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没作声。
岱钦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看了看手上的茶水:“奇了怪了,这个国茶好喝,酒好喝,”他别有深意的咂摸下嘴:“连人都长得好看。”
巴图:“……”
……
李耿是给渴醒的,中午菜吃得多了,睁开眼,迷迷糊糊的就喊着喝茶。
话音才落地,刘矩一杯茶就端了过来,温度刚刚好,李耿接过咕咚咕咚几口下肚,停了停,满足一笑,说:“阿矩,果然只有你最了解我。”又说:“头两年我不乖,父皇把你从我身边弄走,我哭了好久。”
刘矩像个兄长一样的目光看着他,温声道:“殿下放心,这一次,属下不会再走了。”
李耿知道他说话向来算话,会心一笑,往榻上一躺,翘起二郎腿,摸着肚子,想了想,才道:“今儿就不出宫了,你去把我今儿的功课整理好,一会儿我去母后那。”
刘矩道:“属下已经整理好了。”
李耿是个满足,抿唇一笑,翻个身:“那我再眯会。”
刘矩拿了薄被给他盖上。
刚闭眼,外头进来一个小宦官,走到刘矩跟前,低声说了句什么,刘矩接过他手上的信,摆了下手,示意他下去。
李耿注意到有事,缓缓睁开眼,问:“什么事?”
刘矩顺势把手上的信递过去。
李耿起身接过,边拆边纳闷:“这是哪个傻子,有什么话不能说,还写信。”
上头就写着明日午饭后花园见,连署名也没写,李耿不免皱眉:“字这么难看,连名字也没写,诚心让本殿下生气!”说着,扔给刘矩,“扔了吧,别让我看见。”
刘矩立刻吩咐底下人:“烧了,别让殿下再看见。”
……
岱钦一听巴图将信送到了,不免高兴,匆匆喝了口茶:“他如何说?”
“属下没见到那位殿下,”巴图照实说了,“说是在睡觉,不许任何人打扰。”
岱钦很赞同地点下头:“没错,他睡了,是不能打扰。”
巴图抿下唇,这话没法接。
岱钦又喝了口茶,稍作停顿,又问:“他答应明日午后去赴约吗?”
“回少主子,属下没见着。”巴图道。
“是了!”岱钦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他抿住唇,手指敲着桌子,沉默少顷,接着道:“巴图,你说,他会去吗?本殿下这般有诚意,他应该会去吧。”
巴图不知道,不确定,但不能扫了主子的兴致,便道:“会去。”
听到这话,岱钦一张脸立刻笑开了,已经期待起明天了。
在屋里来回踱步一会儿,他唰的打开折扇扇了扇:“早知写今日的,还要等明日,这一晚我怕是要睡不着了。”
巴图:“……”
岱钦不管巴图什么反应,只顾自言自语,好一会儿,合上折扇,对站在那面无表情的巴图说:“走,先去后花园看看。”
……
李耿带着功课去给陈氏请安,陈氏笑的高兴,一副满意的样子,拍了拍李耿的手:“越来越知道用功了,明儿你父皇来我这吃饭,到时候你再把功课拿来。”
李耿抿下唇,有点抗拒的意思,嘟嚷道:“母后看了便看了,父皇每日批奏折着实辛苦,功课这等小事就不要劳烦他了吧。”
“皇子的功课可不是小事。”陈氏将李耿抄写的功课放好,“你父皇看见你这般用功,即便是再累也会立马不累了。”
李耿去了一旁坐着,不大情愿地:“母后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陈氏嘴角噙着笑,李耿在她眼里着实变了太多,若是从前,早就耍混了,现在不管好话坏话,他肯听,并且多多少少会勉强同意。
李耿坐了一小会就走了,宫里头同龄的兄弟就只有李傲、李稷,其他兄弟年纪尚小,玩闹总归是不大合适,不过,德妃的儿子李栋,他还是很喜欢的,虽年纪才六岁,却是个讨人喜欢的弟弟。
昨儿出宫在市集上买了几样小玩意,李稷脚步去了德妃那,李栋正在院子里让宫人们陪着玩耍,见他来了,叫着三哥张着手臂就朝他扑去。
“慢点儿。”李耿笑着,也张开手臂,等他近了,蹲下,稳稳的让李栋扑进了怀里,抱起来,轻柔托着他的脚,“想三哥了没有?”
“好想的。”李栋奶声奶气,双手攀上李耿的脖子,“三哥,今儿又带了什么好玩意给我呀?”
李耿笑:“看来不是想三哥,而是想三哥带的玩意。”
李栋抿唇可爱一笑,着急解释:“不是的,想三哥,顺便想一下三哥带的玩意。”
李栋含笑看着他可爱俏皮的小模样,放他下来,指着自个的腰包:“这里头有给你带的好玩意。”
“是什么?”李栋迫不及待。
李耿从兜里掏出来,一一递给他,全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可李栋到底是小孩子家,见什么都稀奇,况且,他向来喜欢李耿,对他给的任何东西都觉得是好的,再加之,李栋的母妃是这宫里头难得不争不抢的女人,德行在所有人眼中是有目共睹的,且不说旁的,教育儿子方面,定然是差不了。
“我拿给母妃看看。”李栋绽出笑容,双手稀罕的捧着,并道:“三哥,我也有礼物给你。”
他蹬蹬跑进了屋,不多时,拉着德妃的手,另一只手抱着个风筝。
李耿上前微微颔首,叫了声“母妃”,这是客气,德妃自然是不敢受的,有种怯怯的意思:“三殿下,您来了。”她看一眼李栋,“您真是有心了,总惦记着栋儿。”
李耿客套的笑笑:“顺路罢了,阿栋喜欢,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母妃不必这般客气。”
德妃咳嗽了两声,很感激地笑笑。
李耿也不便多待,简单聊了两句,便走了。回去的路上,他念叨着:“什么时候母后再给我生个弟弟玩玩。”顿了顿,又道:“生个妹妹更好,我养她宠她一辈子。”
刘矩哭笑不得:“殿下真爱说笑。”
李耿瞪他一眼:“我认真的,我若有个妹妹,一定拿她当女儿宠。”
“那不如,殿下早早成亲,生个女儿来得更好。”刘矩没规矩的和他说笑。
李耿眨巴下眼,没羞没臊的点下头:“这主意甚好。”话才说完,他突然想到了陈元和李稷,想到他们两个男人在一起,且不说旁的,日后连个孩子都没有,还怪可怜的,他长出一口气。
刘矩眉头微动:“殿下,这会子又有什么心事了?”
被猜中,李耿瘪下嘴,稳了稳心神:“怎么?我出口气就是有心事?”说完哼一声,旋即转了话题:“德妃的身子到如今还是这般弱,该让父皇请那个神医给她诊治诊治的,神医既然能治好二哥的腿脚,想必治德妃的咳症也是可以的。”他絮絮叨叨说着,脚步不由去了后花园,等到了才发现,“怎么来这儿?”
刘矩看了看,道:“若不然回去?”
李耿看看面前漂亮的花海,揉揉鼻子:“罢了,去凉亭坐一坐,而后采些花给玲儿妹妹送去。”
他说着迈了步伐,走过一片花海,越过一道小石子路,原是想先到亭子坐一坐,喝杯茶歇歇脚的,却见亭子里已经站了两个人,看穿着,李耿一眼便认出是北丘国的。
因对方背对着他,所以看不见模样,李耿停下脚步,蹙眉道:“被人先一步到了。”
刘矩是个过于衷心的奴才,自然见不得自家主子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便道:“属下,让他们回避。”
“别别别,”李耿制止,“毕竟是外客,总不能乱了待客之道,省得他们说咱们慢待他们,这后花园我不是刻意要来,既然他们先到,那咱们便回就是了。”
“是三殿下吗?”岱钦看见了李耿,欢喜的打紧,迫不及待出声叫住他,并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李耿回头,这才看清,虽只在宴会上见过一次,但他有印象,毕竟是从别国派来的皇子,父皇不仅盛情款待,还对他赞不绝口,慈爱温和,这事让李耿吃味不少,不知暗地里骂了这个岱钦多久。
“三殿下记得我吗?”岱钦明了身份,“我是从北丘国来的,也是排行老三。”
李耿心里冷哼一声,不记得才怪。
见他不说话,岱钦只当他记得,笑着道:“约好的明日,今儿你怎么就来赴约了?”他实在是惊喜,又道:“我们好像是商量好的一般,用你们这儿的话来说,那便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呸!”李耿见他就一肚子气,听了这话更来气,稍稍一琢磨就想起那封信,立时嫌弃的皱起一张脸,“原来是你写的?字那么难看,还好意思写信?”他哼了又哼,趾高气昂道:“本殿下也是你想约就约的?”他说完这句,又忽而好奇:“你为什么约我?约我来这做什么?”不给他机会回话,直接重重强调了一句:“不过你约我我也不会来得,此刻来这不过是凑巧路过罢了,你可别多想!”
他的表情动作语言全都透着十二分的嫌弃,同时将高高在上表现的淋漓尽致,说完,直接转身走了。
岱钦给他这一连串话弄得一时不知该回答哪个好,见他走,也不顾上其他,忙不迭追上去拦住李耿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