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之间他仿佛被点醒,前后种种全然串联起来,姜衡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离真相已经只有一步之遥。
“你怕我不原谅你?”
宋傲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却并没有接话。
姜衡又叹息了一声,他放开宋傲的脸,双手环住他的腰,将一个轻到几乎无法感知的吻落在了宋傲的心口上。
“你有决心去取得我的原谅吗?”
宋傲一怔,刚想开口说如果可以,他愿意付出所有努力,然而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他想如何已然显得无足轻重了。
然而视线一个恍惚,眼前的景色却骤然变化,两人身形仍旧紧紧相贴,鼻尖传来的,裹挟着血腥和铁锈味道的空气令宋傲不适的皱起了眉头。
残阳只余一抹,映照在整片断壁残垣之上,不知究竟是夕阳还是淌满了遍地的鲜血将整片视野染成残破的模样。
一把尖刀插在自己的胸口——分明前一刻,那里还是姜衡落吻的位置,此时却被他亲手扎入了一把利刃,斩断了一切。
宋傲视线里清晰映出姜衡的脸,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与时光一同流逝,或许等这一抹残阳最终落入地平线的时候,他也会永远闭上眼睛,再也不见明日之光景。
然而,一抹疑虑却不由自主的从宋傲的心底升起。
这是他一生之中的最后一日,最难忘一日,最不可逃脱一日。
这一日的分分秒秒早就化作了枷锁,深深捆绑着,桎梏着他的灵魂,无论他去到哪里,无论他是否记得,这一日后,他也终究没能获得解脱,而是成了一具背负着枷锁的行尸走肉。
他记得太过于清楚,根植于骨髓之中,扎根于灵魂深处。
他记得,他们曾是战了一整夜,待到姜衡亲手了结他性命的时候,正是破晓晨光之中,旭日东升。
那时他便想,这也就是姜衡的宿命,他终将向上走,摆脱所有人对他的利用也好,攀附也罢,直到走到最高最高的那个属于他的荣耀王座之上。
可此时却分明恰是黄昏时分,遍野横尸,房屋也全部坍塌,昔日繁华无比的帝都星此时见不到一丝光亮,即将伴随着夕阳的沉没而全部陷入黑暗之中。
宋傲想说什么,可一开口只咳出一口血来。
已经开始有些泛黑的血液沿着他的下巴滴落,啪嗒一声坠落在他胸前,姜衡仍旧握在刀柄的手上。
似乎是突然被这一滴血惊醒,姜衡倏然松开握着刀柄的手,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了宋傲。
两人对视,都在一瞬间看懂了对方——他们恰是同时从那边穿越而来!
惊涛骇浪在心尖翻涌,星辰大海的更新进度怎么突然不受控制的狂奔,竟然已经到了这个情节了吗?!
种种情绪交织奔腾而上,随之而来的还有纷杂繁复的记忆与过往。
两人站在此间,天地之间的种种仿佛都停在此刻,只等他二人做最后的道别。
令人害怕的永远都是还未发生的事情,此时,看着眼前神色复杂的姜衡,宋傲那颗一直七上八下的心却反倒安定下来了。
他终究是仍逃不过这一场死结……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已然有了体验全然不同人生的机会,虽然无法扭转一切,倒也算是偷来了些许快乐吧。
“对不起……”宋傲唇瓣嗫嚅着,轻声道。
他已经得到了从来都不能也不敢奢望的,姜衡的爱,或许还是偷来的,骗来的,难道还要去贪望他的原谅吗?
姜衡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那双手在轻微的颤抖着,不知是因为自己,还是眼前的这个人。
听到宋傲的“对不起”,他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燃烧着烈焰的眸子狠狠盯着他。
他总算明白宋傲纠结的源头,懂得了他千回百转的心思。
但他要的却不是自我献祭般的歉意,更不想要用宋傲的命去换他一个所谓的将来。
“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姜衡手握成拳,狠狠锤在自己的胸口,这才终于止住了手指的颤抖。
他左手前伸,覆在宋傲胸前那尖刀刺入处的边缘,右手展开,重新握住了刀刃。
宋傲知道,自己虽然已经没有了活命的机会,但有星海之力的支撑,恐怕也不会立即死去。可一旦姜衡直接把刀拔出,猛然大量失血之下,自己必定立刻咽气。
他还是很恨自己,恨不能更早一秒送自己上路。
果然,不论有这样的开始,一旦回归到这段必经之路里,他所做的一切便都无可救药,不能挽回。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宋傲已然气息衰弱,断续的语句之中夹杂着无法抑制的咳嗽。而胸腔的每一次震动又会带动他胸口处的刀尖摩擦。
他什么都可以给,但事到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
命也好,整个宋家也罢,他唯一有价值的东西都来自于他最深刻厌恶的宋家。
可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呢?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无垠的黑暗之中,姜衡掌心亮起的星海之力是唯一的光。
两人的面庞都被那星海之力映照着,姜衡左手覆上宋傲的胸口。金系的星海之力锐利而灼热,仿佛烧红的烙铁,将宋傲心口的伤口熨合。
同时,他将那把刀拔了出来。
宋傲看见自己的血珠随着拔刀的动作喷涌到空中,溅射到姜衡的脸上。
姜衡毫不介意,甚至舔去了自己唇边的一抹血痕。
他声音不大,在这死寂一片的黑暗之中,仿若诅咒。
“我要你回去赎罪,我要你从头来过,我要你的心——真心,决心……全部,所有,一切,都属于我。”
姜衡的星海之力随着他这句话一同从宋傲心口的伤痕处没入他的体内。
尖锐的疼痛几乎要夺去宋傲的意识,他知道,姜衡这是以星海之力暂时封住了他的伤口。
这是战场上常见的一种紧急救助手法,之后只要能得到及时的医疗,虽然受伤者难以恢复到从前,却也至少可以保下一条命来。
但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并不想再继续活下去了……然而宋傲还未缓过一口气,就只见姜衡再度举起了那把刀。
充盈的星海之力涌入刀身,明亮的刀刃在夜色之中仿若流星。
宋傲惊恐的看向姜衡,“你要做什么?”他从齿间艰难的挤出这句话。
宋傲甚至不怕姜衡准备再杀他一次,哪怕千万次。
可他看到姜衡把那刀尖对准了他自己的心脏。
“你要做什么!”一声低沉的咆哮响彻整片大地。
黑暗之中,一只燃烧着的巨大眼睛骤然睁开,仿若朝阳!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没有写出两个人彼此之间的爱恨纠葛和宿命感,陷入深刻自我反思。二更晚上,争取在0点前_(:з”∠)_
好家伙又被锁了,这河里吗…
第155章 赌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被锁已经改了十几次了,改到完全没有脾气了就是不放出来我也不知道咋整了,但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叹气.jpg
浓重的夜色之中,一条巨龙的身形缓慢出现——它的每一片鳞甲上都仿佛有火焰在燃烧着,窜动的火苗覆盖整个龙身。
姜衡目光平静的转向它,“如你所见,我要亲手结束这一切。”
龙喷出带着灼热火焰的鼻息,似是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道,“让你知晓这一切,不是为了让你了结自己……只是天命如此。”
姜衡冷笑,“天命如此?所以我身为帝国气运之石,难道不是天命的一部分?我愿意从了结我自己开始来结束这一切,又有什么不对?”
龙被他说的沉默下来。
“但那是没用的,你是不死的,你是帝国气运凝结而成,我的使命就是守护你,帝国不灭,你将永不死。”
“永不死?”姜衡讽刺的重复了一遍,“你倒是看看这山河日下的帝国,再对我说一遍,永不死?”
龙再度陷入了沉默。
无法动弹的宋傲却陷入了全然的震惊之中。
他以为自己终于走到了终局,他以为这场从头开始的构陷与算计终将以自己连带着宋家的覆灭作为结束。可眼前的这只龙在和姜衡说的又是什么?
帝国的气运之石是什么?
帝国不灭,永不死的,又是什么?
他一直以为,姜衡之所以会成为这场阴谋的核心,主要是因为他的身份,虽然一直没有定论,但宋傲近乎于百分之百的能够判定,姜衡不是元帅的儿子,就必然是陛下的儿子。
可现在,他们却说他是一块石头?!
姜衡抬头与龙对视,他幽深的黑眸之中也仿佛燃烧着来自地狱的烈焰,将要焚尽这世间的一切。
“我现在倒是能懂姜烁的心思了。这样的帝国,毁了更好。”
说完这句话,他转向宋傲,指尖微动,捆住宋傲四肢的星海之力锁链便活动起来,将宋傲送到了他的身前。
姜衡伸手,从宋傲的嘴角抚过,抚去他脸上的血痕。
“你听见了吗?”他柔声问宋傲,就像情人间最亲密的呢喃。
宋傲摇了摇头,他突然之间陷入了极大的迷茫之中,他不知道姜衡在想什么,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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