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情脸色又是一变,紧紧摁着一旁想发作的顾城,“所以阿砚啊,你要多带带你这不成气候的弟弟呀。”
“顾总事务繁忙,”乐源面带微笑,“毕竟,‘观云’刚成立不久,要清理的人,还有很多。”
“也是我跟你爸当年不好,”柳情压着脾气,继续道:“要是当年我们能把你妈妈的‘江建’从那人手里拿过来,你也就好多了,不至于守着那么个不成器的公司。”
顾砚眸色微变,失了态一样的,颇有几分责备的意思,“现在不也照样在别人手里?”
柳情眯眼,顾砚对她一向爱答不理的,难得有件事能让他这副样子,心下一时有了想法。
“别人?”柳情问道:“阿砚,你是有什么消息了吗?”
顾砚没说话,只动了动手指头。身后的乐源点头,“柳夫人,实在不好意思,顾总身体不适,先告辞了。”
看着他走远,身后的柳情这才蔑的哼一声,对着顾城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顾砚这神情,不太像是在撒谎,但是…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久久不见回复,柳情一转身,身后却连个人影都没有。不远处传来一阵女孩的欢声笑语,柳情定睛一看,果然是顾城那没出息的,整天只知道逗趣儿这些人。
夜风习习。
顾砚出了宴厅,微侧身,在轮椅上磨挲着刚才柳情‘无意间’搭过的地方,果然在极其隐蔽的地方,拿出按到一个凸起。
拈起一看,是个小型的窃听器,他冷笑,随手交给了乐源。
没有过多的话语,乐源却明白了顾砚的意思,拆掉了里面的能源池,细弱的红光果然消失不见。送上来的羊肉不要白不要,那就来一出请君入瓮吧。
不远处一道瘦弱的身影,手里捧着一个猪猪头的蓝粉色保温杯。
宋染见人出来了,这才从一旁的树影里走出来,捧着杯子朝他走过去。
“顾总。”
身后一声细微的呼唤,顾砚回头,隐匿在黑暗处的身影尚且看的不清楚,虽然和那小孩的身形无差,但顾砚知道,那可不是他家恙恙。
看清来人,顾砚微微蹙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语气没有想象中的波澜,宋染略有些失望,却依旧笑着把杯子捧到他跟前,“我,我问了公司的人。这是我做的鸡汤,你要不要尝尝啊?”
看清了他手中周恙同款的喝水杯,顾砚微眯眼,“我有没有说过,你不要随意出现在我面前?”
宋染一愣,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说过。”
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思,顾砚整个人越发冰冷,“宋染,我今年26。对你这种刚成年的,没有兴趣。”
“…知道了。”宋染垂眸,“顾总,以后不会了。”
“上车。”顾砚开口,“送你回去。”
宋染好看的眸子满是不懂,心底逐渐明白了嫉妒两个字的滋味。
他记得,那次顾砚明明是笑了啊,那个小明星也是用的这样的杯子啊,那个小明星也是跟他一样的年纪啊。
怎么就不喜欢了,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第22章 噩梦
“小辛,这次的机会你可要好好利用啊。”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嗓音,像是用过变声器,听的人毛骨悚然。
昏暗潮湿的出租屋里,辛文看着电脑上不断传送过来的照片,青年脸上洋溢着舒心的笑,时不时地给身边人吹着风扇,光线太暗,看不清那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你到底是谁?”辛文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那边一笑,黑夜里格外的阴郁,“你不想做,我可以找别人。”
“别,别发给别人!”
那边似乎很满意他这个反应,直接挂了电话。
辛文呼吸一颤,他在这个圈子里很久了,久到没有人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
被传过来的最后那张照片上,周恙似乎听到声音响,回眸一瞬间,湿漉漉的杏眼里满是疑惑。
被那张照片直直注视着,辛文呼吸有些急促,那双眼睛怎么能这么干净,不是烈日的焦灼,像是三月的阳春,澄澈清明。
从心里荡然升起的负罪感弥漫开来。
屋外头的水龙头关不住,‘滴答滴答’的水声,在夜晚格外寂静。
辛文记得,他明明前天才换的水龙头,这么快就坏了。
他目光呆滞地往外看,忽然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日子过够了。
周恙一直被传金主包养,可没有人查得出来,那位金主到底是谁,如果他查出来了,如果那人就是周恙的金主…
想到这,他默默攥紧拳头。
不可能,他只能是周恙的金主!
只要能拍到他,只要能拍到,他今年就可以换个稍微好一点的房子。
拍戏的进度很快,至少周恙的戏份已经拍了一半了。
上次拍的那场戏给周恙留下了很大阴影,所以徐导给他这几天安排的戏大部分是真相戳穿之前,宋清止和楚聊快意的时光。
不过周恙不怎么在状态,一连ng了好几次。
他搓搓脸,悄悄看向徐导,徐导脸色不太好看。
周恙想,可不能这样了。
“‘暖风’,一镜三次,action!”
楚聊难得今天没有军务,正好也到了上元佳节,便趁着夜色尚浅,带着宋清止去逛了盛京的夜市。
宋清止自幼长在蛊族,足不出疆,一时间好奇地这里那里的都要看一看。
好吃的好玩的,楚聊身上挂的满满都是。
“楚哥,楚哥,你快来!”宋清止停在路边的花灯摊子上,等着楚聊跟过来,“这个。”
楚聊无奈一笑,他看着楚聊满手的物什,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最角落里一盏不起眼的小羊花灯,“…买。”
楚聊颔首,转眼间手上又多了件东西。
宋清止蹲下身,稀罕地看着那盏通体雪白的花灯,时不时地伸手戳着小羊羔的尾巴,“楚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买这个吗?”
楚聊眸色一暗,没再说话。
宋清止见他不说话,心里只又骂他个闷油葫芦,郁闷地从脖颈上拿出一个细腻滑润的羊脂玉,雕刻着一只小羊羔的模样,他上身微倾,捏着给楚聊看,“你看我!属羊的,这个,是我兄长送的。”
他有些赌气,“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你连这也不知道,亏我还把你当做好兄弟呢!”
“你说,谁送的?”
楚聊眸色漆黑,吓得宋清止后退一步,嗔他道:“你干嘛这么看我呀,说了是兄长送的嘛!”
指尖攥的发紫。
楚聊沉默半晌,愣在原地,看着不远处宋清止不安分的身影,心里得爱慕几乎满的溢出来。那雕玉是他一笔一笔篆刻出来的,亲自为他戴上的,怎么却成了兄长的赠礼?
一年前,他潜伏南疆,不慎中蛊,恰逢大雨,只好藏身于山洞之中。
几近晕厥之际,一抹青衫晃眼而过,带着暖春的温意。
那少年也是进来避雨,顺手救了他。从那天以后,少年日日都来,有时带着熟食,有时带着生食,攒起一堆火,把地瓜丢进去。
“这位哥哥,你尝尝我的手艺?”
“…”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你是哑巴啊,那我叫你哑巴哥哥?”
也不问他名字,只‘这位哥哥’,‘哑巴哥哥’的唤他。
再后来,他取下腰间传家的玉佩,用发簪为少年雕了一只羊羔。他那活蹦乱跳的样子,像极了嗷嗷待哺的羔羊。
“哥哥,你干嘛送我这个啊?”少年捏着脖颈里的玉佩,问他。
破天荒的,他开口说了话,“按着我们的习俗,你应该属羊。”
少年不明白,他们十六族没有这个说法,只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随即又一脸惊喜地看着他,“哑巴哥哥,你会说话啊?”
宋清止停在小吃的摊子跟前,意外发现楚聊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他的小跟班儿还在那发愣呢。
“这位哥哥,我要吃…”
话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轮椅上,周恙顿时哑了声,打乱了这场戏的节奏。
“小周啊,”徐导蹙眉,“你今天状态不行啊,这么一句话也要卡?这场戏已经过了三遍了!”
“就来个最后那句,你也累了,今天好好休息。”
周恙吐吐舌头,回神乖乖拍完了戏。
一下戏,周恙飞一样冲着顾砚跑了过去,围着他上上下下检查了好一会儿,确定他没有受伤,这才放了心。
顾砚见他那严肃的表情,像要把自己绑起来一样,忍不住弯了嘴角,身后的乐源也跟着笑了出来。
这周恙,怎么能这么好玩。
扯了扯他的袖袍,顾砚语气极慢,一字一句说给他听,“恙恙,我不跑。”
周恙被他的调侃红了脸,赌气地一甩袍子,捞起衣袖,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
“不许笑我!”周恙见他没事,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梦,他后怕的揉揉眼睛,“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呀!”
突如其来的指责,让顾砚顿了顿,伸手捏了捏周恙软乎乎的脸,神色也是严肃,“对不起,让你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