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个人,洒脱说不可能,就能肆无忌惮跟他接吻,临到头了也学不会求人、贺辞东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头疼的感觉。
他捻了捻手指,突然觉得自己戒断很久的烟瘾有复发的趋势。
有的东西沾上了就戒不掉,有的人反复说服自己,却还是被影响。
眼前这个人,就像是他戒断的烟。
在某一个瞬间点再次沾染。
以后的每一次见面,接触,欲念也就不断叠加。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影响究竟有多大,理由又来自哪儿。
贺辞东以前觉得他清楚。
因为一个小孩儿的影子伴随他很多年,在每一个失眠的夜,每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每一次踏进绝地不知是前行还是回头的时刻,他都被影响着。
一直到成年,他见到姚闻予。
他在另一个明显比自己脆弱,甚至需要依附自己仿佛才能存活的这样一个人身上,却总和记忆中能想起来的那个影子有种错裂感。
这样的断层归结起来是时间导致的结果。
他接受得很轻易,并且没觉得有什么难。
直到此时此刻,贺辞东突然有了新的感受。
眼前这个人出现的时机并不恰当,从一开始对他天翻地覆转变的怀疑,一直到现在。贺辞东知道,对于这个人,他远没有自己所理解的那么无动于衷。
很多行为已经成了意识主宰,而不是理性支配。
更致命的是,他在放任自己跟随这样的意识不断沉沦。
不止一次了。
并且还在不断出现。
毕竟他作为“时渡”老板,对于那么多人用一年多的心血想要拓开的东亚市场,他不应该允许这当中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他应该在最初就放任他自生自灭,应该在他用吻试探他的时候将人推开,应该一开始就阻止他参与进这件事当中来。
可是他都没有。
岑景发现贺辞东盯着自己很久都没有说话。
在凳子上坐下的同时,随口问他:“在想什么?”
“在想该拿你怎么办。”贺辞东平静道。
岑景抬头扫了他一眼,“不用管我,上了岸你们做你们该做的,我不参与。”
贺辞东也没跟他解释。
而是问:“对岑戴文,你原本一开始是怎么打算的?”
“两种结果,劳改,要么拿着钱亡命天涯的滋味应该也不错。”岑景的背贴上椅子才发觉痛,他往前移了一点,接着说:“不过我后来你发现你说的话没错,他真要出去了才是如鱼得水,所以我阻止了。”
贺辞东察觉到他细微的动作,脚在后面的墙上一蹬,朝他走过来。
一边道:“目前他出不去。”
一边示意他转个身。
岑景侧了一下,然后贺辞东就看见了他后腰被血濡湿的那一块巴掌大的地方。
即使是暗夜里,因为岑景的里面的衬衣是白色的,所以非常明显。
贺辞东拧眉,问他:“一直在流血你都没发现?”
“猜到了。”岑景转回去,“不过也就戳破了一点口子,问题不大。”
贺辞东的视线又扫到了岑景的手。
麻绳磨红的印子还没有消失,掌心是上次马洪滔那次留下的伤口,也没有好全。
这个人怎么就一直在受伤,不是受伤就是高烧生病,还有很严重的胃病。
所以等他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皱着眉抚上了岑景的额头。
岑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怔了两秒,仰头看着这人。
贺辞东垂眸:“伤口容易伴随着炎症,有没有感觉到发热?”
“那倒没有。”岑景说。
其实他还真不敢保证,毕竟这种天气本就已经算冷了,他的外套还丢在码头上。穿着衬衫吹了半晚上,还被刀尖戳了道口子。
岑景偏头避开贺辞东的手,说:“就我们现在这仿佛偷渡的穷苦环境,只能劳烦贺总跟我一起祈祷我这身体能坚强一点了。”
贺辞东看了看他,“待这儿别动,这一层的人已经换过了,暂时不会有人下来。”
“你要上去?”岑景挑眉问。
上面可都是岑戴文的人。
贺辞东嗯了声,然后直接出去了。
这趟航行目的地岑景没问贺辞东,但如果凌晨能到,也出不了東城多远。
他原本以为贺辞东是出去交代布置什么了。
结果不到半个小时他再次回来。
他反手关上门,第一句话就是,“把衣服脱了。”
第27章
“不好吧。”岑景看着他挑眉说:“贺总虽然亲口承认对我感觉不一样,但我对地点环境还是有要求的,不能咱们亲了一口,贺总就觉得我这么随便是吧。”
贺辞东看着他那副我就是故意的样子。
反而没了任何脾气,走过去踢了踢他的脚说:“起来,脱。”
“你可够无趣的。”岑景白了他一眼。
站起来解开了衬衣下边的几颗扣子。
他当然也没真的把衣服脱下来,就是抽出来把下摆往上撩了一截。
锻炼还是有效果的,如果是刚来那会儿原身的状态他估计还真有点顾忌,可现在不同,他腰腹处的一层薄肌肉非常紧致漂亮。
岑景不止一次洗澡时对着镜子感慨过,原身以前浪费了不知道他多少先天优势。
脸不错,白,腰是腰屁股是屁股。
体型就算不够壮硕,西装领带一打,金丝边眼镜一戴成熟精英范就出来了,那小男生往他身上扑的那绝对不止个把个。
岑景坐回去,贺辞东拖过来另外一张凳子坐在后边。
贺辞东拧开盖子,拿出棉签的同时往岑景的后脑勺看了一眼。
然后才低头扫向他腰际的位置。
白皮上腰间最细的那截后边,有半指长的口子。
因为血流了不少,加上衣服蹭的,伤口周围全都红了。
贺辞东皱着眉,把药沿着边缘先抹了一圈。
棉签刚触到面前的人,就发现他整个背后都绷紧了,整个人还可疑地颤抖了一下。
“痛?”贺辞东问他。
岑景咬牙:“不是,有点凉。”
还没有别人碰过他这个位置,岑戴文拿刀抵着他的时候都只觉得痛了,现在反而上个药,他发现自己这位置居然敏感得不行。
贺辞东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动作又慢又轻。
岑景忍了会儿有点忍不下去了,回头:“你……”
话还没出口腰侧就挨了一下。
贺辞东:“别动。”
岑景一句别动尼玛堪堪停在嘴边。
岑景咬牙转回去,又忍了半分钟,没好气:“你要涂涂快点,磨蹭这么半天,故意占我便宜?”
贺辞东像是后知后觉对他的暴躁反应过来。
停了手,扬眉:“这么敏感?”
“你特么……”
贺辞东适时收起手里的药,把他的衣服往下拉了拉,起身还丢过来一件外套。
岑景倒也没客气,接过来披上。
后面的一个多小时贺辞东接到了不少电话。
岑景隐约知道和他们停靠的地点相关,岑景没认真听,毕竟这也算企业私密,他也没那个兴趣。
最后一通电话也不知道是谁打的,贺辞东往岑景的位置上看了一眼,然后说:“准备点紧急退烧药和消炎的……不严重,做过简单处理……”
已经是深夜,岑景有些犯困。
没什么精神问贺辞东,“谁?”
“这边的一个医生朋友,让临舟联系的。”
岑景半耷者眼皮轻笑了声,说:“不好意思啊,这种时候了,还要麻烦贺总为了我的事操心。”
贺辞东摘下耳机,走过来突然拍了一下他的头。
岑景抬眼看过去。
贺辞东:“别睡着,容易感冒。”
“放心,睡不了。”岑景说着打了个半大哈欠,手撑着椅子扶手闭上眼睛。
贺辞东:“轮渡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就会靠岸,带你出去的人会是自己人,别紧张。任何情况往东面走,出口处会有一辆车牌为a开头的黑色大众等在那里,直接上车就行。”
岑景没睁眼,嗯了声。
贺辞东倒是看着他的样子继续重复了一遍。
最后说:“别逞能。”
然后就是离开的脚步声,关门声。
整个仓库一样的房间里突然恢复了安静。
岑景反而缓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依旧是刚进来时候的样子,只是窗外的月光更盛了,证明这趟航程总共也就三个小时左右。
仿佛贺辞东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如果不是岑景身后的椅子,后背上已经不再火辣的痛感。
他可能真的会有这样的错觉。
贺辞东似乎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岑景默念了一遍他刚刚对自己说过的话,发现自己似乎忘了问他,他呢?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他们不适合插手对方的事。
轮渡靠岸那瞬间,有人进了岑景所在的房间。
还是最初把岑景推上来的人。
对方重新给他的手套上绳子,一般说:“贺先生吩咐了,等会儿下了船,让你从右边的通道走。”
岑景最终还是问了句:“贺辞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