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头理解不能,问:“只看眼睛能看出这些?”
“阅男无数得出的经验,等你长大了,便知晓了。”
燕嵘要跑了几步路,终是慢慢冷静了下来,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别说上那翠竹峰找沈雪柔,就是苍峦山上那千级长阶,无御剑之法与强劲体术,他是铁定上不去的。
自己现在就是废人一个!
这茫茫尘世中,元清与自己皆是沧海一粟,没有一丝线索便去找,无疑是大海捞针。
“我与他……真的是缘尽了吗?”
燕嵘拿着信袋,失落地倚墙而坐,静静看着眼前欢声笑语的人们。
☆、阿清
燕嵘仿徨失措之际,远处走来两女子,一女子拖着另一名走着,二人边走边谈:
“小花姐!大早上的,带我去哪啊?”
“大早上的?日近晌午了,好妹妹!我带你去算命,听说城里来了个半仙,算得可灵了!正好让他给你算算,你这懒货,何时能嫁出去!”
“诶呀!我就知道你变着法子催我的婚!我不去我不去!诶呀!”女子反抗无效,被那叫小花的姐姐强拖着走了。
算命……对了!魏沧行!他说不定能帮自己算出元清所在之处!燕嵘一拍手掌,急忙起身朝着记忆中的方向狂奔。
“在哪来着,他的算命摊子!”
“嘭!”
终于找到魏沧行的摊子,摊前聚着几个人,燕嵘蛮横地挤进去,重重地拍在魏沧行的木桌上。魏沧行刚刚排好的龟甲,被这人一拍,又稀里哗啦地散了开来。
魏沧行暴起,又拍了一下桌子,吼道:“呀!你干啥!”燕嵘身后那人也跟着跳起,骂道:“哪来的小毛头?!人道长给我算得好好的,你……”
燕嵘转过头去,面目阴沉,瞪了那人一眼。
“诶嘿嘿嘿……这小子还挺横,这我家亲戚,让他插插队也不是不行,”女子委屈地坐下,小声说道,“奴家也只是来算算桃花,你若有急事,你便先说罢!”
魏沧行翻了个白眼,知道不把这货打发走,今个儿自己这算命摊子是开不下去了。
“找我有什么事啊,说吧大爷~”
燕嵘沉声道:“帮我算一卦,寻人。”
“噗!寻人?”魏沧行笑了出来,点了点桌上的纸,问道,“看看这个,识字不?”
桌上黄纸写着:魏半仙算卦,价格实惠,童叟无欺,可算姻缘桃花、福星财运,亦可求符驱邪、避灾避难、占卜吉凶……几行字看下来,还真就没有寻人这一项。
“看完了吗?现在没事了吧,没事了边去!”
燕嵘把手放到那张纸上,对魏沧行说道:“我知道你能算,帮帮我,他是很重要的一个人,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魏沧行嗤笑一声,说:“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哈哈哈……行,寻人,十金!”
“……先赊上,我日后定会给你。”
魏沧行回绝得很干脆:“不行不行,一手交钱一手算卦,概不赊账!”
“你在故意为难我。”
“没有啊,我还没算你插队的钱呢,寻人可就是这么个价,没钱就滚蛋。”
这时身后那女子又点了点燕嵘,问道:“小弟弟,你……你完事了没,我可是付了钱的,你先让道长给我算完再商量嘛……”
燕嵘发了怒,手上发力,把住魏沧行的算命桌,竟想把桌子掀翻,魏沧行急忙压住,又抽出一只手,狠狠地扇在燕嵘脸上,将这人扇到一边去了。
这一掌肯定灌入了灵力,燕嵘重重地摔到五尺远的地上,瞬间激起一阵灰土,众人皆是惊呼一声,急急避开。
魏沧行拍又了一下桌子,当即从摊子后面跳了出来,狂揍倒地的燕嵘,边捶边啐道:“老虎不发威,你当小爷是病猫?这次也是!上次也是!上上次也是!看我不顺眼是吧?老子便捶瞎你!”
他毫不留情,一拳接着一拳地往燕嵘脸上招呼,要不是有人说凤凰阁的侍卫来了,他能把燕嵘打死。
魏沧行终是停手,啐了一句:“呸!给爷滚!别让爷再见到你!”
路人忙上前来。
“诶哟道长,消消气,消消气!跟这个小流氓发这般大的火气,不至于不至于!”
魏沧行补了燕嵘一脚,又把这人踢出几丈远,接着便回到摊子后面,缓了几口气,转而对那算命女子笑道:“没事了,这茬忘了吧,我们继续。”
“……嗯!道长,那你说我和牧哥哥……”
“你哥哥名中和命中皆带母,有可能和你是姐妹啊……”
“诶呀,怎么会,道长讨厌~”
…………
燕嵘全脸一阵一阵地痛,他觉得自己双颊要裂开了,股股热流从鼻子里流出。凤凰阁侍卫走来时都没正眼瞧他,只撂下几句“晦气!”也不怪他们,时节依礼,人皆喜贺,见了红谁都要啐上几句的。
他伏在地上,捂脸痴笑起来,众人皆从他身边散开,魏沧行也搬走了算命摊子,这条街上一下就剩下燕嵘一个人。
不如死了算了!燕嵘这样想着,正闷闷哭着,他听到一阵乐声。
“呜————唔呜————”
远处金管吹响,接着丝竹声入耳,看来在云腾龙凤台上举行的春华悦神庆典开始了,凤凰阁每年都会举办一次,此时他们会奏乐起舞,大宴四方,一为悦神,感谢其让万物生长,二为聚天下之群英,扬凤凰阁之门威。
尽管天色阴暗,节日庆典仍照常举行,燕嵘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土,慢慢融入看庆典的人群。他个子小,左穿右穿来到里凤台近的观典处。
这凤台丝毫未变,只是他已是台下之人。
高处朱红栏杆内,一少女正翩翩起舞,她柔纱遮面,一身鲜红,双臂间的轻袂翩翩翻飞,少女身段柔软,舞时便如同那朱雀一般,茇茇于天际。
孔旭依然安坐于主位,颇有敖倪天下之势,燕嵘巴眼望着,看看有无从苍峦山过来的人,若是能找见那沈雪柔,自是再好不过,可寻了许久,只看到几个穿着苍峦山门服的人,离得远,完全看不清他们的脸。
少女仍在起舞,台下人突地一阵躁动,原来是她错了一拍,虽然立即调整了过来,但还是让台下人唏嘘阵阵。
“这小娃子,做为悦神舞者怎么这么不认真?一看便是新来的!”
“我看她不像是新来的,凤凰阁怎可能让新人做悦神舞?”
“哼哼,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此女正是孔金明孔公子新纳的小妾,人家想怎么跳便怎么跳,又不是跳给我们看的。”
“是吗?我说之前怎么没见过呢!看来孔公子挺喜欢她的啊,才来第一年便让她做这悦神舞,这可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机会啊。”
“谁说不是呢!诶诶诶,舞到第二章了,她放纱了!”
悦神舞者放下面纱,露出白皙容颜,燕嵘远远望着,竟有一种熟悉之感,他越看越觉得不安,不自觉地朝凤台走去。
他离凤台越来越近,少女的面貌也越来越清晰,当他快要走到台前时,侍卫将其拦下。
“你不能再往前了!就在这看!”
燕嵘看了看侍卫,双手扒住他们的肩,不停地跳着往台上巴望。
舞章渐末,丝竹声退去,那少女收了个尾,便跪坐在离燕嵘不远的地方,这下让燕嵘看了个清楚。
她细眉杏目,即使周遭昏暗,她带着的那一头精致的黄金发饰看着也熠熠生辉,少女青丝整齐束于脑后,眉心点了一抹朱砂红,又于眉心两侧抹了淡淡明黄。
不知是凑巧,还是有意,她抬起明亮眸子瞅了一眼燕嵘,正好与台下那人对视,少女眸子突然变得苍白,瞳孔突地缩成一道直线又复原,燕嵘一阵发抖,摇着头缓缓后退,只此一眼,他便认出,此人定是元清!!!
这……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在这儿?又怎么会跑到台上去跳舞?元清……便是那孔金明新入门的……小妾?!
燕嵘当即要冲上台去,可哪里冲得开守卫。
“大胆!你在干什么?”凤台守卫死死拦住这疯狂的人,“在庆典上这般,可是不要命了?”
“元清!!!阿清!!!”燕嵘狂喊,还要不停地往台上冲,“阿清!我是燕嵘啊!你怎么会在这!阿清!”
元清不安地看了他几眼,又慌忙地移开目光,落到走来的孔金明身上。
孔金明将跪坐在地的元清搀起,又指着燕嵘问:“这是何人?怎么在下面喊着你的名字?”
元清支支吾吾地答:“一……可能是一位故人,我不太……认识他。”
燕嵘没听见他这样说,仍然在下面胡乱跳着:“阿清!你怎地跑这来了!你……”
“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快把他拖走!!!”一守卫领队样的人物急忙跑过来,大骂道,“快把他带走!快呀!”
燕嵘脑袋里嗡地一阵响,他看见台上的元清无动于衷,再也不看他一眼,跟着孔金明下去了。
为什么?你……
他的世界破碎了。
燕嵘再也没机会去问,他被守卫们狠狠地押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