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明玮的信息素里满是焦躁,廖观宁能感觉到弥漫整间书房的烟草味道里含着压抑,是在忍耐了。
他收敛着自己的信息素,在短暂的沉默后道:“我已经跟您说过,我不会结婚。”
“你这是不负责任。”
廖观宁被父亲话里的字眼刺了下,本就被对方的信息素压抑得有些不爽快,当即也不再抑制,道:“别用您的思想来衡量我,我早就不是那个每天眼巴巴希望爸爸回家的小孩儿了,爸,收起您迟到的关心,我的生活我自己会过好,好吗?
“我是个成年人,有自主权和决定权,无需他人置喙,即便是我的父亲。”
廖观宁的信息素反扑过来,饶是见惯了各种场面的廖明玮也有些心惊,他唯一的儿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成长到现在的程度,再不需要他这位父亲来指手画脚。
一瞬间,廖明玮的神情黯淡下去,“观宁,我……”
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父亲,廖观宁转身离开,“我现在很好,您早些休息。”
他又去看了看廖一一,然后去了公司,有些积压的工作确实也该处理了。
阮蔚州这一觉一直睡到夜幕降临,睁开眼是在床上,是在——廖观宁怀里,他揉了下眼,又闭上,往人家怀里拱了拱,“你怎么还没走啊?”
阮蔚州声音黏糊而绵软,廖观宁揉了揉怀里人睡得枝丫乱翘的脑袋,这倒真像个小棉花糖了,可可爱爱,让人爱不释手。
刚刚完成彻底标记的Omega对alpha的依赖程度极高,他刚进来的时候阮蔚州在被窝里缩成一团,极其没有安全感的样子,就算是房间里他的信息素浓度已经足够高。
廖观宁放缓声音,“刚回来。”
“嗯。”阮蔚州迷瞪了会儿,问,“有个事儿,标记了的话,吕中瑞是不是也能察觉啊?”
他脑子清醒了些想到这个问题,有点发愁,吕中瑞自己花心,对另一半的要求却极高,可以说有洁癖,就是alpha的个人主义导致的。
才叮嘱过他别跟廖观宁太亲近,结果他转头就连彻底标记都做了。
而彻底标记后的Omega对其他alpha的信息素敏感度会降低很多,别的A也能察觉出这是个被标记的O,这对阮蔚州接下来的计划并没有好处。
廖观宁在阮蔚州腰窝里按了下,引得人颤了颤,才不甚乐意地给出了应对方法,问道:“他喜欢什么样的Omega?”
阮蔚州报复性地戳了戳廖观宁的腹部,手指戳下去发现手感很好,柔韧的腹肌非常好戳,索性一下一下戳着,各种羡慕,想当年他也有啊~
他又想了想对方的话,道:“乖巧的听话的,对他极度依赖的。”
“投其所好。”
阮蔚州一愣,戳戳戳的手指也停下了。
投其所好。
廖观宁说到了点子上,是他忽略了,其实还是他一开始打的主意。
然而这让他怎么去投其所好?之前他在吕中瑞面前就够听话了,这回怎么着,去装一个被人强迫标记的小可怜?
光是想想阮蔚州就要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他把脸埋在廖观宁颈窝里,蹭了蹭,声音有些瓮声瓮气,“我不乐意。”
“不情愿就不做。”
阮蔚州也知道廖观宁说不定比他还不乐意,这位的占有欲比很多A都要强,让自己的Omega去别的A跟前撒娇装可怜,换了他都接受不了。
他抚了抚廖观宁的背,想开解几句,却觉得手感不太对,他一顿,猛得从对方怀里挣脱出来,起得有点急又差点摔回去。
廖观宁一把按住阮蔚州的手,“怎么了?”
阮蔚州的脸上还带着刚属性的一点惺忪柔软,眼神却十分清明,“给我看看。”
“看什么?”
“你装什么傻?”阮蔚州转了下手腕挣开廖观宁的手,按着对方的肩将人按在床上,直接将睡袍往下一扯,随着这个动作他的瞳孔猛得收缩了下。
暖黄的灯光下,廖观宁背上狰狞错落的伤疤映入眼帘,从肩胛骨往下一直到腰部,横亘着一大片伤疤,有些深,有些浅,交错在一起是烧灼的火,刺痛了阮蔚州的眼。
他颤抖着手伸出手指去触碰,指尖刚一碰到又猛得收回手,像是隔着五年的时光被那场大火的火苗燎烧一样。
阮蔚州的声音抖得不像样,抱着最后微乎其微的侥幸,问,“这怎么来的?”
廖观宁在床上一向强势,他根本没机会探寻更多,最多只是揽着对方的肩膀,这么些次都没注意到这个alpha的背上有这样成片的疤痕。
廖观宁拨开阮蔚州的手,坐起身,拢了拢睡袍靠在床头,神情淡然,好像被揭开伤疤的不是他一样,“一场火灾而已。”
阮蔚州颤抖的手落在廖观宁腿上,眼睫轻颤,喃喃道:“什么叫而已?”
这样的伤,怎么能说“而已”。
阮蔚州第一次如此具象地直面他对廖观宁造成的伤害,那场大火,是为了救他,廖观宁是为了救他才被困火场的,对方根本没有必要闯进火场救他。
他几乎毫发无伤被后面进来的消防员带出去,事后他去查,却只知道消防员最后根本没找到除他之外的人,现在看来不是没找到,是在他醒之前廖家就处理好了一切事情,将他这个罪魁祸首变成了无关之人。
这些伤恐怕只是外在的,已经如此狰狞,内里的伤口更是看不见,摸不着。
他以为自己能弥补,然而有些事情已经发生就永远不可能更改,伤害造成了,再弥补都不会像没发生过一样。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一场火灾而已”,这句话背后廖观宁承受的一切他到今天才真的窥见冰山一角。
阮蔚州攥着廖观宁的衣襟,眼泪不受控制地滑下来,他都不知道是这具身体太爱哭,还是他真的难过到忍不住,“对不起……”
廖观宁把阮蔚州揽进怀里,拍着背顺气,眼睛里落了暖光,微微闪烁,“哭什么,我在这儿呢,把Omega弄哭可有点失职,吓到你是我不对。”
阮蔚州的眼泪泅湿了廖观宁的衣服,他嗓子眼儿憋得生疼,“没被吓到。”
廖观宁轻笑一声,继而是轻微的叹息,“不说这个了,晚上没吃饭吧,先起来吃些东西再睡。”
“吃什么吃,不吃!”阮蔚州的声音扬起来,又忽得落下去,带着小心翼翼,“疼不疼啊,那么大一片。”
“不疼,偶尔会痒,没关系。”
阮蔚州可不觉得没关系,这才不是没关系,然而他能说别的什么呢?说不了,他甚至连一句真正的道歉都没办法说出口。
廖观宁低头亲了亲阮蔚州的耳廓,“我还没跟你计较你要找别的alpha撒娇,你倒是先哭上了,怎么,哭一哭我就不计较了?不可能,你胆敢跟他牵手、亲吻、拥抱,我们床上清算。”
第48章 被强迫的小可怜
阮蔚州被强行转移话题的alpha给气笑了,反而把自己呛了下,咳了好半天才止住,他擦了擦眼睛,神情还是有几分沮丧和忧郁,知道廖观宁是在安慰他,但是他心里的难受一点都没减少。
这人越是若无其事,大概心里的坎就越难过去。
有些东西能说出来比闷在心里强,说不出来的是心底最深处的伤。
两人吃了饭就上床休息,腻歪到第二天早上,廖观宁赶回去陪廖一一吃早餐,阮蔚州也得计划着应对吕中瑞了。
他身上彻底标记后的信息素味道好几天才安稳下来,控制好了也能不漏出来,确定准备好了才联系吕中瑞,约了对方一起吃饭,他特意将地点定在西餐厅,还是中间最引人注目的位子,并且交代了经理。
前车之鉴。
有些坑踩一次就足够了。
如阮蔚州的料想,吕中瑞刚坐下就察觉到了,他率先道:“这几天没见你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清楚的。”
红酒、牛排、沙拉、红玫瑰,小提琴曲悠扬婉转,灯光暖沉又暧昧。
明明是绝好的氛围,吕中瑞心里被冒犯后的火气却有些压不住,阮蔚州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很淡,但不容忽视,那是另一个alpha在昭示主权。
这无异于对他的挑衅。
他忍了半天,稍微压抑住情绪,冷着脸开口道:“彻底标记,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阮蔚州眉头紧皱,眼角眉梢都耷拉下去,急急解释,“我也不想的,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他,接近他也是为了帮你,我不想跟他发生任何关系,但是一个alpha要强来我根本没办法,而且你们还没有正式合作,我不敢得罪他。
“瑞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
对面清瘦的Omega急得快要哭出来了,着急解释的样子看上去十足惹人怜爱,吕中瑞心里愤怒的同时又很可惜,“蔚州,我一早就跟你说过……”
阮蔚州打断吕中瑞的话,继续道:“我知道,但是我真的没办法,我……我不愿意的,是他逼我!”
面前的Omega双眼通红,泫然欲泣,一副可怜兮兮生怕他生气的样子戳中了吕中瑞,他刻意沉默半晌,道:“过两天就正式签署合同了,之后你马上去辞职,离开明辉,不许跟廖观宁再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