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他和徐斯奎一生的纠葛缘起于此。
他的小窝在城中村,一个20平左右的单间用木板隔成两间,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小茶几,外面一张长折叠桌,桌下摆着电饭煲,桌上放着电磁炉和一些调味品,门后的位置有个小冰箱。
拖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不是件易事,他累的出了一身汗,气喘吁吁的,好不容易才把人安置在床上,然后去医院开了些药。一边照着网上的教程给那人清理伤口,抹药包扎,一边在心里计算医药费和人工服务费,一共差不多五百八,抹个零一共六百块。
忙完之后已经十点过了,他才想起自己还没吃完饭,便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和着面包解决了温饱问题,和衣躺在床沿边。
可他睡着,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不知道自己救的究竟是什么人,好人还是坏人,遭遇的是无妄之灾还是罪有应得?自己怎么能随意就带陌生人回家呢?他要是死在我家里了该怎么办?
或许我应该弄清楚那个人的身份,或者通知他的家人。他这样想着,往旁边翻了个身,一米二的床睡了两个大男孩,哪里容得下此番造作,他“咚”的一声摔在地上,手臂碰翻了两人挂在旁边的衣服,整个头都埋在了衣服堆里。
他扒拉开衣服坐在地上,感觉屁股下面被什么东西硌着,伸手一模,方方正正一小块,似乎是身份证。
往日的盛夏夜空总是布满了闪烁了星星与皎洁的月光,偏偏今日乌漆麻黑什么也看不见,大约是要下雨的前奏。果然,在他起身摸手机的时候,窄小的窗外突起一声惊雷,闪电略过人间,那一瞬间的光打在他的手上,身份证上的名字骤然乍现。
姓名:徐斯奎
第3章
梅千鹤倏地惊醒,只一瞬间便冷汗涔涔,全身上下一片冰凉。
这个梦应该也是原主记忆里的片段,不同于昨日朦胧不清,里面的每个细节都清晰可忆,犹如亲身经历一般。
他抹了把冷汗,忍不住自嘲道:“不过一个名字而已,有什么可害怕的。”再说了,那都是原主的记忆。
原主姓余,叫余千鹤,自己叫梅千鹤,与原主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第二天,梅千鹤起得早,他穿戴齐整的出门跑步,回来的时候顺道去菜市场买了点菜。
如今原主只是一个大四学生,平时兼职拍戏赚的钱不多,如今又增加了食宿开支,难免囊中羞涩。
——太让人没有安全感了!
梅千鹤决定省吃俭用,不得已只能包了自己的一日三餐。他可不能学原主,被男主攻打击到食不下咽。
好在他厨艺还算不错,即使没有了现实世界里拥有的一切,照顾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
简单用过早餐,梅千鹤站在落地镜前,镜子里是一个身形修长高挑气质温和清俊的大男孩,穿着宽松的羽绒服牛仔裤,脖子上戴着灰色围巾,眉眼间都是朝气。
突然年轻了好几岁,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不过,这张脸可真是熟悉呀!
梅千鹤眉眼弯着笑着,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只是穿越了时间,回到了二十二岁的时候。然而指尖触摸到镜子,冰冰凉的触感一下子打碎了他的时光滤镜。
真相仍旧□□裸地摆在眼前——他穿成了一本狗血替身文里的炮灰替身,还是结局凉凉的那种!
梅千鹤锁上门,转身往楼下走。
今天是周一,原主上午有两节课。但原主所有东西都在徐斯奎家,昨日他离开的时候匆匆忙忙,什么也没有带,幸好原主的身份证在身上,否则连房子都租不了。自然也包括上课用的教材。
好在原主已经大四了,还有半个学期毕业,教材的作用其实也不大。去学校找人借就好了——他实在不想去男主攻的家里。
他按着导航的指示到达公交车站点,等了几分钟,挤满了社畜的公交车晃晃悠悠地踏雪而来,车皮贴着巨大的洗发水海报,英姿飒爽的青年爱豆笑的阳光灿烂。
笑容晃眼。梅千鹤眯着眼睛欣赏几秒钟,便随着等候的人群往车门挤。排队等候的人很多,他差点没能挤上去。
公交车在青鸟电影学院停靠,梅千鹤顺着人流挤下来。只一抬眼,便看到了距离十几米处那巨大无比的石头,石头上雕刻龙飞凤舞几个大字:青鸟电影学院。其建筑风格与设计与他前世所念的电影学院如出一辙,大约就是这所学校在现实世界的原型吧。
梅千鹤不由得一晒,果然不愧是艺术来源于生活。
他慢悠悠地往教室走,一路上还有心情观赏周围的风光,偶尔有同学遇见了,和他打招呼他也微笑着回应。
“千鹤!”有人在后面唤他名字,随即肩膀一沉,那个唤他名字的人从后面挂在他背上,宛如泰山压顶。
大学时期的男孩子都喜欢打打闹闹,尤其江邵舒还是个活泼外向的性子。梅千鹤也没多想便知道来者何人,只懒洋洋地往后一瞥,身后那人便讪讪摸摸鼻子,转而搭着他的肩膀,“毕业设计你有想法了没?”
他们今年大四,明年七月份就要毕业了,导师要求提交一份毕业设计。说是毕业设计,其实就是要几人组队拍摄一部短片,从剧情、台词、服装、道具、拍摄等等都要自己亲身上阵。
原主和江邵舒是多年好友,和江邵舒的室友也处的不错,便五人组了一个队。
梅千鹤刚穿过来不到二十四小时,连对大学里的记忆都还只有一个大致印象,哪里想得起什么毕业设计。他摇摇头,斯条慢理地开口问道:“其他人呢?”
他说话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吐露清晰,完全看不出来是个结巴。
“今天是张老的课,他们提前去教室占座了。”江邵舒放开他,从书包里拿出个饼给他,“给,热的,赶紧吃。”
梅千鹤余光瞥见他包里一堆吃的,也没客气,接了过来。这时他倒是想起了一些原主与同学相处的记忆,因此与江邵舒的相处也越发自然。
“对了,我的课本丢了,你晚上帮我看看学院有没有多余的。”
江邵舒以前是学院学生会主席,对学院的老师很熟悉。
“好。”江邵舒摆摆手示意交给他没问题。
两人到了教室,江邵舒的室友赶紧挥手示意。
“□□,你特么买个早餐还能再慢点吗?!”怎么不上课了再来!
江邵舒拿了个包子塞他嘴里,“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操,今天的饼好咸啊,小羽毛,带水了没?”
小羽毛是几人给原主起的外号。而梅千鹤在现实世界中,也有个昵称叫做小羽毛,甚至他的粉丝也自称小羽毛。
梅千鹤眨眨眼,那种熟悉的、分不清自己与原主的感觉又来了。
“小羽毛,你今儿咋了?”来自北方的室友呼噜一把他的脑袋,眼神充满关切地询问,“身体不舒服?”
梅千鹤把水递给他,没说话,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室友知道他有点生理缺陷,早习惯了他不爱说话的毛病,接过水灌了口,十分仗义地说:“有事别憋着啊!兄弟的肩膀永远给你依靠!”
闻言,梅千鹤忍不住后退一步,露出嫌弃的神色。
室友打受打击,捂着胸口倒在桌上,另外几人则毫不客气地嘲笑。几人打打闹闹,直到上课铃敲响。
这样的日子温馨而平凡,充满了少年们书生意气。
下课后,几人一起去食堂吃饭,然后约好回到宿舍商量毕业设计的事情。
对于梅千鹤来说,这样的毕业设计于他而言就是小儿科,毕竟他前世拍了太多戏了。因此,不到一个下午,几人便定好了作品立意和大致的剧情骨架,接下来只要丰富细节,填充物料就好了。至于服化道则分成几个部分,每人负责一块。
还有一个月就要放寒假了,接下来还要准备期末考试,因此,几人有了具体的想法之后,便决定把其他的都放到寒假去补充完善。
晚上,他乘车原路返回,看见小区楼下路灯边站这个熟悉的人影,昏黄的灯光将身影拉的很长很长。待他走近了,才看清那人的长相。
犹如小说中浮夸的描写,一身英挺高贵的定制西装,披着黑色大衣,长腿斜立,那张仿若上帝精心雕刻的脸是如此的俊美无铸。
然而看到这张令世人忍不住惊叹的男主脸,梅千鹤却瞳孔轻颤,他条件反射般后退一步,垂在袖子里的手指无意义开始抽搐。
今夜没有下雪,他却犹如坠入万丈冰窟,寒冰削骨。
此时,此刻。
“鹤鹤。”
徐斯奎站在光影下,身体僵硬,寒冬腊月的天气里,他在这儿等了整整一个下午。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梅千鹤已经不动声色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和情绪,以及表情。
“有事吗?”他慢条斯理,且从容得体,“这儿冷,上去说吧。”
尾音里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但徐斯奎并没有注意到。
梅千鹤说完,转身便走了,没有再给徐斯奎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