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边的哽咽声,阮蔚州没一点愧疚,也不可能会心软,“开庭是在一周后吧,你想好了再联系我。”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蒙头继续睡觉。
但来自程慧生的好友申请一遍又一遍地发,扰得他根本睡不着。
阮蔚州爬起来靠在床头,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舒服,近乎暴躁地通过了好友,并给程慧生备注成了白莲花儿。
对方打了招呼后第一句话就是要约他见面。
阮蔚州烦得够呛:没时间
白莲花儿:语音聊也可以
阮蔚州:不方便
白莲花儿:那打字吧
阮蔚州:说
白莲花儿:我只是想告诉你离观宁远一点,我喜欢他十年,现在回来不可能轻易放弃,你最好识相些
阮蔚州:不识相如何
白莲花儿:廖叔叔喜欢我,观宁对我有感情,一一也喜欢我,你有什么优势吗
阮蔚州:其他人终究是其他人,关键是观宁的态度
白莲花儿:他喜欢你吗
阮蔚州:你觉得他喜欢你?
白莲花儿:当然,我跟你不一样,他之所以草率地标记你是因为不在意,一个alpha如果真的珍惜一个Omega,会随随便便在没有确切关系之前就彻底标记吗?或者是标记后没有任何表示?
白莲花儿:我猜他没有给你任何承诺,对不对
阮蔚州脸色沉得不能更沉了,仿佛最浓的墨砚,化不开的坚硬冰冷:你继续
白莲花儿:他重视我,因为重视才会尊重,他愿意暂时标记帮我暂缓发热期,但不会真的跟我发生什么,因为他珍惜我,明白吗
阮蔚州:不明白
白莲花儿: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白莲花儿:你只是个可以随时丢掉、无足轻重的玩物,这么说明白了?
阮蔚州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他几乎要呼吸不上来,廖明玮说玩物的时候他不信,但是程慧生的话好像是揪着他心上最脆弱的地方狠狠一击。
标记不是因为他是替身,更不是因为对他有丝毫替身之外的感情,纯粹只是因为……不在乎他么。
所以才这么随便啊。
他以为标记是廖观宁对他还有一丝丝不同的感情,却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是他一叶障目了。
阮蔚州的手一松,手机滑落下去,他按住心脏的位置,难受得像一条搁浅的鲸鱼,再也回不到海里去。
直到有凉凉的东西砸落在手上他才微微回神,手往脸上一摸——是满脸冰凉的泪水。
他苦笑一声,侧身倒在床上,曾经他拥有过,但没有珍惜,现在失去了才追悔莫及,有什么用呢,他辜负的挽回不了,并且以这种感同身受的方式让他知道自己当初有多渣。
回不去了。
新的开始也永远开始不了。
他以为有来日,有未来可期,实际上从他再次睁开眼就没有机会了。
死了就是……结束了。
廖宅。
哄廖一一睡着后,廖观宁去找了父亲,没有拐弯抹角,将那张银行卡放在对方面前,“你找蔚州都说了什么?”
阮蔚州的态度不对,但又没办法明确地说出来哪里不对。
廖明玮本来心里就窝着气,“启仁跟我说了半天我好不容易消了消气你还来跟我说这个?阮蔚州就是没教养!那说的都是什么话,反正我态度放在这儿,他不可能是我的儿媳人选。”
“我说过、我不会结婚。”
“你还年轻,别说傻话。”
“当年的事你还记得吧,”廖观宁抬手覆在心口的位置,神情淡漠,“有些东西死了、就是死了,活不了,您放弃吧。”
廖明玮张了张嘴,半晌才道:“观宁,他死了,你还活着,你才二十五岁,你还有大好的未来,为什么非要……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我不想听见有人置喙,您也一样。”
被儿子警告的廖明玮终究无奈地叹了口气,“给自己一个机会吧,慧生是个好孩子,你跟他相处看看,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下周就去公司报道,就还给你当助理吧,比阮蔚州要好。”
“不必,慧生只是我弟弟,我们不可能有其他关系。”
“你现在不知道,试试不就知道了?”廖明玮停顿了下,又加了简短一句,“我的话你就听一回,行么?”
“您觉得这句话还能震慑我吗?”廖观宁放下手,垂了垂眼睛,又抬起来,道,“我打算结束跟吕家的合作。”
廖明玮还没从廖观宁的前一句话里回神,又听见这种话,立时反对,“刚开始合作没几个月,好好的干嘛要终止合作?”
“吕氏的股票这几个月涨了很多,虚高,另外也借由我们之间的合作招揽了其他的合作与投资,这您也知道,我不做赔本的买卖。”
“这明明是双赢!”
“吕氏公司有没有问题您不清楚,我的好叔叔可是一清二楚。”
廖明玮皱起眉,廖永辉确实有些小手脚,影响不大他就一直没太追究,“这么大的合作他不敢胡来,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廖观宁并不听父亲这些话,“下个月我就会安排相关事宜,您可不要打草惊蛇,不然到时候明辉不一定能全身而退,还会蒙受极大损失,您也不想吧。”
凭着对儿子的了解,廖明玮倒也有几分相信,只是不敢置信,“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我同意结束合作,按照你的打算来,但我有一个条件,跟阮蔚州断了关系。”
“不可能。”
“你能不能听我一回?!那阮蔚州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廖观宁眼神一沉,“我有自己的判断,这点就不劳您费心了,父亲晚安。”
看着说完后恭敬地微微躬身示意完转身就走的儿子,廖明玮心里直发堵,“你给我站住!明辉现在还不完全是你说了算的,我要是不同意你没那么容易操作!”
“您请便。”
廖观宁并不在意父亲的威胁,布局至今,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两天后,看着阮成河在微博上晒出离婚证书、以及离婚协议中剥夺阮俊奇继承权的图片,阮蔚州终于缓缓松了口气。
他这两天吃了睡睡了吃,昏昏度日,等的就是这个。
在拜托张勤挽查了证书的真实性和准确性后,阮蔚州将写好的谅解书交给了阮成河。
看着一脸沉重与疲惫的父亲,他轻声道:“你不用想着后续复婚,阮氏公司偷漏税多少你清楚吧?我手里可攥的有证据,想几代人的老企业毁于一旦,你就试试。”
阮成河瞬间白了脸,这……这本来是他跟屈艳商量好的,离婚不过是缓兵之计,没想到……
阮蔚州转身离开警局,公司的把柄他按着没说,是阮俊奇正好挑事撞上来,现在好了,这个把柄的价值算是发挥到了最大。
成了他扼制阮成河的一张底牌。
这件事情到这里也可以说是告一段落了。
去医院的路上他收到吕中瑞的消息,说这些事情终于圆满解决,想约他见面。
阮蔚州现在没有周旋的心情,只说自己想静一静就不再回复了,等到医院做完一系列检查在观察室等检查结果时,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影响了身体,他不光身上难受,心里也越发堵得慌。
身上出虚汗,腹部一阵憋闷、一阵坠疼,脑子也有些晕乎乎的。
阮蔚州按着腹部,僵在座位上,他坐在靠角落的位子,因此其他等待的Omega也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他想了又想,到底还是拨了个微信电话给张勤挽,想想也可悲,他现在唯一能找的也只有这么一个朋友了。
对面接起来后,他眼前都有些模糊了,小声道:“勤挽,你现在有空没?没事的话来医院一趟吧,找你帮个忙……在五院门诊……”
阮蔚州的声音越来越虚,越来越低,越来越轻,具体的地址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倒在旁边空着的椅子上。
手机掉在地上的磕碰声和他倒下的动静惊动了其他人,有人叫了护士,刚推门进来的医生手里还拿着检查报告,一看就知道糟了,忙一起把人移到急救室,还不忘叮嘱护士赶紧联系家属。
这一晕过去阮蔚州就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再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陈思琼,他眨巴眨巴眼,“陈教授?”
陈思琼笑笑,没有靠太近,“我来看望一位老朋友,正好碰见你就过来看看,感觉怎么样?”
“嗯,”阮蔚州浑身直发虚,抬眼看见输液瓶,摸了摸后颈,标记还在,“我没事儿,等等问问医生就行,陈教授忙就先忙吧。”
陈思琼笑笑,“你等着,我去叫医生。”
阮蔚州打了个寒颤,他怎么觉得陈思琼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笑容看上去还挺温柔的啊,该不会是他这一晕感官都不正常了吧。
他瞧见放在床头的手机,用没扎针的手拿过来,打开微信一看,眼睛瞬间瞪大了,他刚才居然把电话打给了廖观宁!
搞毛线,他是眼花到了什么严重的程度,这个尴尬劲儿。
他是来洗标记的,压根儿没打算跟廖观宁说啊,这下倒好,按照对方一贯的所作所为,他话说到一半,对方不做点什么简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