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哑的声音落在桑榆耳底,她突然意识到了一点什么,她垂头看着顾青时那仍旧发颤的手指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片刻后才嗯了一声,匆匆进了主卧自带的洗手间。
等到洗手间的门传来反锁的声音时,顾青时才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发颤的手,然后扯了一把纸巾胡乱地擦了擦刚刚急跑出来的一脸汗,撑着梳妆台大口大口地喘气。
直到这会,她才觉得什么叫做用尽了洪荒之力。
大约两分钟后,她的精神才恢复过来,又快速处理了地上的血迹,把床单泡在了外面的洗手间里。
趁着桑榆还在里边,她又在阳台上给尹文竹打了一个电话,“师姐,有个事情想请您帮一下忙。”
“啧,昨天下午放我鸽子的事都没过,今儿一大早就来请我帮忙,青时,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一下你,我也是个有脾气的人。”
“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给您道歉。”顾青时抿了下唇,“昨天确实临时有急事。”
“哼。”尹文竹轻哼了一声,“昏君。说吧,什么事?”
“您之前不是认识一个专治那个方面的老中医吗?您要是方便,就帮我约一下。”
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嗯?你经期不顺了?”
“不是。”顾青时语气里虽然听不出什么情绪,但神情却有点紧绷,“是她,肚子疼的厉害。”
顾青时对桑榆之前的生理期状况并不了解,但从她这两天看到的情况来看,对方明显是不大正常的。
尹文竹这会连蒙带猜也知道她这一向信守承诺的师妹是为了什么放她鸽子了,心里不知怎的,就对还没见过的桑榆生了点羡慕,语气难免有点酸味儿。
“啧啧,你之前不是还说我痛经是因为娇气?合着,你家那位痛起来就不是因为娇气的毛病了?”
“师姐……”
“得得得,人各有命。”尹文竹打断了她,“我十点之后给你回复。对了,你什么时候答应给焦点点拍写真了?”
顾青时捏了捏眉骨,她都忘了把这事告诉工作室了,“昨天。”
尹文竹知道她和焦点点的关系,如今也是头疼不已,“据我不完全统计,你已经拒绝他十六次了。所以,可以告诉一下我,你这次是为了什么吗?”
“昨天回荷城的机票售罄了。”顾青时对自己的师姐实诚惯了,虽然有些难为情,还是如实说了,“不过,这次的事我会和焦点点直接联系。”
尹文竹是真被这位以往高冷的没边的师妹气晕了,“青时,你不是不知道焦点点这人嘴巴有多贱,这才一天,他就把这事传的圈内人都知道了。郁影后和他向来水火不容,这会你接下他的,郁影后那边怎么说?”
“这事我来处理吧。”顾青时昨天答应地仓促,确实没考虑这么多,眼下也有些发愁。倒也并不是这事难以处理,只是她低调惯了,实在不想和这些娱乐圈的流量咖牵扯到一起。
尹文竹沉默了,好半会才压低了声音,道:“青时,你害怕这样的自己吗?为了桑榆,你的原则已经都没有了。”
顾青时没想到尹文竹会突然这么问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思忖了小会,才压低了声音,“大概,爱一个人就是不断认识自己的过程,我们给自己设定的所有条条框框,也许都只是因为没有遇到那个人。”
“我只怕,只怕我的感情变成了她的负担,仅此而已。”
“行,我明白了。”尹文竹仍旧理解不了,但感情这种神乎其神的事,她可以试着去接受,“最近确定要接工作吗?”
“先……暂时别接,她确实娇气……”
出尔反尔。
果真,是昏君了。
挂掉电话后,顾青时还没看到桑榆出来,不免有些担心。
“桑榆,好了吗?”
“我……我还没开始了,我拉肚子。”
顾青时:“……你再磨磨蹭蹭,中饭别吃了。”
“我马上就好。”
顾青时也没搭腔了,随手替她把是乱七八糟的梳妆台整理了一下,这才回了自己家。
她买的四室两厅除了她自己的主卧,只留了主卧旁边的一个客卧,对面的两个房间都用来当她的工作室了。
她性子冷,再加上本身的性向,除了工作室那几个志同道合的师兄弟姐妹,很少跟人有过密交往。
是以,这间留出来的客卧,也就刚搬来君悦华府,尹文竹来给她暖新房时,在这边住了大半个月。
今早又被桑榆这么一折腾,顾青时也被她吓到了,回家换了衣服后就立马把客卧重新打扫整理,这几天桑榆要是乐意赖在她这边,就让她赖着吧。
桑榆是个顺杆往上爬的主,见顾青时都这么说了,换好衣服后就直接来了隔壁,先在门口的盆栽底下检查了一下备用钥匙,见真的有,心里雀跃了那么一下下。
为了显得她不是别有所图的,她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特地跟给她开门的顾青时解释:“那什么,我就有那个床单,被你用水泡湿了,我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顾青时冷眼扫了扫她,也不拆穿她,“所以?”
“哈欠……”桑榆假模假样的打了个呵欠,“那什么你不是说要给我准备客房的吗?这会才七点了,我还要睡觉的。”
顾青时倒也没继续为难她,直接把她带进了刚刚整理出来的卧室。
顾青时的卧室安的都是原木木地板,加上被单和窗帘的颜色都是浅粉色,房间看起来比桑榆自己安的米色瓷地板的房间要温馨多了。
桑榆一看到这一米八的床,整个人就摔了上去,想了想,又赶紧爬了起来,“不行,今天我大姨妈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我得睡沙发。”
飞流直下三千尺!!!
顾青时:“……你生理期都这样的吗?”
“也不是。”桑榆作为一个黄花大闺女,除了桑妈妈,还没跟人这么大喇喇地讨论过这种事情了,有些不太好意思,“就……就这次有那么一丢丢不太正常。”
顾青时见她不愿多说,也就先不问了,“这几天你要住这里可以,但是,生活作息,全部得听我的。”
“我……我肯定不影响你的。”以她对这邻居的了解,一般都在十一点左右熄灯睡觉了,她这种夜猫子作息根本不可能的。
“桑姑娘,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一见桑榆小心翼翼的模样,顾青时就忍不住冒点坏水儿,挑了挑眉,补充道:“我的地盘我做主。你要是不乐意,就回你的地盘去呀。”
桑榆神色一垮,不情不愿道:“知道了。”
尹文竹认识的那位老中医姓温,是个名家,尤其是在妇科方面,颇有造诣。不过,这位老中医也是个低调的主,没有门道,一般人还真不知道。
顾青时催的紧,尹文竹也就找关系插了个队,将时间约在了当天下午四点。
老中医并不在荷城,而是在隔荷城不远的沙市,开车过去差不多两个半小时。
顾青时嫌转车麻烦,索性就决定自己开车过去,又怕路上出点意外耽搁时间,吃完中饭就准备带桑榆过去。
若是以往,桑榆还真不乐意,但今天她自个也被那滩血给吓到了。
老中医替桑榆把了半小时脉,在桑榆一脸胆战心惊的等待里,他才轻叹了一声,“真搞不懂你们这群小姑娘,年纪轻轻好的不学,就学会了瞎折腾自己。”
“温老医生,您这是什么意思?”顾青时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可心里也急。
“大毛病倒是没有,但她若再这样饮食作息都不当的,以后就别想有孩子了。”老中医把一旁的老花镜重新戴上,从一边的笔筒里拿出了钢笔,“之前也看过不少医生吧?”
孩子?
顾青时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去看桑榆。
“嗯。”桑榆对着顾青时眨了下眼,又看向老中医,“还吃了很多重要。”
“我就知道,你这毛病倒是让那群庸医越治越严重了。”老中医握着笔在本子上写下一个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头也没抬:
“好在现在还有救。女人的子宫是靠养的,以后饮食多注意,少熬夜,睡眠要足,适量锻炼,生理期寒凉辛辣食物不能碰,注意保暖。这次经期结束后来拿药,半年后来复诊。”
经期不能吃寒凉辛辣食物,对桑榆来说,简直要命。
她这嘴刁的要命,越是什么不能吃,她就越心心念念。
以往,桑妈妈虽然也管着,但根本就管不到她,然而,在顾青时这里就不同了。
“顾青时,我床单干了,我今天开始回家睡了。”在顾青时这里睡了三天后,桑榆就彻底憋不住了,她想死那些冰冰凉凉,香香辣辣的零食了。
顾青时也不拦她,“可以,但今儿走了,以后就进不来了。”
桑榆气得牙痒痒,“那你给我做点零食吃啊,每天都是那些什么汤汤的,我的嘴巴都快淡的长毛了。”
顾青时被她这个形容逗笑了,“你张嘴给我看看,我还没见过谁的嘴巴能淡的长毛了。”
见桑榆真被气到了,又不忍心逗她了,“那你要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