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稷安静听着,这样的家常话,听的他竟莫名有几分羡慕,他也不知是羡慕徐让有这样的胸襟理解父母亲的难处,还是羡慕徐让聊起家人来的幸福神色。
徐让说得忘神,等回过神来,登时觉得自个过了,赶忙跪地:“殿下责罚,奴才话多了。”
李稷看不出有什么不悦,他在这宫里头无论是对其他兄弟姐妹还是对奴才,都是一副生人勿近冷冰冰的模样,他看一眼跪地的徐让:“有个人跟我说他不喜欢男子汉的膝盖太软。”
徐让吓得跪在那没敢动,只双手把灯笼举高了些。
李稷眉头皱皱:“起来吧。”
徐让谢恩,站起身,扶着李稷继续前行。
回了寝宫,厨子那边刚送来晚饭,李耿就蹦蹦跳跳的进了屋。
“二哥!”他开怀的笑着:“我来蹭饭啦。”
李稷本不想理他,但到底没忍心,板着小脸说道:“我说今儿厨房怎么送来这么多饭菜。”
李耿还没瞧出什么来,傻白甜的嘿嘿一笑,不拿自个当外人,坐下拿起筷子就夹了块肉往嘴里送,边吃边道:“今儿你出宫怎么不叫上我?还和表哥去山上摘野果子,我快伤心死了。”
“你昨儿功课没做好,今日父皇罚你,我再带你出宫那不是更惹父皇不快。”提到陈元李稷眼神柔了柔:“表哥他功课完成了,我也完成了,自然能聚在一起出去玩。”
李耿又夹了块肉,咂摸咂摸嘴:“好吧好吧,二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说着看向李稷:“二哥,下次出宫玩,可一定要记得带上我。”
李稷突然就拉下脸了:“让你大哥带你出宫玩吧。”
“?”李耿给他这话弄得是个愣,眨眨眼,不解:“为什么?”不等李稷回话,他蹙眉道:“我才不要跟他一起玩呢,他老揍我。”
李稷呵呵:“兄弟之间,感情好,揍两下跟闹着玩似的,怕什么?”
“哪有,他揍得可疼了。”李耿撸起袖子:“二哥你看。”他又指自个的脖子:“还有这儿,都是他掐的,疼死我了。”
看到李耿胳膊和脖子上的青紫,李稷愣了一下,接着眼神一冷,露出狠辣来:“他下手这么重?”
“可不。”李耿可怜气的告状:“大哥可坏了,总欺负我。”说完又心软道:“其实,自家兄弟,我也不想跟他一般见识,母后和他母后本就斗得水火不容,我不想学母后。”
李耿是善良心软的,听了他的话,李稷的脸上又冷了两分,他不喜李耿的心思这么简单,若想在这宫里头生存,还是复杂些好,况且李傲是兄弟的同时更是敌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等到丢性命的那一天后悔都来不及。
他立即露出些许怒意来:“什么自家兄弟,他若真拿你当自家人,怎会下如此重的手?摆明了没拿你当兄弟。”
“也不是……”
“也不是什么!”李耿才开个头就给李稷冷声打断:“你不想跟他一般见识,你不想跟他斗,可人家已经跟你一般见识,跟你在斗了!”
李耿给他说得呆了呆,傻傻地问:“有吗?不可能吧。”
李稷寒气逼人,不想搭理。
李耿浑然不知,傻傻地又问:“二哥,你怎么知道的?”
“我……”李稷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给他气地,瞪了又瞪,没好气地说道:“一看他就是不安好心的东西!”又道:“从小到大,他领着你和其他人欺负的我还少吗?”
这话叫李耿羞愧难当,又理亏自责,挠挠头,十二分的歉意:“二哥,我早知道错了,这不,今天大哥他再怂恿我跟着他欺负你,我情愿挨揍也不答应。”
闻言,李稷愣了一瞬,片刻间,他明白了,去给父皇请安的路上,不是勾肩搭背哥俩好,而是……
“真的二哥,你若不信,可以亲自去问大哥,他到现在还生我的气呢。”李耿怪委屈,小声嘀咕了句:“连母后都生我气。”说完又怕李稷难受亦或者记恨他母后,便解释道:“母后是怕我整日贪玩耽误了功课被父皇罚,对你绝没有别的意思。”说着又向李稷抱怨:“二哥,你不知,父皇和母后一个鼻孔出气,每次父皇罚我,母后从不求情,可是叫我伤心的不轻。”
李稷收了戾气和怒气听他碎碎念,他忽然觉得虽然李耿必他小一个月,却比他纯真简单多了,想想也是,他这个弟弟有爹疼有娘爱,蜜罐里长大,没受过什么挫折,养成这样的性子是必然。
“二哥,你怎么不吃?”李耿说完了,心里也畅快了,抱着个鸡腿啃得欢。
李稷定定神,没接这话茬,而是说道:“母后她是为你好,若一味惯着你,等日后你该是要反过来怪她了。”顿了顿:“至于李傲,你离他远点没错。”
李耿乖巧的点点头:“跟着你才有好吃的,这是表哥说的。”说完傻傻的一笑。
李稷跟着一笑,心里头颇为自信的想着,跟着我还能活命。
第41章 他最感兴趣的是你
天跟下了火似的, 李稷穿着薄衫躺在榻上睡着了,旁边睡着陈元,他们俩周围洒落了一地写满字的纸张。
李耿抱着盘西瓜在啃, 脚边也落了一地的写满字的纸张,一张肉乎乎的小脸上沾满了西瓜粒子,眼睛上还挂着俩泪珠子,瞧着怪可怜气的。
昨儿三个小子跑去藏书阁玩,把藏书阁弄了个鸡犬不宁天翻地覆, 惠帝大怒,让他们三把藏书阁的书一本一本的抄,直接抄到书院开学为止。
今儿一大早天还没亮, 小宦官们就抱了一摞一摞的书让陈元他们三个抄,除去吃饭上茅房,三人什么也做不成,就拿着笔不停地抄写。
多半天下来, 陈元和李稷累的睡着了,李耿倒是不困,就是委屈, 还饿, 本身饿就容易长脾气, 脾气一长,就容易委屈, 所以这会子边哭边吃,边生气边委屈。
陈元的胳膊给李稷压麻了,不忍心抽回,瞅了眼李耿,见他哭的跟个小泪人似的, 怪不忍,拿脚戳戳李耿的后背。
李耿扭头看他,把手上啃了一半的西瓜递过去。
“我不吃,你也少吃点。”陈元又戳他两下:“还哭呢?你到底哭到什么时候我的小表弟。”
李耿耷拉着脑袋:“哥,我就是想这么多书,手抄断了也抄不完。”
“没让抄完,是抄到咱们去书院那天。”陈元也是个愁,这事因他而起,若不是他带着两个小子瞎闹,哪能挨这份罚,回府上还被他老爹暴揍一顿,屁股到现在还疼呢。
唉,都成年了,还给人摁着打屁股,也真是够丢人的。
李稷给他们俩吵醒了,他素来没有起床气,揉揉眼,乖乖软软的看着陈元,还调皮的用手指在陈元身上乱戳。
陈元打一下在他身上调皮的手指,坐起身,继续安慰李耿:“知道什么叫钻空子吗?你老爹只规定让咱们抄到书院开学,没规定咱们每天抄几页几本,咱们就是抄一页那也是抄了,他是天子一言九鼎,今天咱们已经抄这么多了,可以休息了,你老爹即便看见咱们休息也说不着咱们什么。”
李耿听得一愣一愣的:“哥,你这是强词夺理,父皇铁定罚的更厉害。”
“什么强词夺理,这就钻空子。”陈元蹬了他一脚,然后看向恶作剧不停的李稷:“别扒拉了,欠揍。”
李稷嘿嘿一乐,扒拉的更欢,还扯掉了陈元的上衣,露出半个肩膀,李稷更乐了,调皮的摸了一把,然后笑的东倒西歪。
陈元也不知这熊孩子乐什么,反过来蹬了他一脚:“非逼我踹你一脚。”
李稷依旧见牙不见眼的笑着,坐起身,帮着陈元穿好上衣:“哥,我觉得你那个钻空子说得有道理。”
李耿哼了哼:“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兄弟。”
李稷拿了方几上一块糕点递给李耿:“当然你是了。”说完自己也拿了个,放嘴里吃的双颊鼓鼓。
这话李耿很受用,接过糕点,笑眯眯的塞嘴里,也是个脸颊鼓鼓。
瞧着兄弟俩可爱的小样,再看他们俩乱糟糟的头发,陈元忽然想,如果这俩小子剪短头发,绝对是素颜出道的明星,他又摸了摸自己的长发,不要脸的想,他剪了头发,跟这两个小混蛋组成古代版tfboy。
李稷改逗弄李耿,陈元不参与他们兄弟俩的嬉闹,起身下榻,捡起地上一张张的纸,依次看了看他们兄弟仨写的字,李稷的字漂亮的没话说,李耿差强人意,就是自个的字比狗爬的稍微好些,下笔太重污渍多影响心情,唉,果然应了小气包那句写好毛笔字不是一朝一夕。
“小气包,啊不对,稷表弟。”陈元扭头笑着看李稷,忽然好奇:“你小名叫什么?小稷?稷稷?”
李稷:“……”
陈元一琢磨这两个小名的谐音也汗颜了一把,立时顺毛,转话题:“要不要吃冰激凌?”
“我要我要。”一听到冰激凌,李耿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哥,你快变,快变。”
“变你个头。”李稷气呼呼,然后扬起下巴冲陈元说:“我要吃两个。”
陈元忍俊不禁:“我给你变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