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薛离点头,“你走后府门前来了一位鹤发童颜的老翁,老翁路过陈府,向陈五讨了口水喝。陈五给了,没想到这老翁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修士。他心中感激陈五,听说府上有伤者就过去瞟了一眼,一招就将人治好了!”
“然后齐佑出门活动筋骨,不小心撞到一人。巧的是这人是个贼偷,齐佑意外将他拦下,跟上来的苦主因此送了我们不少的果物。”
越说越离谱。
陈生挠了挠头,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
他以前也盗过物,深知盗物之后喝口水都塞牙,别说鸟屎,就是更恶劣的事情他都遇上过。因此他深知盗物之后绝不可能发生天上掉鸟屎、鸟还有人认、主人还给他送钱的事。
而且若顺着这一幕猜想,这不就是先是霉运然后好运吗?
可他怎么可能在盗物之后还有好运?怎么会出现霉运与好运互相抵消?
还有不只是他。
薛离郭齐佑也是如此。
薛离中了酒,郭齐佑得了水果,他得了钱财,三件事都属于好运范围。
而他们三人做了什么共同的事才会一起走好运?
陈生推敲片刻,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莫严的脸……
——该不会是因为他们救了小天孙吧???
陈生捂住嘴巴。
如果按着伤害天孙会倒霉的思路去想,那救了天孙自然就是——会有好运?!
可陈生上辈子也帮过天孙,却没有好运找上门这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上辈子不是诚心相帮?
而天狐一族很少有人招惹,没人会去得罪他们,自然也没人救过他们。因此大家都只知道惹了天狐会被雷劈,没人知道救了天狐会有好运!
如此算来——
盗物的阴郁一扫而光,陈生的脑海中顿时只剩下——赚到了!
霉运和好运同时来临,就是互相抵消的意思!
察觉到这点,陈生连忙拉着薛离的手,变脸的速度快到薛离完全跟不上。
只见之前还万般嫌弃小天孙的陈生喜气洋洋地问:“出门前给小天孙摆酒宴了吗?”
——竟是现实的立刻忘了之前是如何嫌弃小天孙的。
薛离比他还现实,立刻说:“我就是出来采买的!你家陈五说了,家中什么都没有,若要备桌酒席,现今水缸里有条鱼,花瓶里有个补品,房檐下有鸟,地砖下有蛇,很是为难的问我要哪个。我听了一下,总觉得他说的不像是吃食,所以私自决定还是自己出来置办一些寻常的吃食。”
“干得不错。”
薛离一听,立刻露出被尊者夸奖的自满,连忙补充:“不仅如此,为了让小天孙感受到我们的敬重,想要突显天孙不同于常人的地位,我还打板把天孙供了起来。”
“……”陈生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坐在供桌上一脸茫然的莫严,一把拔掉莫严面前的三根香,一脚将薛离踹开,客客气气地将莫严扶了下来。
“谢过诸位的救命之恩。”
莫严不计较薛离的失礼,反而彬彬有礼的跟陈生等人道谢。
可陈生哪敢接受他这一拜。见莫严弯腰,陈生急忙拉过薛离与郭齐佑躲到一旁,等莫严起身,三人又面不改色地站了回去。
这时陈六已经备好了酒席,治好了郭齐佑莫严的老者如今也在府内。陈生去客堂会客,人抬脚迈入客堂,一入内便看到手拿着酒壶的白发老翁,与他身后的男子。
而这两人分别是乾渊尊与其亲传弟子——秋水君京彦!
第40章 酒席
乾渊尊。
入尊已有一千年,与其他尊者不同,是个待人和善的主儿,因喜欢世间美景而四处游历,约在一百年前遇见了当时尚未入宗门的曲清池,本有意收曲清池为徒,但因曲清池并不答应只得遗憾作罢。
而这一切京彦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因此敬爱师父的京彦总想压曲清池一头,以此证明曲清池当年的选择是错误的。
但曲清池的头岂是旁人想压能就压的。
这么多年来,京彦没能成功打压曲清池不说,反而被曲清池打压到入了后宫……
无语的陈生注视着那个面容俊美干练冷峻的男人,瞧着对方因年幼遭遇而不是很高的身形,只觉得熟悉的感觉直冲脑门,很想打开窗户看看外边是什么天。
今早刚算完缺谁,这会儿人就来了。
自己来也就算了。
竟是拖家带口的来了。
这让陈生如何应对?
陈生低下头,其实他并不讨厌乾渊尊,而且尊者体谅凡人不易,为了不给寻常百姓增添麻烦,入世时都会收一收身上的神威,因此陈生与他相处并无压力,也没有被压迫的不适感。
按理说京彦他熟,乾渊尊与他也算相熟,在场的人其实都是熟人,只不过因内情复杂,此刻熟也不能说熟,只能装作不认识对方。
陈生厚着脸皮,将此时视作初见,热情的上前感谢他们治好了郭齐佑莫严。
乾渊尊笑眯眯地摸了摸胡子。他身为传说中的人物却毫无架子,一点也没有身为上位者的倨傲,年对谁都是和气仁爱,慈眉善目的样子谁看了都会喜欢。
见陈生道谢,他摆了摆手,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倒是小友院中的水缸看上去气派非凡。”
陈生看人眉眼,心中忖量,只说:“机缘巧合罢了。”
乾渊尊不与他绕弯子,直言道:“可我看这鱼非一般人能养。而小友身无灵根惠法,绝非修士,令我十分不解小友是如何养了这鱼在家?”
陈生沉吟片刻,本想将鱼推给曲清池,但转念一想这鱼他养了一段时日,尊者可不好骗,骗人也许会拉低乾渊尊对他的好感。
因此他说:“经人点化。”
至于这个人是谁,又是怎么点化的他一字不提。
乾渊尊摸了摸胡子,观察他的脸色不再做纠缠,只说:“是我冒昧了。”
“哪的话。”
两句客套话结束,乾渊尊和善地眯起眼睛,指着门外说:“说来,我还是第一次来这望京,眼下人生地不熟,实在不知该落往何处,只得厚着脸皮问上一句,今夜可否在贵府留宿?”
尊者借住家中,这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觉得荣幸。可陈生并不这样想。
不提他上辈子没少与尊者打交道一事,单说他这宅院如今暗藏的问题,他都不想让乾渊尊住下来,真怕乾渊尊看出什么。
想乾渊尊不是无礼之人,今日提出这个要求必然有自己的思量。可如今他治好了郭齐佑莫严,上辈子又帮过自己,推拒的话还真不好说。
不知该如何婉拒,陈生抬眼却瞧见那英气逼人的京彦皱起了眉。
京彦的眉头随着乾渊尊的话越皱越紧,最后终是忍不住上前一步,对着乾渊尊说:“师父,你为何要住在屎尿堆里?”
陈五:“???”
陈六瞪圆了眼睛,心说面前这矮子看上去气度不凡,怎么一开口这般粗俗无礼!
陈六还没见过哪个修士开口闭口说着屎尿这等粗俗的用语。
陈生倒是习以为常,他端起茶盏遮住嘴边的笑意。
差点忘了。
他根本无需费心去找理由,只要京彦在,乾渊尊便住不下来。
毕竟京彦是原著中出了名的洁癖狂。
原著中,京彦心智成熟,长相俊美,做事思路周全,只可惜身高只有一六五,在平均一米八多的后宫中他矮的醒目。但别看他人矮,陈生以上辈子一起泡过澡的交情起誓,京彦虽然人矮但物不小!他这人大毛病没有,就是太过爱干净,洁癖的程度已经达到了出门便浑身不舒服,长时间在外停留必起红疹的程度。
还有京彦是个比较有趣的人,他的法器虽是玉箫,但他基本上吹不出一个完整的曲目。
若是提起吹箫人,可能世人眼前都会出现一个或清雅或潇洒的俊美公子,幻想着他坐在一处飘逸似仙的身影。
而京彦确实很俊美,但他可不是什么风度翩翩的公子,而是个凶得要命的酷哥。
酷哥拿箫从来不吹,打斗时比起吹箫伤人,他更喜欢拿箫敲开别人的脑壳。而且若是周围环境不合他意,那在他眼里便与粪坑没有区别。加上他通常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因此外出时三句话不离屎尿。只要房屋住处不是自己打理,他便看不上,因此他很少出门,平日也不吃饭。
陈生曾有幸跟京彦出去过一次,那次京彦起了一身疹子,陈生被折磨的脱了一层皮,回到宅院的陈生将正事忘了干净,满脑子都是屎尿不净等词语。而后,不想一天换八件衣服的陈生再也不跟京彦一起走了。
从此京彦过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常年居家生活。
而乾渊尊则与京彦不同。
乾渊尊喜欢四处游历。
若乾渊尊是单独出现在望京,陈生许是会觉得他在游玩,可他此刻竟带着京彦,说明他的来意并不简单。
陈生想,这次京彦与乾渊尊来望京,不是因为端肖雪就是因为曲清池。而乾渊尊一直把京彦当儿子养,向来是宠溺无度,若是京彦不想在这留住,乾渊尊也不会勉强。
果然,如陈生所知。乾渊尊听京彦如此说愁眉锁眼:“你若不想住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