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碰到了总喜欢找他麻烦的校霸,校霸笑嘻嘻地勾着他的肩膀,不容置喙地把他拉倒一边,单手倒提着他的书包,书本文具散落一地。
大城市,名校,大抵都会有些见不得人的阴私,更何况他就读的学校还是大城市中有名的贵族高中。
余千鹤和这所学校里的人都不一样,他是自己找到并说服校长,通过难度极大的入学测试,甚至签定了一份“状元责任书”,在他就读的这两年里,学校免除全部学杂费,但如果高考拿不到本市状元,就要把两年学杂费一次性缴清。
他长的好看,成绩优异,一来就吸引了学校很多女生的青睐,与之受欢迎程度不匹配的是“乡下来的穷小子”,“无亲无故”,“一副穷酸相”,“结巴”等贬低人的词汇,自然而然便受到许多嘲讽,以及明里暗里的欺负。
对于这种行为,老师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严重的时候也只是口头警告,根本拿不出实质性惩罚,因为这里的很多学生都比老师有背景。而且,这种事告诉老师,只会让霸凌者恼羞成怒成倍报复回来。
这种羞辱,余千鹤早已麻木,等人走远后,余千鹤蹲下身收拾东西,然后踩着东方白露霞光进入校门。
一天的课程结束,余千鹤飞速离开学校,前往市中心的咖啡馆打工,还能在咖啡馆蹭一顿晚餐。晚上十点过,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间窄小沉闷的出租屋。
“你醒了?”余千鹤的视线落在坐在他床上的人身上,推开门走进去,“什么时候醒的?”
大概是不想显得自己结巴的缘故,这个时候的余千鹤说话慢吞吞的。
床上的少年正在穿衣服,闻言转过头来,目光阴鸷,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狠。
任谁被打到半死,都会对陌生人抱有警惕之心吧。余千鹤充分理解并且理所当然的无视少年的视线,从柜子里翻出昨天买的药,慢吞吞地说:“我今天走得早,没来得及给你换药,你自己换一下吧。”
徐斯奎眼珠一错不错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药。
余千鹤并没有注意少年的异样,把药给少年后就去外间厨房煮了碗面端进来,放在床头的凳子上。直到少年把面吃完,余千鹤才开口询问少年的情况。
顺便把昨晚买药的凭证双手递上。
徐斯奎目光定在他脸上,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
声音嘶哑,带着少年人消沉的意志。余千鹤一怔,有那么一瞬间,余千鹤以为下一秒少年就会毫无形象的哭出来。他眨眨眼,看看少年,又看看手里的小票,少年没哭,倒是他的眼睛顿时就酸了。
昨夜他观少年的衣物,都是些一般人买不起的高奢品牌,便知道少年家境不凡,说不定还会看在他好心相救,衣不解带照顾一夜的情况下给一笔慷慨的“感谢费”。
谁知感谢费没捞着,连药费都捞不回来。
更让人气愤的是,那少年看着是个天之骄子,实则是个不要脸的霸道家伙,居然许了张“以后还你”的空头支票就霸占了他的小窝,他的卧室,以及他的床。
而且,这家伙没有少爷命还一身少爷病,不会做饭不会洗碗不会做家务,真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气包!
余千鹤欲哭无泪,打碎牙齿和血吞,就这么收留了个不要脸的混蛋。
之后的一段时间,两个穷苦少年开启了互相嫌弃,也互相扶持的奇怪同居生活。
刚开始的时候,余千鹤赶不走人,气急败坏之下发了很多次脾气,每次都在少年的沉默不语中偃旗息鼓。时间久了,余千鹤也习惯了自己家里有这么个碍眼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余千鹤瘸着一只腿很晚才回家。他站在门外,看着屋里倾洒而出的暖光,和坐在书桌前看过来的沉默少年,没忍住鼻子一酸。
余千鹤吸吸鼻子,最终还是毫无形象的哭了。
他抱着少年的胳膊,少年嫌弃地抽离,又被他强势地拽过来,嘴里结结巴巴的骂骂咧咧。或许是看他哭的太过于凄惨,徐斯奎无奈地闭上眼睛,随他去了。
似乎是从那时起,两人的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
余千鹤打工回家会徐斯奎年带杯咖啡,徐斯奎则会陪他一起去学校,会教训那些明里暗里欺负他的人。
他们亦兄弟,亦朋友。从少年携手并肩跨入成年人的世界。
就这么过了一年半。
这一年半里,徐斯奎不再消沉,做起了小生意,在成年那天注册了公司,开始混的风生水起。余千鹤也稳步迈过高考倒计时警钟,踏进考场,从容稳定拿到了本市理科状元。
成绩还没有正式公布,余千鹤就被国内几所高校招生办的电话轮番轰炸,他的老年机不堪重负,光荣牺牲。校长笑眯眯地敲响他家的门,带着一干老师亲自给他颁发奖金。甚至还私人掏腰包给他办了庆功宴。
一宴宾客至欢。
余千鹤作为主角,又已经成年,在同学的起哄声中喝了不少酒,回到家的时候晕脑袋乎乎的,看人都有无数的重影。
他费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究竟哪个是真的,一边伸手企图抓住晃来晃去的人影。
徐斯奎扶住醉鬼,低垂着眉眼,看着渐渐凑近的那张脸,目光落在那双与记忆里的人极其相似的眼睛上,黑白分明的瞳仁染上温软的雾气,少年喉结滑动,心里的野兽冲出牢笼。
余千鹤被大力捏着下巴,随即感觉唇被什么东西咬了下,他吃痛,忍不住□□一声,谁知咬他的那东西却像被刺激到了似的,变本加厉地在他唇齿间横冲直撞。
一股不明的颤栗遍袭全身,余千鹤双腿发软,一双有力的手揽过来,将他往怀里捞。
余千鹤酒醒了几分,见眼前人是熟悉的人,刚升起的警惕心立刻消散。他被迫仰着头,迷离的目光落在少年的额头上,思绪开始离家出走。
他愤愤不平的想:都是吃粗茶淡饭长大的,凭什么徐斯奎比我高?
算了,高就高吧。好困啊。
余千鹤一夜好眠,醒来的时候天刚刚亮,些许天光透过窗帘撒进来,他睁开眼睛,眼前是少年姣好的锁骨,腰上是温热的手臂,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传来酸软感,以及昨晚荒唐的回忆涌上来。
他整个人顿时僵住,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徐斯奎察觉到他的异样,缓缓低下头,整个脑袋埋在余千鹤的脖子里,声音闷闷的,“对不起。”
余千鹤终于反应过来,狠狠踹了他一脚,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仓皇失措地逃走。
他在湖心公园坐了一天,心里又慌又乱有委屈。关于同xing恋,他并非不了解,只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朝夕相处的家伙居然会觊觎自己,甚至趁他酒醉后做那种事,而且居然还是把他当成下面那个!
那个混蛋,居然也不解释,就这么看着他跑出来。
余千鹤一边生气,一边又忍不住想,他和我做那种事,是因为喜欢我吗?他要是真的喜欢我的话,那我要不要接受他?
虽然他昨晚醉呼呼的,但他觉得,好像还是挺舒服的,貌似,和男人谈恋爱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是,喜欢我的话,干嘛不直接表白?
他越想越乱,越想越生气,最后决定回去问问徐斯奎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一想到昨晚的事情,他又觉得难为情起来。
不对啊,余千鹤立马理直气壮的想,我干嘛要觉得难为情,明明做错事的人是徐斯奎,我干嘛要走!再说了,那是我的家,我租的房子,要走也是徐斯奎走才对!
余千鹤一拍大腿,立刻起身往回走。
殊不知,在他身后,冷峻寡言的少年“倏”的藏了起来。
余千鹤回到家,遍寻不到人,咬着牙打电话,却听见铃声在门外响了一声,随即被人挂掉。他疑惑地打开门,门外没有人,只有楼梯处传来的慌乱的脚步声。
余千鹤无语了一瞬,忍不住笑了下,心里的气也不自觉消了大半。
他给徐斯奎发信息过去:
“别藏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第5章
余千鹤冷静下来想了想,决定暂时把这件事揭过去。主要是他觉得自己对徐斯奎暂时没有友达以上的感觉,要是他问了,徐斯奎顺势就表白了又该怎么处理?
两人相依为命了这么久,绝交自然是做不到的。而且,虽然他以前都拿徐斯奎当朋友,但对于昨晚发生的事第一反应却是别扭,并没有反感。
余千鹤决定顺其自然,日常照旧。
徐斯奎是个比余千鹤一个哑巴还要沉默的少年,拿着手机讪讪踏进屋子,第一次展现了属于这个年纪的局促不安。他跟在余千鹤身后,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或许是愧疚使然,或许是其他原因,自从那件事之后,徐斯奎待在家里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余千鹤做饭的时候他会一声不响帮忙洗菜,余千鹤扫地的时候他会默默地帮忙擦桌子,出差回来会带礼物,偷偷放在余千鹤的抽屉里,空闲时间甚至学会了做早餐。
两人之间多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