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恙感觉自己被顾砚连人带腿的,一起放在他腿上。
周恙挣扎几下,想从他身上下来,顾砚腿不好,他这样跪在顾砚腿上,不知道会不会弄疼顾砚。
“我不疼,”顾砚抱紧他,神情温柔的滴水,“恙恙,它没有感觉的,你忘了吗?”
单手圈住少年劲瘦的腰,顾砚腾出手给他擦干眼泪,眉头却皱的更深。
太瘦了,太轻了,拍这样的戏,到底对他影响有多大。
即是顾砚那么说,周恙还是不敢乱动,静静伏在顾砚身上,像小孩一样,依赖着顾砚。
“…会好的。”周恙鼻尖一酸,不断抚摸着顾砚的后背,安慰他。
一想起顾砚如今的无奈就像当时的宋清止,进退两难,周恙就忍不住掉眼泪,带着轻轻的嗫喏,“顾砚,会好的。”
小孩哭的一抽一抽的,顾砚连声音也不敢放重,“恙恙,你不是他,他的人生也不是你的。”
“可是我怕…”周恙的声音戛然而止。
“怕什么?”
周恙没再说话,只摇摇头,他怕改不了顾砚的结局,他怕看见满是殷红鲜血的顾砚。
打着嗝,周恙伏在顾砚肩头,混着眼泪睡着了。
把周恙托付给文东,跟在他身后的乐源这才走上来,把手机递给顾砚。
“顾总,刚才顾董来电话了,说是顾家在北城那边的新项目开了,今天在春满庭有晚宴。”
顾砚微眯眼,漆黑的眸子一片混沌。
“那就走吧。”
柳情心里疼着顾城,哪里真的会让顾成辉喊顾砚过去?
不过是最近顾砚在娱乐圈的动静有点大,再加上江建那边换了股东,这才想了这么一出,说到底,不过是想试探顾砚真正的底细罢了。
顾砚到满春庭时,大部分的股东和受邀人已经来了。
顾砚被乐源推着进来那一瞬间,大厅里一片寂静,簇拥着拓宽人脉的,谈生意的,纷纷回头看向轮椅上的男人。
周身的沉敛耐不住那漆黑眸子里的张扬,以绝对胜利者的姿态,注视着众人。
其中有一部分,是从来没见过顾砚的,一时有些茫然,“这位是…”
“这位才是当年姜夫人的独子,顾砚。”
提起姜夫人,众人一片感叹,想当年的江建如果不是因为姜夫人的意外离世,恐怕如今已经是全国的龙头了。
有人谈起当年的事。
十一年前,有消息称顾家走失的小少爷在阮城的孤儿院,姜夫人念子心切,连夜从江城出发,却在带着小少爷返程之时,遭遇了车祸,姜夫人不幸去世,而车上的顾少爷也因此残了双腿,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后来的江建群龙无首,突然出现一名叫张翼的男人,带着姜夫人亲笔的遗书,自称是临危受命,又经历了多方的盘查,确认那封遗书无误,这才继承了姜夫人在江建的所有股份。
至于当年究竟是什么样,算是豪门辛密,也就没有人细知了。
众人目光又纷纷落在顾砚身上,一阵惋惜,实在想不通,本该是天之骄子的顾砚,又是怎么成了这样。
顾砚漫不经心地挑眉,径自无视了这些打量的视线,低沉却又清晰的声音回荡在宴厅。
“不好意思了诸位,顾某来迟了。”
娱乐圈和商圈一向是通着的,有几位知道顾砚的观云在娱乐圈发展的势头,丝毫不给柳情的面子,拿着酒杯递到顾砚手中,“顾总来迟了,可得自罚三杯。”
也有几位是当年跟着姜禾闯出来的,一直不服气柳情,这会子看见向来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顾砚,心里头可是舒爽,想也不想就接过应侍生端盘里的红酒,冲顾砚走过去。
方才还在人群中心的柳情,霎时间被晾在了一边。
看着众星捧月似的顾砚,柳情恨恨咬着牙,点着一旁顾城的头,“今天是你的场子,还能让一个瘸子给抢了风头,你可真是能耐啊,白费我栽培你这么多年!”
顾城甩开她的手,冷哼一声,“当初不是你说把观云给他,说他个废物只能配得上这种废物公司,结果呢?现在怪到我头上,要是你真有本事,爸手里的股份早就是我的了!”
柳情拨弄着手上的翡翠戒指,神色不明,“你爸那份算什么?当年顾老爷子可是把一大半的股份给了姜禾,要是拿不回来,将来你我都得去喝西北风!”
“今天主要是弄明白江建的事,当年我把江建交给你表舅张翼伟十来年了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出了事。”柳情越说,脸色越大不好看。
最近江建不断有风声,说这姜家的东西,最后还是便宜了顾家人。
柳情蹙眉,便宜了顾家人,她怎么不知道?
顾城泄愤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与其查顾砚这个瘸子,不如去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女儿!”
“关顾惜什么事?”柳情一手□□出来的,当然知道顾惜那怕事的性子。
一行人等到最后,才等到姗姗来迟的顾成辉。
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顾砚,径直去了最中心的地方,开始讲客套话。
顾砚坐在人群之外,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周恙的微博,越往前看,越发觉得有些不同。
以前的周恙不怕天不怕地,连微博都嚣张的不得了,挑衅这个又嫌弃那个的,生怕哪天没惹事,给周家省事。
现在的周恙,简直就是个乖娃娃。
想起和周恙第一次见面时他说的那些话,顾砚蹙眉,如果说,重生这种事能发生在他身上,那么发生在别人身上也未尝不可。
第21章 对质
趁着顾成辉在上面讲话的空档,柳情缓缓挪着步子,拖着一脸不情愿的顾城朝着顾砚走过去。
“阿城,你看,那是不是你哥哥?”柳情一副意外的样子,指着不远处的顾砚,有些懊恼,一副小女人的姿态呈现在略显老态的脸上,“你父亲也是,年纪大了事儿也记不清楚,不早些告诉我,我也好给你哥哥准备准备!”
声音不大,却足够这块的人听到。
顾家的宴会一向是由柳情操持,请哪位先生过来,送什么样式的请柬,无一不是她来决定,现下却说自己未曾准备过顾砚的东西,那是什么意思?
柳情话里话外都在说着顾砚这是在不请自来,顾砚在顾家的地位可想而知。
如今顾成辉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顾家继承人的位置却久久未定。柳情神态自若地扶着发梢,不动声色地提醒着那些想站队的人,站队的时候,可千万,别站错了。
柳情长叹口气,面容依旧和蔼,落下来的搭手在顾砚肩头的轮椅上,“阿砚啊,你说你也是,来了也不给阿姨打个招呼,我好派人去接你啊。”
顾砚敛着神色,抬头,似笑非笑,银丝的眼睛边框折射出凌厉的光,“什么时候,参加自家宴会,也需要打招呼?”
柳情脸色微变,被顾砚的笑看得毛骨悚然,似乎没料到顾砚会这么怼回来。
顾砚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弧度,有几分咄咄逼人的势态,“你定的吗?”
“啊…这,”柳情咧嘴,几乎笑不出来,“这,这一直都是这样的呀,阿砚,你这么说,可真是伤了阿姨的心了。”
“是这样吗?”顾砚眸色漆黑,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蓝胖子,“说起来,我倒是从未收到过请柬。”
眉峰微挑,顾砚抬眸,语气幽幽,“柳夫人记性确实不大好,不擅长的事情,又何必勉强?”
一旁人听得心惊胆战,一句话也不敢插嘴。
这顾砚的话,句句看起来都像是在为柳情着想,背地里的意思却在嘲讽柳情怎么能做得了正牌夫人的活计呢?
‘柳夫人’这称号,还是当年柳情小三儿升了正主,圈子里的人背地这么喊,后来柳情地位稳了,这身份也就跟着上来了,也就没人敢了。
谁知道,这顾家的小子头一次来这种宴会,就这么不避讳。
即使是被顾砚这么叫着,柳情依旧表现的得体,和蔼的笑容,恰到好处的气质,多年养成的习惯,紊然不塌。
不知为何,顾砚明明在笑,可柳情却如身处冰谷一般,寒锥刺股。
她隐隐觉得,盯着她的,那是一头狼,一头眼睛发着幽光的恶狼。
“阿姨也是在慢慢学的呀。”柳情娓娓道来,像是在给不听话的孩子讲道理。
柳情说话的时候,总是吴侬软语的,喜欢在语调后面加上呢呀,啊呀,听的乐源直想作呕。
顾砚脸色依旧平静,然而那眸底深藏的厌恶却显而易见。
她这样的语气,总会让顾砚想起来剧组那个‘咿咿呀呀’的小孩,如果那小孩也在的话,可是要骂人的,想着周恙又着急又不会骂人的样子,顾砚嘴角隐隐约约有了弧度。
柳情这样的,着实是玷污这样的调子了。
见顾砚不说话,柳情又试探:“阿砚这些天是在剧组住的吗?”
顾砚没说话,身后的乐源自然而然的接了茬,“顾总有空自然会回去的,比哪个比得上顾小少爷,有那坐享其成的福气?”
顾城本就不耐烦,一听乐源这么说,毛躁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