聲從里面傳出來。
匡伊拿出手機,打電話給蔡池,想讓人送他去醫院,可惜沒打通。他看了眼演唱會方向,可能人在演唱會里面嗨呢,聽不見手機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