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说着便寻到一村庄口,村里皆是红墙绿瓦的小屋子,不像寻常村落里的茅屋。
“嗯,这村子看上去有钱,进去找事做~”
可现实很骨感,偌大的木板上贴的只有燕嵘的通缉令,燕嵘气得照常将其撕下。
“徒儿别难过,他们来抓你的话……我一定会把你交出去换钱的!”
“哦……嗯?”
燕嵘觉得魏沧行做得出来,魏沧行见这人面露惧色,便做出要抓他的样子。
“乖徒儿不要跑~让师父捉你去换钱~”
燕嵘无甚反应。
“你怎么不跑啊?”
“我为什么会拜你为师……”
二人又踏上旅途,可几天下来,南面村落没事,北面小镇平安,他们在外也只能帮人算算命,看看风水,多余的,比如驱鬼啊,降妖之类的大头委托是一起都接不到。
魏沧行纳闷,坐在树下喝闷酒。
“嗝~奇了怪了,这也太平静了,按理说鬼门开过一次,天下诡事应该多起来才是,怎地这般,无事到让人觉得有事。”
燕嵘只笑道:“对啊,天下不乱,师父都没法子发难财了呢!”
“切,你就尽呛我……”魏沧行饮下最后一口酒,让酒坛子顺着小坡滚下去,一路滚到酒肆门前,小二瞧见了急忙捡起,朝魏沧行啐了几口,便进去了。
“为师睡一觉,你看着些~”这人饮完酒便犯困,不一会便打起了鼾,燕嵘也靠着树躺下,夏蝉鸣噪,扰得人心烦,他捡起一块小石子,对准树上呆呆的蝉便是一下。
“吱溜溜……”
可怜的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结束了它聒噪的一生。
闲着的时光流逝得最快,燕嵘的呆向着向着,天便暗了,师徒二人赶起了夜路。
“啊~还是晚上赶路好,以后咱们白天睡觉,晚上再出来!”
“赞成!”
二人走至后半夜,听到了远处窸窸窣窣的怪音。
“嗯……什么声音?”
魏沧行耳尖,听得此怪音乃金属拖地声,他当即警觉,站定道:“大晚上的,谁会拖着个铁链子在外面跑。
“师父,前面好像有村子!”燕嵘看到不远处的路牌,“芜湖村!这里有湖?”
“路旁边不就是湖吗?你仔细看。”
燕嵘顺着魏沧行指的方向望去,仔细瞧了半天,真的有一大片湖,只不过湖面长满了芦苇、水草,在夜色下让人误以为那是一片田地呢。
“你看这个村子口晚上都不掌灯,不用去便知道是个穷村儿,咱们绕路走!”
燕嵘:“…………”
“也许就是因为这怪音他们不敢掌灯呢?咱们进村去问问,也不亏什么。”
“有道理,那便随我……”
“哗啦啦!”
铁链甩出的声音猛地从背后传来,魏沧行反应极快,一把将燕嵘推开,自己却被一道乌黑的,湿漉漉的铁链缠住了脚踝。
“诶呀,这什么东西?”
没等燕嵘说话,铁链迅速绷紧,似是被什么一拉,魏沧行猛地摔了个狗吃屎,铁链将其向后拉去,这人痛得直叫唤。
燕嵘急忙去踩那链子,可这链子滑溜得很,像是抹了厚厚一层油似的,根本踩不住,他自己都险些跌倒。
魏沧行被拖得双手乱抓,大叫道:“蛋疼啊!别拖了别拖了!蛋要磨没了!符来!”
一张黄符“咻”的一声从包袱中飞出,又飞速冲向铁链伸来的方向,魏沧行捶地大喊:“无敌爆爆爆!”
轰的一声巨响,符咒炸开,先是滚滚烈火,一朵带着火光的小蘑菇云随即升起,可并没有什么用,铁链还是将其一路拖着,燕嵘只得紧紧跟着,还要闪避不断向他袭来的铁链。
“这!完了!不是人不是妖,是鬼!”
魏沧行喊完便一个翻身,让自己正面朝上,又要飞符去杀的时候,链子竟在这时停了下来,黑暗中又传出刺耳异响,让二人胆寒。
“嗝嗝咯咯咯……”这声音,就像是一双手死死掐住了一人的喉咙,那人发出了最后一丝绝望呼号和对生的渴望。
燕嵘和心道不好,此番又见厉鬼,怪不得这村子不掌灯,原是不想让这厉鬼找去。
四下空气竟渐渐潮湿,天地间弥漫起一股腥臭味,从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人,二人看清后,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村落
此“人”苍白又发青了的肿胀身躯在黑暗中格外显眼,只能从其体型上看出应是个男子,通体附着明亮水光与淡淡湖腥味,强烈的阴寒气息往外奔涌着,直叫人牙齿打颤。
这厉鬼怨气深重,燕嵘都惧得后退三分,其通体附着粗重链索,每走一步都哗啦作响,四肢都要扭曲成结,他每次只能迈着很小的步子,虽是如此,但仍然一步也不停歇地向前移动着。
燕嵘看这男子腿间,竟还有一双水肿的脚悬着空,而那窒息怪声,也是从其身后传来。
燕嵘当即便推测出,这二人生前可能是对奸夫淫妇,村民发现他们淫乱行径便将他们捉去沉了塘,可死后戾气不散,化作死鬼出来作孽。
但怎会有如此深重的怨气?生人若是与此厉鬼照面必是凶多吉少,到底有何不甘心?这其中难道有冤情?
燕嵘来不及细想,只见魏沧行在地上发着抖,声音也跟着颤:“你你你!是人是鬼啊?别别别……别过来啊!”
男鬼无瞳孔的眼珠子看向魏沧行,黑洞般的嘴猛地一张,几道铁链从其身后飞出,哗啦啦地朝二人袭来。
“是鬼气所化的链子!师父!”
“快躲我身后!符来!罗罗铁网!”几道符纸迅速飞出,它们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圈将二人罩住,那袭来的鬼链尽被挡在光圈之外。
魏沧行又随手捻起一张符纸,几声法诀念毕,符纸竟可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原本薄薄得一张迅速变成厚厚一沓!
“我丢!”
他将符纸尽数向这死鬼抛去,漫天黄色撒下,鬼链纷纷跌落,那死鬼也放慢了动作,变得呆滞起来。
“此鬼戾气重,我驱不了!只能暂且压制!你快去村里找几个汉子,叫他们拿着火把来!这种鬼最害怕杀了他的人!”魏沧行说完,便往燕嵘背后贴了一张符,随即喊道,“跑跑符!”
燕嵘瞬觉腿上有力,一步能跨出几丈远,顷刻间便能跑出一阵烟,飞似地来到村里,他在村中呼喊道:“有没有人!来几个人!我们是外乡人!在村口遇鬼了!救人那!”
紧闭的农户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各家各户都出来一个汉子,有的手执铜锣,有的拿着火把,有的打着赤膊,没睡醒便出来了。
一络腮胡壮汉喊道:“什么?那玩意又出来作祟?弟兄们!跟我上!”
一行人敲锣打鼓,呼喊着往村口跑去,燕嵘带头找到魏沧行,见这人正试着把脚上的铁链弄下去,可完全没注意到那死鬼伸出长长的脖子,那颗死人头已凑到他头顶。
只听魏沧行嘴里细碎地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福生无量天尊保佑……南无阿弥陀佛……福生无量……”
他见众人来了,才停下无效的念叨。
汉子们见此情形竟也不惧,都直直冲过去,锣手猛地敲锣,人群大声呐喊,那死鬼嘴巴大张,似是十分愤怒,可怒火中又带着些惧意,知道自己敌不过这么多生人,便顷刻间化作万千蓝火,消散于夜色中,沉入茫茫湖水中了。
人群聚过来,围住二人问道:“诶呀!实在造孽啊!你们晚上来这里做甚,你们……是游方道士?”
魏沧行点点头,他已有些脱力,身子微微发抖,看来是被吓得不清。
村民中有男子阴阳怪气道:“什么游方道士这般无用,遇鬼还要我们这些白丁来帮忙!”
“看他刚刚才,好像还念叨南无阿弥陀佛呢!”
“哈哈哈!”
“诶!无礼!怎能这么说?!又不是不知道此鬼凶戾,他若没本事早被弄死了!快给道长赔不是!”
众人忙道:“对……对不起……”
魏沧行还坐在地上,一手捂住脚踝,面色难看,冷汗交流,似是疼痛难忍,燕嵘要把他手拿开看,魏沧行忙是皱眉摇头。
“诶……道长你么事吧?怎么不站起来?”
“有事……我站不起来,脚踝疼!”
魏沧行终是咬牙把手拿开,燕嵘急忙去看,见这人原本纤细的脚踝肿了一圈,上面竟生起大大小小的烂疮!
燕嵘心下感叹:这死鬼好生厉害啊!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人体造成这般大的影响,这死鬼确是个狠厉之物,和前世燕嵘精炼而成的鬼兵有的一拼。
“我的脚踝,啊~痛。”魏沧行别过头去,不敢看那圈伤口。
“忍着点,”燕嵘起身,看向那些村民说道,“那鬼用铁链缠过我师父的脚,现在脚踝出生烂疮了。”
“什么?不好!定是沾了湿毒!快把这位道长抬进村去!请刘老先生来看!”
四个汉子抓住魏沧行四肢,飞速抬到村子医馆,一路上魏沧行不断呻吟着:“轻点!诶哟喂!有点配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