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良久无言,也听不到什么动静。星琪心虚地移开枕头,露出眼睛往外看。
意外的是,侦探的神色比之前有所放松。
她伸手摸了摸助手汗湿的额头,视线落在敞开的领口,很快上移,“下次再碰到这种情况,知道该怎么做?”
星琪点头。
“睡吧。”
说来是真的奇怪,就在侦探这两字落地,久久盘桓却无着落的睡意一股脑涌上来,甚至没看到侦探为什么去找哈士奇,星琪便失去了意识。
关灯前,侦探看了眼睡熟的助手,拎起哈士奇关门下楼。
下到三楼,林从门后探出脑袋,“兔子助手睡了?”
“睡了。”侦探拎着鸡在门口停下,“我很坏?”
“啊……忘了你在听。”林缩回脑袋,“我觉得你很坏,不过我老婆说你是个好人,所以你是个坏的好人。”
侦探抬手去弹林的脑门,林哇哇叫着关上门。
袖口滑落,露出半圈牙印。
恢复寂静的楼道,侦探露出笑容。
改造计划的进展,一如预想般顺利。
也许过不了多久,兔子就会去咬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夏侦探的人设在乐乎。
☆、纸醉金迷(3)【倒v结束】
一觉醒来, 天光大亮, 星琪奇怪为什么哈士奇没打鸣, 愣了会儿才恍惚想起来昨晚侦探把哈总拎走了。
上下跑了几趟,工作室空空荡荡, 只有三楼客房机器嗡鸣,厨房餐桌上放着贴了标签的餐盒。
标签上写:给兔子的早餐。
歪歪扭扭的手写字, 看上去不像侦探手笔。
餐盒里清一色胡萝卜——胡萝卜丝, 胡萝卜泥,胡萝卜饭团,胡萝卜卷。
星琪对着胡萝卜色和香的餐盒听了会儿五脏庙的敲锣打鼓, 爽快承认自己是兔子——反正在侦探的直播视频里,助手的3D形象早就变成了长耳朵兔子。
吃过早餐,星琪去花园转圈。
断定侦探带着哈士奇而不是助手出门了, 她打开游戏,把前一天的步数换成游戏货币, 连同签到所得的, 共计1200铜板统统送给侦探。
这次的委托来自《江山·万里游》的制作方,星琪不自觉想,也许侦探在游戏里寻找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至于侦探沉迷游戏在前, 接受委托在后这种细枝末节, 星琪完全没放在心上。
刚退出游戏界面,屏幕上方弹出侦探的信息:洋山弄119号。
地图显示,洋山弄119号在海城西区一座跨江大桥附近,离工作室十六公里。
星琪问:[11路?]
11路是古早的梗, 指两条腿步行。
侦探没回。
收拾完正准备出门,星琪收到乘车软件的服务信息。
半小时后,专车司机在一条狭窄的巷子前踩下刹车:“到小区门口了,前面有车挡着过不去,你看停在这儿行不?”
星琪探头一看,挡路的那辆越野车很眼熟。是侦探的。
“就停这里。”
洋山弄119号是围墙画了一圈拆的集体宿舍区,六幢联排的七层宿舍楼已经拆了一大半,宛若地震后的废墟。
绕过越野车,星琪一眼看到侦探,她站在堆积的建筑废料上,正仰头望着小区内侧一幢还算完整的七层建筑。
约是收到提示,侦探看了下手机,接着转身迎向助手,“外面等着。”
“您怎么来这里了?”星琪好奇地问。
“等人。”
等谁侦探没说,星琪也不问了,就在这哈气成霜的腊月末,和侦探一块儿站在路口看大江东流。
星琪是吃惯苦头的,出门没有控制狂侦探指点衣着,她穿回了久违的厚实羽绒服,把领子竖起来,帽子一戴,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侦探仍是和这地方格格不入的正装,戴着围巾,看起来挺括修长,但中看不中用。
寒风料峭,侦探白皙的肤色也染了层薄红,鼻尖上那一点尤为惹眼。
星琪想问她冷不冷,但觉得这么揭穿侦探的风度不太好。
“等徐玲。”见助手频繁看自己,侦探主动解释道。
竹之生工作室最困难的那段时期,创始人们退租办公室,抱着电脑移动办公。陆笙和徐玲搬离了租金高昂的市区,租了这地方。
去年中秋吃过散伙饭,拆迁通知正式下发,徐玲是自由职业者,无所谓交通条件,于是在偏远的郊区找了便宜住处。
陆笙看中这里十分钟到地铁口,跟房东又续了半个月,承诺出一切问题自己承担,没立刻搬走,钥匙也给徐玲留了一把。
等到星琪也被冷风吹得脸皮发麻,大桥匝道总算开下一辆崭新的红色甲壳虫。
徐玲穿着毛领的皮大衣,下车时领子还没拢到一块,被冷风冲了满怀,狠狠地打了个喷嚏,裹在紧身牛仔裤的两条细腿都在打摆子。
星琪趁机问侦探:“您冷吗?”
侦探看看助手,解下围巾在她脖子上缠了几圈,双手插进衣袋,“还好。”
星琪:“……”
问您冷不冷,不代表我冷啊。
围巾包得只露眼睛在外面,星琪转转脖子,羊绒料子很软,带着侦探的体温,贴在被冷风吹僵的皮肤上,火辣辣的发烫。
“哎,钥匙我给你拿来了,我跟你们一块儿上去?”
“不用。”
星琪捏着围巾,无端认为侦探是被冻的惜字如金。
“那……”徐玲从小挎包里取出钥匙,“有事儿你随时给我打电话哈。”
拿到钥匙,侦探和助手一块儿往最后那幢完整的七层建筑去。
说小区是废墟,其实有点夸张。海城搞建设源远流长,定点爆破是每个工程队的基本素质,大眼一扫,这区域一派断壁残垣,但过车的大路和走人的小路都还留着。
到了楼下,星琪发现楼里还有住户。
底下三楼寂无人烟,但四楼和五楼至少各有一户人家,煤炭燃烧的烟气充斥在黢黑的楼道。
星琪忽然想起前天偷她公交卡的少年。
反常的寒冬,没暖气也没开空调,取暖多半靠炭火。
一口气登上顶楼,出楼梯道,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哈士奇就在尽头的栏杆上,机警地左右张望。
“哈总。”星琪喊了声,哈士奇掀开一侧翅膀,算是跟助手打招呼。
到尽头那扇门前,侦探拿出一小包湿巾,擦去锁眼周围的污垢,然后把钥匙交给星琪,“开门。”
星琪没细看,大致看清锁眼的位置,手里掂了下钥匙,对准锁孔插进去。
插到一半,星琪觉出异样。锁可能太久没用,里面生了锈。钥匙的齿和锁芯不太对路。
她屏息凝神,将注意力放在捏钥匙的拇指和食指上,脑海中清晰浮现出锁芯的构造,以及那柄握在她手上的钥匙。
脑海中的画面并非具体的微观摄影,类似于说到苹果,便会联想到这种水果的形状,或是那个数码品牌——一种潜意识的图像关联。
星琪很快找到了问题所在,拔出钥匙,用微微倾斜的角度再次插入钥匙,然后往右偏了一毫米,先逆时针转15度,再顺时针转。
听到“咔嗒”的轻响,星琪轻轻吐了口气。
有些旧锁是这样,安装时锁匠不上心,又或是经年缺少维护,活页下沉,锁芯和闩会有些微的错位。
门上传来开的弹力,星琪往后错了一步,侦探在这时握住她的手,包拢了她的拇指和食指,从她手中取走钥匙,不动声色放进风衣口袋。
那不是徐玲大老远送来的钥匙,而是俗称万能钥匙的开锁工具。
兔子开锁只用了2秒。
如果这也能用魔术解释,那传授她技艺的魔术师恐怕得登上派出所的敏感名单了。
倘若——
真的有所谓的魔术师存在。
对此一无所知的星琪跟在侦探身后进了门。
里面似乎很久没人住,门一开,气流带动灰尘扑扑飞扬。户型是简单的一室户,从门口望到左边的厨房,右边的卧室阳台。
卧室两张单人床套了防尘罩,客厅仅放了两只凳子,折叠餐桌靠在厨房的橱柜放着。
“你觉得这里多久没人住?”侦探用湿巾盖住半张脸,偏过头问助手。
星琪皱皱鼻子,忍住打喷嚏的冲动,快速进行了一番心算,从徐玲那得到的信息是陆笙续了半个月,那么——
“起码有三四个月了吧。”
侦探没说话,摸出星琪好久没见的白色手柄的单棍,关门,指向门后的门锁把手。
星琪凑近一看,上面有半枚指纹。
灰尘往往能保留最清晰的证据。
有了提示,星琪再仔细看,右边单人床的防尘罩上的灰尘也比左边少,地面上的积灰厚薄不均。床头的地板上,则有一块不太规则的方形区域,应是不久前有人放过包。
“收到A集团意向书的第二天,陆笙失踪。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第二天他们去找室友问,得到的消息是她前一天晚上没回,后来他们找管理员进了陆笙的房间,她的钱包、证件都在抽屉,没有身份证,她不能住酒店。”
星琪接口:“您的意思是,那天晚上陆笙回来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