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冷冷一挥手,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佩刀锦衣卫登时一拥而上,搬凳子的搬凳子,拿书本的拿书本,一眨眼的功夫,课室已经被几个高大的锦衣卫填得满满当当。
方才还风平浪静岁月静好的课室登时满溢杀机戾气。
王司正愣在原地,望着这么多来“旁听”的锦衣卫,结结巴巴说不出连贯的句子。
乔岳冷冷一眼扫过去,示意他开口讲课。
王司正抖抖索索的讲了几句,余光扫过虎视眈眈正在旁听的锦衣卫,已经脑袋发懵,哪儿还有心情继续讲课?偏偏乔岳一脸不依不饶的模样,手按绣春刀,冷着一张脸坐在课室里,王司正哪儿敢违逆他的意见?
口干舌燥的拼命讲了几句,课室里已经响起窃窃私语。
这些少年早就看不惯王司正的把戏,如今看到有锦衣卫出面,都巴不得看好戏。
眼瞧着在乔岳的压制下,王司正抖抖索索说不出半句话的模样,这些少年心里都在暗喜。
喜了半晌才觉出不对劲。
锦衣卫……不是国子监的仇敌么?
如今仇敌上门,羞辱自家的师傅,他们怎么还一个个都挺高兴?
也许是觉察出锦衣卫是为他们出头,也许是太过厌恶王司正的行径,这些少年无一例外都想让锦衣卫好好给王司正一个教训。
然而王司正却没有给他们这次机会。
锦衣卫进门坐下,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王司正在锦衣卫审视的眼神中迅速结束自己今日的讲经,卷起书本逃出国子监。
这些锦衣卫乍看是旁听,谁不晓得这模样是来砸场子的?
王司正前脚一离开课室,国子监的少年们登时乱糟糟的笑闹成一团。
本来以为今儿又要熬鹰似的忍耐,谁知锦衣卫一出面,倒帮了他们大忙。
天还没黑透,竟然已经可以放学归家了。
心里雀跃感激,但这些少年走出门时却没几个敢和站在门旁的凶神打招呼说感谢,一个个像兔子般飞快逃离锦衣卫的视线。
没过多久,课室里已经没几个人。
贺之漾早就收拾好书本,只等人一消失,先扑上去亲亲啃啃再说。
谁知这几个同窗故意一般,收拾半晌都没有收拾好。
贺之漾再也忍不住,跑出课室,径直扑到了高大熟悉的怀抱里。
乔岳稳稳的接住他,俯在他耳畔低声逗弄道:“你什么时候放课,是不是我说了算?”
声音弥漫在夜色中,在心头漾开涟漪。
贺之漾抬眸看着自家的小情郎,锦衣卫人高盘顺,在月光下望过去,更显得格外出众诱人。
“哼,锦衣卫又来仗势欺人了。”
“不只是仗势欺人,我还以权谋私。”乔岳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还带着点委屈:“谁都不能阻挡你和我一同回家。”
贺之漾好笑的摇摇头。
乔岳向来冷淡倨傲,这次带这么多锦衣卫来撑场子吓唬人,却只是为了能让自己早些摆脱利欲熏心的师傅,好能早些回家。
准确的说,是可以早些和他回家。
有点可爱。
腔子里的一颗心被他的可爱逐渐填满,只想把眼前人珍惜妥帖的收在心底,任谁都不能看了去。
贺之漾踮脚,捧着自家情郎的脸轻轻亲了口:“傻瓜。”
在黑暗的遮掩下,乔岳耀武扬威的牵住贺之漾的手,悄悄溜出国子监。
贺之漾在心里默默想,某人要过生辰了,就冲今儿宠自己,为整个课室解了燃眉之急的份儿上,自己也要好好给他备上一份儿大礼。
那些缩印文书也不晓得哥哥那里搞好了么?
又过了几日,锦衣卫开始窃窃私语另一件事儿。
之前因为科举案被皇帝责骂免职的黎霄,竟然又要回锦衣官校。
一两个月没见此人,别说国子监,就连锦衣卫都觉得舒心。
可皇帝的命令是让他重返锦衣卫,任谁也说不出什么。
第84章 卷土重来 放心,我不会拿他当兄弟的……
又过了几日, 锦衣卫开始窃窃私语另一件事儿。之前因为科举案被皇帝责骂免职的黎霄,竟然又要回锦衣官校。
一两个月没见此人,别说国子监, 就连锦衣卫都觉得舒心。
可皇帝的命令是让他重返锦衣卫, 任谁也说不出什么。
这些人也都晓得皇帝把黎霄重新起复, 并不是真的宠幸。
说白了,还不是看乔家在锦衣卫一家独大, 心存戒备么?
黎霄归来, 那还不是想让二人互相制衡, 谁都占不了便宜?
锦衣卫上层都是皇帝的棋子, 像他们这些下层的校尉, 那就更是身不由己命不由人,又何必再去干涉呢。
倒是贺之济,专门把弟弟叫到书房, 很是认真的说了此事。
“陛下此时起复黎家,还是因为锦衣卫里需要有个人和乔岳分庭抗礼。”
他顿了顿又道:“陛下还是不信任乔家啊, 虽然乔家不至于倒,但也是如履薄冰, 你身在国子监,倒也不必和他多来往。”
贺之漾品出了哥哥的话外之音, 冷哼道:“哥你还真是看得分明,你的言外之意是, 若是乔岳独得圣宠,你弟弟就该扑上去献殷勤?”
贺之济皱眉道:“我何曾说过这种话, 我只是看你最近和他常常来往,提醒你注意分寸而已。”
贺之漾挑眉,满是张扬桀骜, 冷冷道:“我记得我说过,我不愿看旁人脸色和心事行事,结交朋友的分寸我有,不劳你费心。”
贺之济在朝中多年,也很想教教弟弟为人处世的道理,但贺之漾油盐不进,还每次都能把他呛得咬牙切齿。
贺之济长舒口气,和缓语气道:“乔家并不是像表面那么风光,我是怕你看不出其中门道,还傻乎乎的拿他当兄弟。”
他好几次远远看到弟弟和乔岳一起放学并肩走,没有旁人,只要他们二人在悄悄说话,但是他也没多想,只觉得是二人关系转好,才来提醒弟弟。
贺之漾心底好笑,哼道:“放心,我不会拿他当兄弟的!”
明明是恋人,哪里来的兄弟。
他哥这次还真是多虑了。黎霄归来之后,满心郁闷,对乔岳更是一肚子说不出的愤懑怨恨。
虽然当初科举一案,明明是他自身心怀叵测暗中作恶,乔岳只是借助他的力气反戈一击而已。
但是在黎霄眼里,乔岳简直是个□□裸的阴险小人。
若他光明磊落,怎么会做出陷害同僚的事儿呢?
甚至还不动声色的请君入瓮,故意让他在众人面前露出马脚,以至于皇帝不得不处罚他。
本以为能借助科举案青云直上,陷害乔家,没曾想自己才是被蒙在鼓里,被别人耍的团团转的那个。
黎霄尝到了从云端跌落到谷底的滋味,本以为再也没有起复之日。
没想到圣旨传来,竟然让他写一封谢罪折子官复原职。
虽然现下去锦衣卫,定要顶着同僚的冷眼和嘲讽,但黎霄毫不犹豫的走马上任。
乔岳已经升了镇抚,锦衣卫俨然以他为尊,黎霄当时闹出的案子不小,两个人的斗争已经人尽皆知。
黎霄前脚上门,后面已经有不少人在议论。
一字一句直往黎霄耳中钻,但是又有何办法?事已至此,他就算是想退,也是退无可退。
乔岳看见他,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冷漠如同寒冰般从他身侧走过。
黎霄见状,非但不恼,反而主动上去和乔岳搭了几句话。
心里愈是恨的要命,反而愈发恭敬赔笑。
他不愿挑衅乔岳,那次的经验让黎霄清晰的知晓,乔岳若是不能一击致命,自己就只有默默蛰伏等待时机。
这些日子他夹着尾巴在家做人,眼下又发觉锦衣卫的人对乔岳俯首帖耳,自然不会鸡蛋碰石头。
可让黎霄疑惑的是,锦衣卫以往和他相熟的人,眼下也只是冷冷的给他打了声招呼。
他在家中闭门思过,这些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思念,甚至去当了乔岳的狗腿子。
看到之前相熟的两个锦衣卫说说笑笑,黎霄不动声色的听了几句,笑着过去打探道:“说什么呢?你们昨天去国子监了?”
这些人看黎霄听到,也不遮掩,笑着道:“对,昨儿我们一起去了国子监,当然是去给兄弟们撑腰,那几个国子监的老匹夫,看到我们,吓得二话不说立刻合上书本乖乖滚蛋。”
黎宵听到两校似乎并未交好,心里松了口气:“我就说嘛,国子监和锦衣卫积怨已久,怎么会亲密呢?你们就该多恐吓恐吓那帮只晓得念经的书生,多给他们一些教训!”
谁想这锦衣卫却一脸懵懂:“你在说什么,是乔镇抚想和漾哥一起回家,可惜那老匹夫不放人,我们过去,是给国子监的兄弟撑腰呢。”
黎霄石化在原地。
乔岳和贺之漾一起回家?国子监是好兄弟?去给他们撑腰?
这几个字眼刺激地黎宵瞳孔大震:“乔岳和贺之漾回家?”
他们两个不是一向不共戴天么?竟然几日不见,已经到了一同回家的地步?
黎霄惊讶道:“他们两个人很是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