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乱扯人?”李冀笑笑道:“我们都有了,就你还没主儿呢,弟弟我拼了命也要给你说个好人家!你说吧,心仪哪个样子的?”
“漾哥还没人家儿?”有锦衣卫惊叹道:“我今儿十八,媳妇儿前几个月刚给我生了个小子,漾哥也快十八了吧?”
这些勋贵官宦人家的子弟很多都结亲早,十六七当爹的多的是,像贺之漾眼看十八还没人家的不太多。
贺之漾耳朵有点泛红,声音低低的:“嗯,我快十八了。”
贺之漾平日里狂妄,这种时候却异常窘迫温吞,垂眸耷着耳朵,让人忍不住的想逗弄。
那人又忙问了一句:“家里有侍妾么?”
贺之漾听了这两个字,登时没忍住红了脸颊,吸吸鼻子如实道:“也没呢。”
锦衣卫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本以为乔千户十九了没人家是个稀罕的,结果国子监这位也走这路子?
年纪轻轻不找媳妇儿,准备修仙出家呢!?
想起家里媳妇儿的好处,不少人都对贺之漾投去同情的目光。
“不过哥哥们不必为我操心!”贺之漾可不想被人划到没人家的老少爷里,自尊心作祟,挺挺胸脯道:“不少女孩儿都偷瞄我呢!”
他也是有人喜欢的!
和乔岳不一样!
“哈哈哈哈哈傻弟弟。”庞瑛等人万万没想到贺之漾竟纯情成这模样,笑得直拍桌子:“偷瞄一眼算什么,你都十八了,难道只被女孩儿偷瞄过!”
“不要放在心上。”乔岳帮贺之漾满上茶水,含笑温声道:“瞄一眼不算什么,不必多想。”
小狐狸比他想的还要稚嫩生涩,自己要赶紧告诉他看一眼不算什么的,免得小狐狸多想,被旁的人拐走了心……
可这话听到贺之漾耳中,却全然不是一回事儿!
他本来就事事好掐个尖儿,如今在座的不少都有人家或是有媳妇儿,只有他没有,好不容易说了个有姑娘偷瞄他,却再次被人笑话,连乔岳这个没人家的,也在说什么不必多想!
这是何意?不就是说他自作多情,青涩到连女孩儿看一眼都会想歪么!
乔岳说这话,那就证明他早就不把偷瞄一眼放在心上了,有些人看起来没人家,说不定早就通晓了人事儿!
贺之漾冷哼道:“我才没有多想,那女孩儿事后还传信让我出去见她呢!”
这是他前世发生的事儿,当时不少女孩都给他递情书约会,此时拿来说嘴顶面子,也不算撒谎。
乔岳的眼眸眯起,周身登时溢满了戾气,他缓缓喝口酒,压制住心头的邪火:“出去一趟也不算大事,此事在京城很是常见,你经的少罢了,总之不必多想。”
小狐狸没经过情爱,傻乎乎的被人约出去也算不得大事儿,再说自己不是也约他出去了好几次么?乔岳决定不必和那女子计较。
又是不必多想!!
贺之漾不愿被当成弟弟对待,一时气不过,不管不顾的气哼哼道:“才不多见呢,她还送了小爷腰带,说要帮小爷系呢!”
这事儿在前世的的确确发生过,甚至更进一步,贺之漾当时拒绝了人家女孩儿,也一向守口如瓶从未提过,只是如今谁都不认识谁,也没必要遮掩,在气头上干脆用春秋笔法提了一嘴。
他本只是想找回些面子,谁知乔岳双眸登时冷下来,侧过头紧紧盯着他:“那女人?是谁?”
声音冷淡,却有遮掩不住的危险气息,空气登时安静了一瞬。
贺之漾愣了,回过神后登时懒洋洋的抬起头,你终于不再说不必多想了吧!
心头涌起碾压乔岳的喜悦,贺之漾得瑟道:“你没有过这风流事儿吧?”
乔岳的视线落在贺之漾身上,小狐狸喝得微醺,说起此人时眼中却有得意的神采。
乔岳轻眯起眼:“说,她是谁。”
“不告诉你!”贺之漾故意偏头挑衅:“说了你也不认识,不必多问!”
略略略!
不必多问!这四个字一出口,乔岳的眼眸登时暗哑几分,他用尽全力才能勉强稳住自己。
好想啊!想要当着众人把他摁在墙上,想要狠狠质问他是否有断袖之癖,想要狠狠亲他,想要堵住他念叨别人的唇。
酒气激发下,这最真切也最疯狂的冲动。
旁人也发现乔岳的模样不太对劲,说着说着,怎么脸沉了下来,看贺之漾的眼神,也跟要扑人的饿狼似的……
也是,在座的只有贺之漾能让乔岳的孤身一人不那么突出,结果漾哥又来了个有相好……突然被甩下成了垫底,乔岳能不嫉妒能不愤恨能不觉得羞耻么!
“漾哥开玩笑的,岳哥还能当真?”李冀不知天高地厚,跟安慰孩子似的安慰乔岳:“别争了别争了,就算被人偷瞄过被人送过礼,你们不也都没主儿呢?没个谁上谁下,之前都不作数的……”
乔岳冷冷打断他的话,双眸紧盯着贺之漾:“那人和你还有来往?”
贺之漾抬眸,发现乔岳乍看凌厉的眸中,闪过清晰的失落和慌乱。
如同那日他站在马前,抬起头让自己不要生气……
贺之漾心一颤,鬼使神差的说了实话:“我……我那是开玩笑。”
他眨眨眼,停顿一瞬后飞速道:“其实我当场就和她说清楚了,那女子也没再坚持给我那带子,听说不久她就说了亲事,我走在大街上和她撞见,她都不晓得我是谁。”
乔岳脸色稍霁。
看到乔岳没再误会,渐渐有了笑模样,贺之漾拍拍胸脯,缓缓透了口气。
总算逃过一劫!一时间又觉得……嗯?怎么还是哪里不对劲!
第二日,乔岳遣人给贺之漾送了一箱缀满宝石金玉的腰带。
贺之漾原地石化:“这是?”
不对……乔岳给他送一箱腰带什么意思?
那侍从笑吟吟的温声道:“我们千户的原话是,你不是把旁人的礼退了么?既然退了,那就由我来补给你!”
第50章 明白心思 再说喜欢上一个人,他又能如……
京城快到了年节, 到处张灯结彩,一挂挂鞭炮悬在门上,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 落下满地碎屑。
乔岳却始终站在院墙旁出神。
之前也晓得贺家离自家府邸不过咫尺之遥, 却从未多想过, 可如今站在院墙旁,想着不远处便是贺之漾的卧房, 心里的火花简直要压抑不住。
到了这个地步, 乔岳便是再驽钝也已经明了自己的心思。
这心思从什么时候来的, 他也说不清, 似乎是那几封情信带动的涟漪, 似乎是蹴鞠赛时若有若无的关怀,又似乎是更早之前,像风般难以捉摸, 却留下浅淡的痕迹。
直到这几日,他才晓得心中奔突的焦灼急切从何而来, 又为何能让自己夜不能寐,奋不顾身。
他早隐隐察觉, 但他下意识的去压制。
不压制又能如何?
贺家清清白白的勋贵,难道要沾染上锦衣卫的名声, 从此被人指摘么?
可如今走到这一步,乔岳不愿再强行遮掩。
再说喜欢上一个人, 他又能如何遮掩得住?
冒然送那带子,若是让贺家长辈晓得, 还不知会掀起何种风波。但乔岳未觉得这几日自己做错了任何事,也并未后悔。
他只会在心中暗暗想着,既做了锦衣卫, 承了朝廷鹰犬的名声,要想真的想和小狐狸成双结对,怕是要费一番功夫。
但他既已认定,便不怕费心思。
乔岳定下心神,随锦衣卫一起去衙门清点今年的案子并造册。
刚进二门,黎霄的咒骂伴随着几声流浪狗的呜咽,远远传过来:“吃里扒外的东西,也不看看你吃的哪个碗里的饭?还好意思进锦衣卫的门?来人,让它给爷滚!”
乔岳听到这话,微微放慢了步子。
自从地契事件后,黎霄非但不收敛,反而更为跋扈。
之前他在锦衣卫,对乔家明面上还有几分恭敬,如今见面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黎父当着指挥使的面承诺要管教儿子,私底下却觉得此事是乔家父子联手来诓骗他们,好让太子对黎家生出戒心。
乔岳一脸淡漠径直往里走,不理会黎霄的怨气。
可他今日回衙门,分明感受到了锦衣卫的不少人对他的微妙变化。
黎家天天在此吵嚷,再加上太子有意放出的消息,锦衣卫里不少人都晓得指挥使之子暗中做了手脚,让黎家失宠于太子。
听说乔岳几人还和国子监的那些小书生们走得很近?
不少锦衣卫向来不喜那些文官,看乔岳的眼神充满忌惮防备。
乔岳看多了这眼神,虽说来自同僚让他多少有些痛心,但面上依然神色自若。
庞瑛悄声道:“黎霄父子二人公开和指挥使唱反调,黎副使近日很得陛下恩宠,听说今日宫内祭祀,锦衣卫里除了职守的校尉,只有他一人陪同陛下去了太庙。”
乔岳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君恩似水,顺势而为。
皇帝早就忌惮他乔家势大,怕鹰犬反噬了主人,因此才会在几年前的太子案时拿捏一番,至此后,父亲对陛下俯首帖耳,从没有敢违逆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