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如此凶悍的他,才是本性吧。
乔岳惜字如金,伸手道:“拿出来。”
许一清强自镇定:“什么?”
“装糊涂?”乔岳咬牙, 冷冰冰道:“要不要我带你去诏狱清醒清醒?再带上你那死里逃生的母亲,恩?”
许一清冷汗渗出,但还是摇头道:“我不晓得你说何事。”
“骗我的人都被我割去了舌头。”乔岳下手毫不留情,猛然把人摁在墙上,轻而易举从肋骨处探到许一清贴身藏好的证据:“看在你漾哥的面子上,我从你这儿拿走东西,还给你打声招呼,够义气吧?”
一边说,那两只透着凶光的眸子还在四处打量,似乎是在想要从他身上再拿走什么。
许一清只觉得摁在肩头的手掌跟鹰犬的利爪似的,他吓得乱抖,满脑子都是以后一定要让漾哥离这只粗蛮凶悍的野兽远些。
“是男人,就别乱嚼舌根。”乔岳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冷冷眯眼,声音满是严酷和震慑:“我只警告你这一次,你也不想殿前奏对时,找不到舌头吧?”
许一清捂着嘴巴,恐慌的看着陌生又本该如此的乔岳,生理性泪水从眼尾划过。
“放聪明些!”乔岳心底冷笑一声,拿纸张轻拍他脸颊,懒散道:“不许在他面前表现出异常,也别指望和锦衣卫做朋友,滚吧!”
贺府,贺之济皱眉道:“你还要给锦衣卫送礼?你是嫌贺府命长?不许去!”
”哦?当日一清遇难,哥哥还不是要托人去找锦衣卫?”
当日有难时,左托右请的去寻锦衣卫,如今无灾无难,恨不得把人踢到天边。
一想起是哥哥主动把宅子给乔岳,反而引发自己误会,贺之漾就忍不住一阵腹诽。
贺之济却毫不动气,只笑道:“你前几日收了锦衣卫些许好处,开始帮他们说话了?”
贺之漾怒目相向:“些许好处?他都去东宫了,还救出一条人命,这还是些许!?”
“你真当他是帮你?”贺之济笑了:“那案子敏感,他去找太子,一是挑拨了黎家和东宫的关系,二是借太子之手把之前的案子压下去,当年那案子是锦衣卫办的,现在横生枝节,乔家面上也无光啊!”
言外之意,自然是乔岳心思叵测,难以托付真心。
贺之漾憋了半天,还是为乔岳抱不平:“哥,乔家并未想和东宫相交,只是因为许家,他才去往东宫的!这么做对他并无好处!”
贺之济朝弟弟瞥了一眼,不多解释什么,只偏过头道:“不说他了,年节快到了,父亲嘱咐你和我一同出门相贺,你要放在心上。”
贺之漾挑了挑眉,以往过年,还未加冠的他从不用抛头露面,这次父兄如此安排,定然和传说中的亲事有关。
想起亲事,心思不由得回转到乔岳身上,他来年也十九了,尚还未定下亲事,也许今年也会如自己一般相看,若是乔家行事迅速些,明年此事想必已经有了人家。
想着想着,贺之漾胸口说不出的憋闷。
此时,黎霄在府中满腹委屈:“爹,难道就让乔家一直站在我们头上?”
“他就和前太子沾亲带故,皇帝早疑心了他,只是他们一向谨言慎行,挑不出错处。”黎副使冷道:“可他却为了陈年旧案,为了挑拨咱们和东宫之间的关系,亲自去把此事禀告给太子,虽说太子也是为了陛下遮掩,但陛下定然不愿自家指挥使的儿子出现在东宫吧?”
别人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对于锦衣卫来说尤甚,每次新君上位,都会提拔自己的亲信担任锦衣卫要职,每次皇权更迭,自然意味着锦衣卫的洗牌。
文官的洗牌是谁上位,而锦衣卫的洗牌则更为血腥,不能为主人所用,又知晓太多秘辛的鹰犬,集体殒命通常是最终结局。
乔家为了给日后铺路,竟然这么早便去勾搭太子,皇帝看了会怎么想?
黎副使冷冷勾起唇角,有些人只盘算着明日的鼎盛,却没想到一朝行差踏错,就再也熬不过黑夜。
他看向儿子:“陛下最不愿那案子被扒出,但许家手里,却有当时的证据,以你之见,我们该如何?”
黎霄委屈道:“儿子不知,儿子本来只是揪住此事,好好整治许家,谁知被乔岳横插一杠,说我是有心旧事重提,给太子找不痛快,太子现在疑了我,儿子还能如何?”
“你们都在校里念书操练,乔岳的脑子怎么就比你灵光呢!”黎副使恨恨的看向儿子:“他说你有心旧事重提,难道你不会把这顶大帽子扣给他么?论起来,他是前太子的表兄弟,比你有动机的多!”
他办案时头脑灵光的很,怎么生出这么个傻儿子!
黎霄傻在当场:“啊,这帽子要如何扣,乔岳毕竟没有做什么……听说他已经把此事摆平了……”
“幼稚!只要许家人不死,那只需风吹草动,便能卷起是非!再说就算他们死了又如何,我们需要的不是证据,是把此事的矛头对准乔家,让陛下觉得是乔家贼心不死,妄想给前太子翻案!”
黎霄怔在原地,似是在仔细揣摩话中含义。
“你只需盯紧了他,看他有何把柄即可。”黎副使觉得自己说得够明白了,懒散的看看儿子:“那个姓许的,和乔岳是否还有来往,他们是从何时起勾连的?他们是否还没断了联系,平日里会在何处见面——你手下有精干的锦衣卫,你让他们去查!”
黎霄被父亲提醒,立刻道:“父亲一说,孩儿倒是想起了不少事。许家那小子!还在和乔岳来往,不止是乔岳,咱们锦衣卫不少人都和他们混在一起!”
黎霄说得咬牙切齿,身为锦衣卫,这帮人非但不担起职责,震慑那些小书生给些下马威,反而一个个笑呵呵的前去玩闹说笑,这还有锦衣卫的样子么?
“听说前几日,他们又去打雪仗了!”黎霄咬牙道:“国子监去了不少人,领头的是贺之漾,他爹是当时陪陛下夺门夺位的人,这么细论起来,乔贺两家该是不对付的,谁知贺家那小子偏偏和咱们乔千户走得极近。”
“贺家?”黎副使有些意外:“他家长子不是在京营勘造火器么?听说倒是谨言慎行的孩子,任安伯也是个识相的,从来不提当年的功绩,怎么?他家小儿子和乔家走得很近?”
“何止是很近?”黎霄立刻来了精神:“爹,我说了您别怪我,前几日我不是向您借人,说要给一个国子监的学生教训么——那人就是贺之漾!”
黎副使眉头一皱:“你……”
“别上头!”黎霄忙稳住他爹,阴测测道:“当时是乔家带人找到的贺之漾,只用了一晚!这证明两家过从甚密!只需一晚便能互通有无,乔岳事后还威胁我,大意是说不让我碰贺家的人……”
黎副使越听越心惊,之前他只是想从儿子这里打探些情报,当儿子提到贺家,鹰犬天生的敏锐使他立刻察觉到这是让陛下疑心的突破口,若是能把此事制成三家密谋,想要重提往事甚至搅动朝堂风云的大案,乔家定然难逃一死……
他这个念头只是隐约浮现,谁知才追问一句,儿子便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了许多令他心惊肉跳之事……
贺家人走失,乔家竟不顾深夜禁令,拨出锦衣卫前去寻人,这交情非同一般!
可在朝堂上,两家却向来冷漠以对,装成不熟的模样!
这岂不是欺君!?
背地里交情甚笃,明面上装作不熟,这两家身份皆是敏感……陛下又思虑甚重,怎会不怀疑他们的居心?
黎副使笑道:“好啊!好!我倒是不知指挥使竟如此大胆,竟敢在深夜和贺家来往勾结,一个是勋贵,一个有出入各宫禁的腰牌和兵马,贺家那大儿子又认识京营的将军——还好他们只是找人,若是逼宫,恐怕也不是不行啊!”
黎霄听到逼宫二字,眸中登时歹意大盛,他从前只想到在小处折辱这些人,却从未设想过更阴险之事——若是真的坐实了他们三人密谋之事,即便不是逼宫,就算是三人密谋重提旧案,也能令陛下龙颜大怒吧!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不费丝毫力气,便能让乔贺两家万劫不复!
这岂不是比抓到青楼出口恶气爽快多了?
黎霄忙道:“爹,我该如何做,他们三个平日里似乎只是玩乐,我不晓得如何去抓把柄。”
他着急到恨不能今日就让这些羞辱他的人堕入地狱求生不能!
“沉住气。”黎副使拍拍儿子的肩膀,笑道:“他们两家既然已经勾结,自然是数不清的来往,你只要留意,还怕无法从中抓到可以利用的把柄吗?”
第53章 断袖媒人 方才凶巴巴的模样荡然无存,……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 进了年节,京城不少勋贵人家开始互相走动拜贺,伯府也早早备下了押岁锞子, 成色不等大小不一, 有人上门走动时, 拿出来做人情使。
贺之漾早就看上了那烧造出的金子银子,闹着玩似的取了一把放在手里打量, 问贺之济道:“这花样好, 瞧着也吉利, 我拿一些给朋友去做礼, 可以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