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逸海看向这个没见过的东西,倒是新奇也漂亮,可他更关心的是:“这要如何扩音?”
搞音乐的对这些声音方面的东西总会更感兴趣些。
甘子越便拿了东西向施逸海演示,底座上方留了个缝隙,甘子越插进去一片小铁片,手指在小铁片上轻轻一弹,随即便从那朵大‘喇叭花’中听到了放大的声音。
清脆放大的声音入耳,对声音敏感的施逸海眼睛一下放大了,“这怎么做到的?”趴过去就想研究,看看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其实是利用了共鸣腔体对声音的放大,和多次声波反射叠加,达到了最大的放射效果,这其中不仅反复实验选用了最好共鸣效果的南榆木,物理结构更是经过了反复更改。
效果不太好的扩音器,他那里现在都堆了能有一个大箱子那么多,别看这玩意儿现在看着简单,其实没少费甘子越的心血。
而且内部其实也不简单,稍微一拆开就能看见里面精心雕琢的一道道螺口。
既然东西都已经费了那么多心血做出来了,这时候当然得要人家知道这东西并非那么一看那么简单,甘子越首次卖力干起了自卖自夸的活儿来。
怎么选材的,怎么更改的,为什么要做成这样,还有其中原理,有些名词不太好讲明白,也尽量作类比给举例解释了。
随着甘子越的讲解,施逸海已经越听越有兴趣,听的津津有味,还和甘子越热烈讨论了起来。
“这其中还有这么多门道儿?你知道的这么多。”施逸海感叹,深觉果然不能因为年龄就小看任何年轻人,纪羽那鬼才就不说了,林尧云这个状元郎也让人欣赏,再加上今日撞上来的这个小朋友,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得了。
甘子越定了定心,鼓起勇气对施逸海道:“这个是做给您玩的,还请您收下。”
施逸海看了甘子越一眼,岁月的沉淀没有让这位大师眼睛浑浊,而是更为透彻人心,在甘子越开始紧张时,他道:“好,多谢小友。”
甘子越又道:“还有这本曲谱,其实我琴艺不佳,放我那里是明珠蒙尘,我想将它交到正确的主人手里。”
若说前面那个扩音装置,造型新奇,构思精彩巧妙,很是有趣,也很得施逸海的喜欢,那这份曲谱,则是谁都能看出来的价值巨大了。
施逸海一时没有说话,当然不是不喜欢,而是相当喜欢,但是这份礼太重,就怕收不起。
此时纪羽突然道:“你还有什么话想与施大师说?你的诚意这么足,只要不是难如登天,让大师违背道义之事,他都会答应。”
施逸海瞟了纪羽一眼,你怎么个回事?不端你的仙子范儿,插什么话?揭他底牌。
但这家伙又看的没错,他当真喜欢,甘子越不愿让就罢了,有机会的话,施逸海当然不愿放过的。
而在纪羽话落之后,甘子越已经连忙道:“保证不违背道义,也不是难如登天。”
第36章
“我有一个朋友,人非常聪明,也非常喜欢弹琴,我想让您看看他有没有机会拜您为师?”甘子越观察着施逸海的脸色道:“您先看看,若您没看上,就能指点几天也好。”
刚开始听到甘子越说要他收徒,施逸海不乐意,但主要是甘子越给的实在太合他心意了,琴谱他喜欢,那个能扩音的东西他也想要,想研究研究。
而再一听到甘子越没说那么死,施逸海道:“好,你将人带来我看看。”
甘子越提着的心一下落实了,眉眼弯弯,露出洁白的牙齿,清雅沉稳妙变阳光灿烂。
阳光灿烂的少年郎谁都看得出他的喜悦来,那笑容也极富感染力,让看见的人也想跟着露出笑意来。
只是一想到少年郎这欢天喜地的模样是为了旁的人,林尧云跟着上扬的嘴角又往下落了落。
而甘子越的满面笑容很快也出现了犹豫之色,施逸海说道:“甘小子还有什么话都说来,不要吞吞吐吐。”
甘子越看了一眼纪羽和林尧云,对施逸海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甘子越想了一下,还是想先将宁町的身份说一下,他更不希望施逸海以后从哪里知道,然后伤害到宁町。
甘子越又向施逸海强调宁町人有多好多好,在琴上多么多么有天赋并热爱,施逸海赶紧让甘子越打住。
但好在施逸海虽然不再乐意听甘子越的强烈安利,但大师不愧是大师,对宁町现在的身份并无固执偏见。
这让甘子越很庆幸,若不然……,若不然他就再找一位名气稍弱点的大师,反正不想让宁町去面对歧视和伤害。
从施逸海家出来的时候,甘子越脚步都透着轻快,连纪羽都忍不住多观察了好几眼身旁的少年郎。
一眼看就是个心思透净的人,但往往出乎意料,第一次所见时,面对皇上的不惧冷静,现在却又都变成了朝气欢快,简单却又多变矛盾的一人。
心情愉快的甘子越话也变多了,还记得问人家纪羽:“纪先生的身体不舒服好了吗?”
纪羽:“劳甘公子惦念,已经都好好的了。”
甘子越:“那就好,眼看着入秋转凉,纪先生多留意添衣别着凉啊。”
纪羽:“好,多谢。还有一事,你或许用得到,施逸海大师主张琴音不拘三五小友静赏,一直想其能让更多人听到。今日见你对回声扩音,多有见解想法,若有一处,能不损雅致,不变琴音,但又可让施逸海大师和诸多友人听众共赏琴音,你所求之事,当更易成功。”
甘子越眼睛一亮,古琴琴音美妙,但却不够响亮,离的远了就难以听清,纪羽是说类似于音乐厅的地方吗?这也肯定是音律大师抗拒不得的诱惑啊。
纪羽此人脑子确实好使啊,甘子越又忙道谢,送人家上了马车,这位纪先生是个好人啊,之前在施逸海面前说话也帮了他,现在这次说的话也对他多有启发。
他之前还因为人家智多近妖的传言,和皇上谋士的身份,对人家有过偏见,甘子越此时深深反思,原来他才是那个对人身份加标签的古板之人,不该,他太不该了,他有错。
这人很不错,怪不得一副仙人之姿,如此长相心肠也好,这就是所谓的相由心生吧。
见甘子越笑看着纪羽离开,林尧云对甘子越道:“我们也回?”
“好。”
林尧云:“今天很开心?”
“是,你也知道我之前很忐忑,但是现在施逸海大师他答应下来了,我总算放下心来。”甘子越笑看向林尧云:“还要多谢你帮我引见。”
林尧云:“没什么,难道你还要与我客气?”
甘子越一笑,不再说此。
林尧云想了想问道:“你的那位友人,和你关系很好?”
甘子越点了点头:“嗯,很好的,那也是个很好的人,同样也对我照顾良多,若是你能见到他,一定也会喜欢他的。”
喜欢?林尧云脸上的笑意一滞,但又观甘子越眼神坦荡,林尧云又稍安,应仅是友人。
可即使是友人,这般重视,全心全力,也不是让人多愉快呢。
林尧云面色不显,只是温柔道:“但愿有缘能见。”
林尧云将暂时见不到面的甘子越的那位友人的事压下,又想起一事,与甘子越闲聊道:“你和那位纪先生也认识?貌似关系还行?”
甘子越:“倒也不算熟,上次从翰林院出来,路上见到,见他身体不舒服的样子,就关心了一句。”
“但是现在我发现纪先生人不错,是个好人。”
林尧云一时没有说话,就是表情很微妙。
甘子越:“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林尧云脸色为难踌躇,但还是对甘子越道:“纪先生是个好人,这话若是让被纪羽给轻飘飘剥皮吞骨了的人怕会觉得荒谬。”
甘子越:“可——,可我看到的,我觉得应该先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尧云心想就是不能相信你的眼睛才对,子越别的都聪明,但是在朝堂政治之事,在面对朝中之人时,到底是太嫩了。
但是话不能这样说,林尧云只是缓缓道:“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眼睛一时所能看到的有限,纪羽此人,别的暂且不说,他智计无双,危险性太高,多保持些对此人的警惕性,总是无错的,尽量还是不要和他走的太近。”
甘子越:“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我和他,想来本来交集也不会多。他是朝中陛下看重的臣子,又不经常在外走动,我和他之间也没有走的近的机会。”
看着不以为意的甘子越,林尧云也不好说太多,但愿如甘子越所说,两人以后没多少见面的机会吧。
可是林尧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隐忧,和被威胁之感,今日,那位纪先生,言行表情虽大体上看着没有什么特殊,但细心之下便会发现,他几次说话,都与他平常一字千金,吝于出策,分外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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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甘子越回去的时候都神采飞扬的,回到平兰楼没见着宁町,先回自己的房间吃了中饭,又小睡了一会儿,才将激动的心情给平复了下来。
而当甘子越起来的时候,宁町就过来了,他道:“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