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粤叫了他一声:“……叶钊?”
他缓缓转过身来,阳光洒进了他湛蓝的眼眸中,微微扬首,冲骁粤招了招手:“骁韩云。”
叶钊喊了他的名字。
骁粤的身子轻飘飘地,让他格外想要奔跑。
他朝着那个挺拔的身影跑去,与透明的空气撞在一起。
叶钊不见了,四周只剩下苍茫的白雾。
骁粤在雾中奔跑,寻找,可就是怎么也找不着,他只能大喊,边跑边喊。
……
骁韩云是被耳边的梦呓声唤醒,他睁开眼时,感觉自己似乎轻松了许多,头部不再隐隐刺痛,清浅的呼吸让他难得地觉得舒服。
他看了看营房的木梁,又侧头看向伏在床边梦呓的人,骁粤一直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泪水打湿了他手边的被褥。
他很不安稳地摇着头,嘴里反复喊着“你在哪儿”“我看不见你”和“叶钊”,这样激烈的情绪足以让人从梦中惊醒,但梦中人好似不愿醒来。
骁韩云轻轻抚摸了想要的头发,梦中人像是受到了安抚,逐渐安静下来。
看着骁粤的睡颜,骁韩云竟觉得十分亲切。
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随便同谁产生亲切感,可他从骁粤第一眼,便忍不住想要与之亲近的冲动。
许是察觉到自己不该有这种无来由的冲动,骁韩云收回手,摸出了放在枕下的红皮卷。
这是方裕物交给他的,让他看看上面的内容究竟错在何处。
骁韩云粗略地看了一遍,卷上所记载的是驭兵之术中的“倒门攻防”,临摹得已有七八成相似,只是其中细微之处略有误差,以及缺失了每一环之间的精妙之处,导致全盘失去了灵变性。
但撰写者能推敲至此,已是有颖悟绝伦之智。
骁韩云侧躺着看书,眼睛酸涩,轻轻坐起身来,骁粤察觉到动静,从一朵软软的积雨云上跌了下来,骤然睁开了眼。
骁韩云:“是我吵醒你了?”
骁粤觉得自己脸上湿湿的,随手擦了擦:“您的精神看上去好多了,感觉怎么样?”
骁韩云略微点头:“好些了。”
“那就好。”骁粤扶他坐好,走到桌边给他倒了碗水,“喝口水吧,您刚才出了很多汗。”
“多谢。”骁韩云放下红皮卷,接过水碗,碗递到嘴边来不及喝,又道:“骁粤,你带我方侯爷的营帐吧?”
方裕物的营帐?
骁粤看了一眼躺在床头的红皮卷,大概知道他找方裕物所为何事,可是……
骁粤犹疑地动了动嘴唇,虽然方裕物的营帐距离并不远,但是外面在起风,骁粤担心他的身子能不能吹风。
但骁韩云显然不顾及些什么,也没有征求骁粤同意的意思,他掀开被子便要下床,骁粤只得给他取来衣裳。
骁韩云除了那身浑身补丁的麻布衫,就没别的衣裳了,骁粤将自己的衣裳给他穿,反正他们的身高骨骼体型都如出一辙。
祁宸送给骁粤的衣服穿在骁韩云身上异常合身,踏出营帐便撞见了飞奔而来的月牙儿。
月牙儿见到两个同时向他颔首行礼的骁粤,她只能从二人的气色分辨谁是谁。
“小郎君,喜福,你们都睡醒了?”月牙儿将手中的蹴鞠球一抛,“陪本公主玩蹴鞠呗?”
骁粤无奈地笑了笑,道:“公主自己玩吧,我陪喜福散步。”
月牙儿咧着嘴:“本公主都忘了喜福你还瘸着,那你们慢慢散步吧,走了小轩子!”
骁粤目送月牙儿蹦蹦跳跳的背影,略微感受了一下风力,回头看了骁韩云,骁韩云在看远方。
“那边是皋戌的方向?”骁粤问。
骁韩云眺望着远方平原,些许神伤,他说:“那边是南粤的方向,皋戌还在更遥远的地方。”
骁粤掠视平川,草原沃野千里,山野葱葱,风催动着战旗,悠悠道:“我的家……比皋戌更远。”
骁韩云收回视线,落到骁粤的侧脸上,风将发丝吹进了骁粤轻启的唇齿间,他却全然不在意。
“你救了我,我还没问过你是谁。”骁韩云问他。
他是谁?
这个问题骁粤回答起来有些复杂,也不知从何说起。
骁粤垂了垂眼不看他,只是搀扶着他一点点走下木头搭建的台阶,踩在松软的草地上,半晌,他才淡声道:“将军。”
骁韩云:“嗯。”
一队仗剑铁甲的士兵擦肩而过,骁韩云观察着周边搭建稳固的营房,耳畔的骁粤轻声道:“如果我说我就您,您就是我呢?”
骁韩云避开了脚下凸起的土块,抬眼看了看他:“我也是甚是好奇,为何你我会如此之像,竟连多处的胎记都一模一样,孪生兄弟也不该如此相似。”
骁粤的声音混在风里,轻如飞羽:“将军,倘若您有一次机会与未来的自己见上一面,您会对他说什么?”
骁韩云微微一怔,这种恍若天方夜谭之事,他从不曾想过,但放眼眼前的秀丽山川,他竟头一次看到了绿遍山原的美。
曾经每一次安营扎寨,皆是被肩上的军机压得耳聋眼瞎,不曾见过绿满山河,也不曾听过风过大川。
骁韩云想得入神,忽然脚下一跄,骁粤连忙扶紧他:“小心脚下。”
骁韩云:“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骁粤看向他。
“能得见一面,已是足矣。”骁韩云这么说。
骁粤笑了:“那是您为金风?还是我为雨露?”
方裕物的营帐前,骁韩云微微停驻,道:“都好。”
作者有话说:
顺带求个海星
第80章 第五卷 ·玉树流光照后莛(17)
“五户营的孙忌??”
骁粤和骁韩云站在帐帘前,里面骤然传来和瓷器碎裂和方裕物气愤不已的声音,骁粤掀帘子的手微微一顿,转头和骁韩云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个火冒三丈的声音骁粤只听过一次,是他那次在东湖廊坊落水之后,方裕物当时还踹了他一脚,除此之外,方裕物总是笑吟吟的,就算是骁粤栽赃他杀太子,他也不曾如此动怒。
“走吧。”骁韩云见他犹豫,直接伸手拉开了帐帘。
方裕物的桌案正对着营帐门,上面罗列的公文堆积如山,骁粤感觉那堆折子一旦倒下,就能把伏在桌案上的人给活埋了。
方裕物见到门口的二人,高高举起来的杯子又放下了,他敛了敛语气,对跪在案前的几名的副将摆了摆手:“你们立刻带人去黄沙谷看看孙忌扎营的情况,让他立刻滚来见我。”
骁粤与灰溜溜地三位副将让了个道。
方裕物的营帐从外看很大,进到里边却觉得有些拥挤,甚至狭窄,进门的右边摆放着一个很大的沙盘,沙丘之上插着很多小棋,
骁韩云曾经的书桌比这更夸张,他见怪不怪:“参见侯爷……”
裕物从桌案后绕了出来,扶住了正欲行参拜礼的骁韩云:“行了,你这张脸还从没拜过本候,别破例。”
骁粤没拜过他吗?
他用飞快地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没有好好地拜过他……
骁韩云只是颔首,他稍稍留意了一下骁粤,骁粤确实没有参拜,在方裕物完全没有赐座的情况下给他排了座位,还直截了当地问:“侯爷,什么事发那么大火?”
方裕物牵强一笑,指了一下那乱糟糟的桌案,道:“朝廷给我拍后援军来了。”
骁粤疑惑地蹙了蹙眉——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骁韩云走了几步就累得有些气喘,微喘道:“南粤三十万大军一路告捷……为何忽增援军?”
“不知道,本候也是方才知道还有援军。”方裕物阔步走回桌案后,将一份折子扔给了骁粤,“刚收到的急报,右卫督孙忌率兵十万于今日抵达库车黄沙谷,营地都扎好了,本候才收到这折子。”
孙忌?如果骁粤没有记错,这个孙忌是禁军的统领,疑惑道:“孙都督不是站在…”
“嗯,”方裕物坐下身,轻敲桌面,“这个孙忌是站在祁宸那一党的。”
骁粤知道,朝廷派往前线驰援的军队,理应在出发前八百里加急告知方裕物,并由方裕物指挥援军驻扎。
可如今孙忌不但悄然率军前来,还私自驻扎营地,这般先斩后奏,就凭他一个右卫督……他没这个胆子。
于是骁粤问:“是祁宸指使他的?”
骁韩云看向骁粤,眼中的震惊浮光掠影地闪过。
“没有本候的修书上报,皇上便忽然增派了援军,其间定是受了撺掇,能将大军西下的军情压下,除了你那位神通广大的信王还能有谁,这是一来就给了本候一个下马威啊,”方裕物提眉一笑,看向骁韩云,“骁将军,这马上便要他乡遇故知了,您可又期待?”
骁韩云眼神微闪,不语。
“不会的,”骁粤的声音淡淡地响起,“祁宸被皇上禁足,他不会来西洲。”
方裕物倒不这么认为:“若只是单纯来抢本候的军功,他倒也不必亲自来,但是你在……”
“不会。”骁粤执着地看着他,“他不会来。”
祁宸已经利用完他了,他现在对祁宸应该没有任何价值了,来了只会继续激怒皇上,那他还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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