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姜衡却并不气恼,反倒是轻轻的笑了,“宋傲,你听好。”
“你欠我,负我。”
姜衡凑在他耳畔,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恨你,怨你。”
宋傲感觉自己的右手被星海之力所结成的锁链钳制着,不由自主的动作了起来。
“我要你回去赎罪。”
姜衡手中的星力刀被塞入了宋傲的掌心,一股浓烈而霸道的星海之力从外包裹而来,禁锢着他的双手,死死攥住了那把刀。
“我要你从头来过。”
狂暴的星海之力沿着锁链被注入到星力刀之中,整把星力刀都因快要承载不了那满溢的星海之力而嗡鸣起来,发出耀眼刺目的白光。
“我要你的心。”
姜衡的手点在宋傲的心口那一道狰狞的伤疤之上。
“我要你的人。”
锁链挪动,带着宋傲的手刺向姜衡的胸口。
“我要你的全部……”
利刃划破血肉的声音在寂静黑夜里清晰无比,宋傲拼命的摇头——哪怕是一次次的算计姜衡的时候,面不改色谋划宋家的时候,坦然豁出一切面对自己死亡的时候,他都从来,从来没有这般的惧怕过。
但现在,无与伦比的恐惧从他心底升腾而起,泪水夺眶而出。
他可以给姜衡一切,道歉也好,赎罪也好,身心皆付都无所谓,但他不能,不能把这把刀……
“唔……”姜衡闷哼了一声,刀身已没入一半,再往前一丝便可直破他的心脏。
也许是剧痛打断了姜衡对星海之力的控制,宋傲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不要,求你,不要……什么都可以,但求求你,不要……”
“别哭。”姜衡微笑起来,伸手抹掉宋傲脸上的泪水,“你欠我的,你记好了,我会找你讨的。”
说完,他一步上前,双手从宋傲身后环抱过来,紧紧将人拥入了怀中。
刺入心房的星力刀骤然溃散出极为磅礴的星海之力,直接将两人一同淹没。
——“不!!”
伴随着宋傲的这声痛呼,一股令人难以想象的力量从姜衡的身体里爆发了出来。
那并非是星海之力,远比星海之力更加磅礴、恢弘、令人忍不住为之战栗。
“你太乱来了!!”一声带着怒意的龙吟响彻整片天空,“你会毁了一切的!”
“那又如何。”姜衡的声音无比冷漠,没有丝毫的痛心与悔恨,“人人都妄想操-弄可笑的帝国未来,身为真正帝国的未来,我却不能自己做选择吗?”
这股浑厚的力量托着两人,将他们越举越高。
姜衡忽而大笑了几声,质问道:“我倒是要问问你,问问这天地!既然世间从未有一人以真心待过我,我又为何要存于这世间?既然帝国的子民早已抛弃了帝国的气运,帝国的未来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既然如此,这气运散了也罢,这帝国,毁了也好!”
龙长叹一声,喷出灼热的鼻息,“你乃是帝国气运幻化而出,而你究竟所求为何,你可曾想过?”
看着被自己紧抱在怀中的宋傲,姜衡也是一声叹息,“只求一人真心待我。”
龙又沉默片刻,“若我能让你重来一次,赌这世间一把,你可会改变主意?”
姜衡沉默了一阵,并没有马上回答。
他怀里的宋傲已经全然昏死了过去,但姜衡却依然不肯放手。
若有来生,他只愿两人都能生在一个和平安宁的世界里,哪怕彼此从未有过相逢,也能度过简单而平淡温暖的一生。
但若重新来过,他能拥有自己所渴望的一切吗?
“你为什么要帮我?”姜衡问道。
龙长叹一声,“你有你的选择,我有我的使命。”
“你打算怎么做?”姜衡又问。
龙只觉心稍稍放下来了些许,既然姜衡没有断然拒绝,便说明这件事还有可谈的余地,它轻叹道,“我会把时间倒回最初,你会带着些后日的记忆,以便于你能做更好的选择。但涉及到帝国气运,还有关于我的部分,你不会记得……只能等到了你该知晓的时刻,你才能知晓。”
姜衡垂眸不语,似是在思量轻重,他的目光落在宋傲泪痕未干的脸上,又问,“那他呢。”
“与你一样。”龙回答道,“我会想想办法,尽量达成你的心愿。”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长久的沉默。
久到夜色似乎都开始褪去,天边重新泛起白光。
“那我便赌。”姜衡轻声道。
他伸出一只手,指尖轻轻点在宋傲的眉心,“我赌你的,一颗真心。”
在朝阳升起的那一刻,姜衡把最后一缕星海之力推入宋傲的眉心。
“我等你,再见的那一天。”
得到姜衡的应诺,一直盘在原地的龙终于长鸣一声,修长的龙身伴着那股萦绕在姜衡周身的气运之力盘旋而上,渐渐引导着这股力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金色的朝阳仿佛将它周身都镀上一层金色的炫丽光芒,将这一片断壁残垣硬生生衬出了无边的悲壮广阔来。
周遭的一切突然开始飞速回退,碎瓦破砖复原成了房屋,死去的人重新站起,树木花草归位,万物回退。
只有姜衡抱着宋傲,站在时间凝固的地方,静静注视着所有的一切。
这一路艰难辛酸悲苦,他都不怕再经历一次。
只要能有一个人,真心待他,由始至终。
“把他交给我吧。”龙对姜衡道,“我会带他去一个合适的地方,再让你们重新相逢,而你,也该回去了。”
姜衡站起身来,最后留恋的看了宋傲一眼,双手轻轻一托,宋傲的身体便轻若无物的漂浮起来。
“你该知道我,如果此番不成,我只会更加……”
“你既赌了,自不会盼着自己输。”龙打断姜衡的话,叹道,“我既同你一起赌了,便也会尽最大的努力。”
“再会。”
姜衡一脚踏出时间禁区,便只觉自己周身都跟着飞速流转起来。
而龙则一声长吟,带着宋傲飞上高空,不知消失去了哪里。
天地之间,只余一抹初升的朝阳,将晨光遍洒大地。
宋傲是突然惊醒的,他喘着粗气从床上醒来,这才发现自己还在酒店的床上。
房间内所有的灯都关闭了,阳台的门窗却大开着,徐徐海风夹杂着一丝咸腥的味道吹拂进来。
然而很快,宋傲就发现那股咸味是真实存在的——他的泪水不知不觉间流了满脸,有些擦着唇瓣流过,自然落下了些咸湿的味道。
可是,他为什么要哭?
宋傲有着怔忡的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泪痕,记忆才缓慢如涨潮般,逐渐回到了他的脑海之中。
他和姜衡终于还是走到了最后一步,无法逃脱的死结。
但,姜衡人呢?!
宋傲立刻从床上翻身而起,也不顾自己只穿着一件衬衣,立刻将整个房间都找了一遍。
没有,没有,没有。
四处都没有姜衡的身影。
宋傲一时心慌,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又立刻翻出手机,准备给姜衡打个电话。
然而接下来的一切令他目瞪口呆,电话簿里没有姜衡这个人的存在,聊天软件里没有姜衡这个用户,甚至,他搜索不到一丝有关于姜衡的聊天记录。
宋傲也顾不得这是大半夜,直接拨通了同事的电话号码。
响铃几声之后,电话那头传出来同事满是睡意的声音,“宋傲,大半夜有什么急事吗?”
第156章 悟
打扰到了对方的休息,宋傲自然满怀歉意,但语气仍旧是止不住的焦急,“我找不到姜衡的联系方式了,公司群里也找不到他人了,不知道是不是我这边的问题,你能帮我看一下吗?”
女同事僵住片刻,然后有有点儿小心翼翼的声音问,“宋傲,你是不是……找错人了,姜什么,是谁啊?咱们公司里从来都没有姓姜的人吧?”
宋傲的心猛然一沉,却还是不愿意放弃希望,又问道,“就是,前段时间不是空降了一个经理到公司来吗?他还先请我们编辑部的所有员工一起吃饭的,你忘了吗?”
女同事的声音变得更加困惑,“宋傲,你怎么了啊?主编说看你最近状态不好,放你出去旅游散心……但是如果你现在是这个情况的话,我觉得……”女同事似乎有些犹豫,但定了定神之后还是坚定开口道,“如果你都出现了这么严重的臆想情况的话,我觉得你还是要早点去医院看一下比较好哦……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干咱们这行的有时候的确容易……”
“哈哈哈没事……”宋傲忽而笑起来,“刚刚吓到你了吧,对不起,打扰你睡觉了,在外面玩大冒险输了,他们指定了这个惩罚,抱歉抱歉。”
“啊?啊……”女同事反应了片刻,这才传来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你是真的吓到我了好吗?我还以为你……以为你疯了呢!”
“对不起对不起。”宋傲又是一连串的道歉,“打扰到你休息了吧,不好意思,等我回去了给你买小蛋糕补偿你。”
“那还行,你就好好休息玩儿两天吧,工作有我们顶着呢,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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