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冷硬的眼神盯着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容。
他的声音听起来阴阳怪气的,“原来是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呀~
/笔芯
第17章
徐斯奎和明翰在市中心的高级餐厅吃了晚餐,随后把明翰送回家后,才终于拿回了身体控制权。
他回到家,用消毒水冲洗了无数遍手指,直到指尖都被戳掉了一层皮才罢休,而后将自己浸在冷水里泡了一夜。第二日出来的时候,头脑发热,昏昏沉沉的。
陈嫂把新买的手机放在他床头了。
徐斯奎将手机卡放进去,开机,系统要求设置数字密码。他想也没想,便将心里的那串数字输进去。
设置完毕,手机有了信号之后,短信息便响个不停。大部分都是未接来电的提示信息,还有小部分则是楼蓝恼羞成怒指责他不守信用的怨言。
说什么电话联系,结果人一走,电话就开始关机,邮件也不回,整个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
徐斯奎给楼蓝打了个电话,楼蓝在那边咆哮。
“大哥,您再不来公司,徐氏恐怕就要倒闭了!”
楼蓝此言听起来有刻意夸大的成分,然而事实却比他说的还要严峻。
徐斯奎失联半个月,徐氏大大小小的项目,签约的未签约的被人给截走了三分之一。截胡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说过的深思集团。
“深思就跟个疯狗似的,也不在乎是亏是赚,铁了心要跟我们打擂台赛。”
徐斯奎一到公司,楼蓝便拉着他咬牙切齿的吐槽,“妈的,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当老子好欺负是吧!”
他貌似忘了,他并非没有反击,而是反击过后,总会遭受更大的反噬。总而言之,他拿深思这条疯狗毫无办法。
徐斯奎听他说完,敏锐的察觉到其中的问题。
深思截胡的项目中,很多都是和徐氏合作了好几年的关系,按理来说,根本不可能为了个籍籍无名的新公司而得罪他徐斯奎。
那么,深思究竟是怎么说服这些企业的老总的呢?
徐斯奎约了其中几个项目的合作企业负责人,言谈之间,几人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只一个劲儿的向他表达歉意。
倒是有个酒量差的人,醉后模棱两可的透露了些话,他们这些人,似乎被人抓住了不得了的把柄。
徐氏连续数个项目被截,被一个新公司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一事,在京都引起了一定程度的热议,就连当地的财经新闻都在报道这件事。
徐氏的股价在有心人的引导下骤然暴跌。
能把徐斯奎逼到这个份上,深思集团自然声名鹊起。不过业内更多的人则是持观望状态,都在等待徐斯奎重拳出击,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不过这一次,他们显然对徐斯奎寄予了过高的期望。
因为,在接下来徐氏和深思的对峙上,每一次都是徐氏败北而归。
观望的人看到这一幕,全都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在徐氏身上分一杯羹。谁知徐氏虽然不是深思的对手,对付其他人却是一如既往的快准狠。
众人:这他妈就奇了怪了。
至此,深思更是名声大噪。
然而更让他们好奇的是,深思集团明面上的负责人看起来平平无奇,行事作风也偏向温和,与深思集团疯狗般的行为大相径庭。
因此,业内有人透露,说深思集团的背后另有其人。
而这个人姓甚名谁,竟无一人知道。
徐斯奎对那人也挺好奇,他这辈子在商场上,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对手,但这次,他能感觉到深思集团幕后之人的确不可小觑。
而且,他有一种很可怕的直觉。那个幕后人对他的了解简直令人发指。
那人几乎预料到了他的所有想法,总是能完美的避开他的锋芒,找到他决策中的弱点,并且一举击溃。
经过一番探查,查到了一个很意外,但对他来说却并怎么不意外的名字。
——沈遇。
沈遇似乎也知道自己暴露了身份,徐斯奎这边刚查到,深思那边就发了邀约过来。
——
京都大剧院。
戏台上有著名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者在表演皮影戏。
皮影戏是中国民间古老的传统艺术。表演时,艺人们在白色幕布后面,一边操纵影人,一边用当地流行的曲调讲述故事,同时配以打击乐器和弦乐。
剧院空旷,舞台上帷幕间灯影幽微,艺人一边操纵一边说唱念打,影人于幕上一举一动,皆栩栩如生。
徐斯奎一进场,便看见一少年坐在台前。
少年正是沈遇。
沈遇凝神注视着台上,手中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个雕刻精细的皮影人。皮影人西装革履,胸前和双手处各装置一根签子,用铁丝相连。
少年指尖牵动,皮影人便缓缓做出一个拥抱的动作,随后一手指尖抚上前方,轻轻的蹭了蹭。
徐斯奎仿若没看见,神态悠然的在沈遇旁边坐下。
二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一曲终了,台上换了新戏。
影人刀来剑往,上下翻腾,方寸之间演绎江湖轶事,喜悲并茂,唱腔伴随着鼓音腔调浑圆,唱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情仇难却,恩怨无尽。
唱罢,戏中人缓缓退场。
台上戏了,徐斯奎淡声说:“寸心之争,死生忘矣。”
闻言,沈遇侧目而视,嘴角缓缓勾勒一抹说不出意味的笑容,像在嘲讽徐斯奎过于天真。
但很奇怪,在徐斯奎看来,他却觉得沈遇更多的在自嘲。徐斯奎无法看透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只觉他身上有一股邪性。
“凭什么你能争?”沈遇的声音与他的笑容截然相反,冷冷的,阴沉沉的,“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和明翰一起离开京都,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沈遇一字一句道:“要么,死。”
“你也是这么威胁徐叔的吗?”徐斯奎转首,眼神带着狠意。
两人隔着一张黄梨木桌子,针锋相对。
“我建议你选第二个。”沈遇避而不答,将手中的皮影人放在桌上推过去,径自说道:“我很乐意帮你了断。”
徐斯奎瞥了一眼皮影,心里已然明白,沈遇必然是知道些什么,并且,用这个秘密来逼迫他,要他放弃鹤鹤。
但那怎么可能呢?
同为男人,沈遇看梅千鹤的眼神那么明目张胆,徐斯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能容忍沈遇待在鹤鹤身边,那是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在鹤鹤心里的地位。
梅千鹤根本不可能爱上别人。
然而沈遇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我听人说,你很喜欢明翰。”
听到明翰的名字,徐斯奎眼珠剧烈颤动,而后眯着眼,不善道,“你威胁我?”
沈遇说:“是啊。”
徐斯奎起身,居高临下俯视沈遇一眼,犹如俯瞰蝼蚁一般,丝毫未将他放在眼里,“你敢动他,我必要你身败名裂!”
沈遇靠在椅背上,目视着漆黑的舞台,情绪不明道:“那就,拭目以待了。”
徐斯奎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空寂的大厅里,灯光倏的暗下来,阒然无声。
沈遇的双眼晦暗无光。
他独自坐许久,半晌之后,黑暗里传来很轻的、嘶哑哽咽的声音。
“我不喜欢。”
——
这次被控制的时间似乎格外的长。
徐斯奎从剧院离开,回到别墅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陈嫂被他吓得一噤一噤的。
她还从来没见徐斯奎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也不知是受什么刺激了。陈嫂默默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格外的想念徐管家。
警察那边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也不知道徐管家怎么样了。
花盆碎片砸在地上,碎屑飞起在徐斯奎脚腕上割了个大口子,鲜血汩汩冒个不停。
身体吃痛,那股操纵他的力量似乎也轻了些,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恢复自如。
阳台上一片狼藉,徐斯奎深吸一口气,找来胶水将地上的花盆碎片一片片黏在一起,徒手把泥土装回去。
可花盆碎了,粘好有了裂缝,草莓混在泥土里,根茎也被折腾断了。
“小奎!”陈嫂在外面敲门。
徐斯奎走过去打开门,站在门口问她,“什么事?”
陈嫂拿出一封信件递给他,“刚刚有人给你送过来的,说是十分重要的信件。”
徐斯奎接过,对陈嫂说,“知道了。”
陈嫂注意到他手上的脏污和地上的血迹,正想开口询问,门便被徐斯奎关上了。
徐斯奎打开,里面是两张照片。分别是他在机场拥抱、抚摸明翰脸颊的照片,和沈遇用皮影人做出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是谁送来的不言而喻,其目的也很清晰,就是要逼他放弃梅千鹤。
徐斯奎想把照片撕掉,却变成了珍而重之放在柜子里。
他在柜子前站了很久,而后沉默无言回到阳台上,红着眼,一捧土一捧土将残苗种好。
室外春日野穹,天光共云影。
他却如临寒冬,犹如深渊中冰冻三尺的鱼,求不得,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