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先……前醒来时见到的人说是你的祖母，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像是那么大年纪的人。”苏起差点说错了话，好在脑子转的快，也没让戚苏发现她原先想要说的什么话。
戚苏笑了起来，对于她的疑问轻松便做出了回答：“祖母身为海主，自然与我们都要不同。从我有记忆起，祖母一直都是那个模样，有人说祖母是被诅咒了，也有人说那是神赐予祖母的恩赐。”
“神赐予的恩赐？”
“嗯，族中长辈以前说过……祖母以前不是这样的，有一日她忽然转了性子，争起了海主的位置。长辈们说，祖母终于长大了。”
……原来是这样啊。
苏起愣愣地看着戚苏，她又问：“她以前是什么模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想你祖母x
☆、255：死者复生
祖母以前是怎么样的呢？
戚苏也不太清楚, 祖母不太喜欢谈以前的事情, 族中也很少人会说起来, 与其说是不会说，倒不如说是知道过去事情的没几个还活着。
祖母已经活了太久, 与她一同长大的人都已老去，唯有她还停留在了过去, 看着身边人离去。
祖母总是一个人。
戚苏低头看着正等着自己说话的沈淼淼, 她伸手摸了摸沈淼淼的脸，与她说着：“祖母很温柔，从小我要什么, 祖母都会为我取来，有几年我分明什么都不曾说过，祖母却像是读懂了我的脑子, 我每天一醒来，便看见了心心念着的东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域海人是不给私自离开的, 可是两年前我同秦越离去时却没有遭到阻拦。”
“祖母对于规矩十分看重, 她定下的事情便没有更改的时候。”
那些规矩一旦落到了戚苏身上时便成了可以更改的东西。
“我所见到的祖母，总是一副十分冷静的模样，很少会有出现慌张的神色。我小的时候总是看着祖母, 想着等我长大了也要变成祖母那样的人, 冷静镇定的，遇事从不慌张。”
戚苏回想着过去的事情，收回思绪时目光落到了沈淼淼的脸上，她一脸想要说些什么的模样, 戚苏轻咳了一声，先堵住了沈淼淼的话，“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事与愿违嘛，你小时不也想过长大之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她这么一问，苏起也认真思考了下，她确实想过。没遇到先生前，她每天在想的事情是努力活到明天，今天能够吃到东西，不用饿肚子，不用着寒受冻被人欺负。一个乞儿能有什么想法呢？那个时候最多是想过要成为那些人上人，不用挨饿受寒，也曾羡慕过那些与她不同，有父有母的孩子，每日待在父母怀中与他们说说笑笑的，不用去忧心今日与明日之事。
也有过嫉妒与厌恶，许多许多的糟糕想法最后在现实的打压下全都消散。
遇到先生后，她再也不是那个小乞儿，同过去她羡慕的那些孩子一样有了家，有了先生的疼爱，她也能读书习字，也有新衣穿，每日三餐还不是他人吃剩不要的。
先生是她所憧憬的人，先生很厉害，在小小的苏起眼中先生是无所不能的，先生救下了她。先生行商，在她眼里是与她这个乞儿怎么都打不着的关系，为什么要救下她呢？苏起以为是先生好心，所有人都在夸赞先生心善。后来不知是哪来的流言蜚语，有人对她说先生并不是善心之人，不然街上那么多乞儿为什么偏偏就救了她呢？她曾问过先生，为何要救她，先生并不隐瞒，先生告诉她因为想要利用苏起。后来她成为了淮国的殿下，那些人更是在说先生怕是早早就知道了她是谁。
兄长也说先生并非好人，先生只想利用她来谋取更多的财富以及权势。
遇到先生时，苏起想成为像先生那样的人，温柔善良又很厉害的人。
再之后，苏起想成为能够保护先生的人。
“沈淼淼？”戚苏轻声喊着，苏起回过神来，脑子有那么一刻是处于呆滞中，她轻轻摇了摇头，笑了下，什么都没说。
她都忘记了，她是沈淼淼，不是苏起。
沈淼淼不应该有着苏起的想法。
“我都忘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戚苏自责地说着，苏起张了张口话还未说便被戚苏伸出的食指抵住了嘴唇，她不明地看着戚苏，戚苏摸了摸她的脑袋，问了一句：“为什么你不想找回过去的记忆？”
苏起拉开了戚苏的手，她笑着回答着：“我自私，不想承担起过去的责任，不记得便什么也不用管，记得了便要去负担那些被我遗忘掉了的事情。”
“自私的人可不像你这个样子。”
在湖心小楼休息了几日，苏起的身体比以前要好了许久，也不知道先生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能让这具已显枯意的身体转好，苏起直觉那并不是什么好办法。
先生一直都是那样子的人，对她向来是有求必应。
过去是苏起，现在是戚苏。
外边传来了戚苏的声音，她循声看去，戚苏拿着一个木盒子走了进来。也不用苏起去问，戚苏将盒子拿到了她的面前后便打开了。
木盒里装着的是一颗蔚蓝色的珠子，用绳索串了起来，里边好似盛着海，看上去闪闪发光的。苏起抬眼去瞧她，戚苏将珠子拿了起来，给苏起戴了上去，“祖母给你的。”
听到这个，苏起便收下了想要问询的想法，她乖巧地戴着珠子，也不说些别的什么。
“你也不问问这是什么东西？”她不问戚苏反倒惊讶了不少，“总感觉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嗯？”
“现在的你少了几分锐角，说话也不会净挑些难听的说了。”
“你可真奇怪，别人好好待你你还不乐意。”
“没有不乐意。只是觉得你好像不太开心，你过去说那些话的时候，虽然我听着是有些难听，但那确实是你心中的想法，事实上也如你所说的一样。现在你话变少了很多，每天都很安静。”
“因为有你在身旁，过去的你总是追着秦越，现在的你看着我。”苏起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她放柔了唇角的笑，低声说着：“在你身边它就安静下来了。”
沈淼淼说这话的时候温柔极了，戚苏恍惚了下，她拉开了沈淼淼的那只手，双眼好似能够瞧见这具身体底下的那颗心脏。
“若是没了这颗心，沈淼淼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苏起摇了下头，如实说着：“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沈淼淼会是怎样的。
可换做苏起呢，又如何？苏起没有被别人的心操控着，可照样要成为他人扮作他人，说着自己不会说的话，做着自己不会做的事情。
戚苏叹了口气，“沈淼淼，你这样子可真过分啊。”
苏起问着：“你生气了？”
“没有生气，跟你生气也改变不了什么。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我那颗心，要怪也只能怪它。”
怪自己，为什么偏偏和沈淼淼什么都不是出自自己意愿的人纠缠到了一起，真正的沈淼淼是怎么样的呢？和她记忆里的那个人一样，并不是现在这个偶尔会说些讨人厌但又很有道理的话，偶尔会在自己说了些不该的话没过多久便会回来试图和好的沈淼淼。
“我会念着你直到我死亡的那一刻。”苏起伸手抱住了戚苏，像是在给她做着什么保证。她说的并不是假话，沈淼淼身体里的这颗心操控着她，这颗心给了沈淼淼存在的机会，也给了苏起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这颗心念着戚苏，惦着戚苏，苏起也没法不去念她不去想她。
因为被它所操控着。
除非到死。
这个模样的沈淼淼让她总觉得难过，戚苏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们两个从一开始奇怪得很。
一开始她喜欢的人喜欢着沈淼淼，对于沈淼淼她无疑是嫉妒的，而现在沈淼淼不喜欢着那个喜欢着她的人，反而看着她。
戚苏抬起手回抱住了沈淼淼，她在沈淼淼的耳边低声说着：“沈淼淼，若你说这话的时候不要说起那颗心的话，我会更开心些。”
“我不想骗你，这里确实是那么说的，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出自我的本意，可它既然那么说了，那么想着你，念着你就是我的所思所想了。”
为什么总会有人喜欢着不说真话的人呢，为什么人会喜欢他人的一两句甜言蜜语而心生欢喜呢，过去的时候戚苏不太明白，在祖母的口中总会出现一些为了情爱之事不顾一切的人，正如先前一直念着秦越的戚苏。
过去或许有几分是因为秦越一直欺骗着她，用着那些谎言企图包装成一个真相。
沈淼淼与他很像，又很不像。沈淼淼同样是在说谎，但戚苏无法无视沈淼淼的谎言，因为她的谎言确实是心中的想法，说谎的不是沈淼淼，而是戚苏的那颗心。
戚苏想不透，为什么那颗心会念着她自己，因为是从她身体里出去的吗？
戚苏不太喜欢看书，岛上的藏书楼她很少会来，大多数到这里来是因为要躲起来，遇到不开心的事情，自己委屈难过的时候便会躲在最不喜欢的地方，这样子别人就找不到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