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海王从良变'娇妻' 完结+番外 (鱼缸儿)
船换了车马,终于在中元节这天,苏河洲回家了。他置办了些东西,来到了长留山,陪那人说说话。
旧土易主,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开明”,奉系大帅曹金堃亲自牵头各地商会,要大办特办一场盛大的节日,告诉城中百姓,他们逝去的亲人今日“回家”,他们可以好好地祭祖尽孝,庆贺丰收,祈求来年昌顺。
夜幕降临,沿着玉素河而建的城郭街道热闹非凡,仿佛硝烟味尚未散尽的战争从未发生过一样。
“地宫中元赦罪”的老话儿耳熟能详,只见玉素河两岸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卖元宝蜡烛等冥器的,卖时鲜瓜果的,卖花灯和乳饼丰糕的小贩叫卖不绝。路人提灯探路,沿街撒米撒盐……百步一停,设香烛而拜,纸烟香灰随处可见,当真是一副人间斑斓的景致。
玉素河又长又阔,平日里入夜黑漆漆的河水此时也飘满了荷灯。
河里有些游船,是为了逝去的亲人祈福的阳间客驱使的,驶入河心,送上一盏带着活人心愿的荷灯,让亡灵不必在拥挤的回家路上迷路茫然。
苏河洲从岸边上了一艘船,他立于船头,看着热闹的如同幻境一样的世界,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苏河洲身后还跟着四五艘船,船上有放焰口的,有载着佛婆道士念经的,有烧锡箔纸锭的。
当船只行驶到人迹相对较少的位置后,苏河洲缓缓蹲下,拿出火柴擦燃,他捧起两只早就准备好的荷灯,不舍地放入水中。
只是两只荷灯刚一下水,身后的游船上立刻如倾盆大雨一般,向玉素河里投入了几千盏荷灯!
玉素河霎时变为一片银光火海,宛如银河堕入凡间。
苏河洲的嘴唇有些微微颤抖,他望着那些荷灯怔然哽咽道:“3037盏荷灯,季路言。1212盏,是你未过的生日,我提前给你过了。1825盏……我们认识五年了。”
泪水潸然而下,3037盏荷灯照亮了玉素河,照亮了整个他们自幼长大的城,也照亮了苏河洲的眼前。一条光明路,是迎季路言回家的路。
苏河洲抬头,墨色苍穹上挂着一轮孤寂的圆月,那是看过万千悲欢离合的月,也是看尽冷暖都不会眨眼的月。
“季路言……”苏河洲小声嗫嚅道,沙哑的嗓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全是斑驳的伤痕与思念,“思汝之心如昭月,吾意已决盼团圆。”
“地宫中元赦罪,鬼门关已开,咸具神衣,酒馔以荐,倾吾囊以表心意,虽薄……勿敢缺。”苏河洲苦笑,两指擒住那颗七窍玲珑珠,对着月亮久久看着。
珠子挡住了月亮,就再也看不见月影里的悲欢离合。
“太远了……”苏河洲看着珠子里折射出来的倒影,只有银河倒泻的玉素河,以及他一人孤独的容颜,但那容颜之下,早已刻上了季路言的痕迹。
“庚申年,子时一刻!”身后传来佛婆的唱喝。
“忘了,”苏河洲落寞地收回珠子,“汝不可归,无碍。”
一抹乌云遮月,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纷纷抬头看去,忽然,玉素河上一声枪响!
苏河洲把珠子放入口中,开枪自尽了。那双早已疲累厌倦的眼睛,终于像松了一口气似的,缓缓盖了下去。
“忘了,汝不可归,无碍,我寻你去。无处可归,莫怕,黄泉路上我来伴你。你我都是有家难回之人,正好,奈何桥上一起走,孟婆汤碗一起摔。”
这是苏河洲留下的最后一句,未说出口的话。
季路言刹那间从铜镜里来到苏河洲身边,可眼前的一幕让他无法接受!他情愿苏河洲去寻找新生活,别来来回回在自己这棵歪脖树上吊死了!
同一时间,身后的船只上,那满船的焰口烧得更旺,佛婆道士们齐齐开始念叨起来:“生者好偶,死亦嫌单,复同霜叶,以会幽灵;霍钟德门,奄同辞世。二姓和合好,自主以结冥婚。择卜良时,白骨同棺,魂魄共合,于长留山长留……”
季路言抱着苏河洲,惊惧之色瞬间被灭顶的悲痛掩盖。
“苏河洲……你他妈跟我做什么鬼?我在这儿没两日了,你凑什么热闹!”季路言哭的好比丧家之犬,有人过来搬动苏河洲的身体,他却无法挽留。他只听人说——
“多好一青年啊,有什么想不开的呢?长留山给自己挖了个坟,和一死人合葬……啧啧啧,造化弄人哟!”
季路言拼命拉扯着苏河洲的身体,那明明还有温度,为什么说他死了?“还给我!把苏河洲还给我!”
季路言无法靠近那些佛婆道士,不过追了几步便再也无法靠前,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船只后退,靠岸……苏河洲走了。
又走了!
“你他妈什么做的?”季路言不住拍打船舷,“怎么在哪儿都爱寻个死?为人死,为个鬼也死?!我求你别爱我,别爱我!你活着,活着活下去!苏河洲,你他妈就是克我的,我都做鬼了你都不放过我……我的心好痛啊,苏河洲——!”
岸边众人惊呼不已,一声枪响后,不多时从玉素河上抬下了一具尸体,那人不是别人,是苏家少爷!
胡大喜也在人群中,他万般没想到苏河洲那么清高倨傲的一个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下……自杀了?
道长却不敢说话,他铜镜里的魂魄不见了。他远远望着河面,只见有一只船在不住地摇晃。
船只晃起了一阵浅浅的风,微风吹来一张信笺落在季路言眼前,遒劲有力的笔迹是苏河洲的——
【吾爱路言,庚申年六月藏于长留山,同年苏家五代单孙苏河洲与之合葬,生死不能同时,私定阴寿余年,永世不离。】
信笺翻过船舷,坠入玉素河,恰一荷灯飘过,信笺化作灰烬青烟。
季路言哭得不能自已,他下不了船,也无法追上送苏河洲去长留山的队伍。他只能上气不接下气地骂着那剜他心之人。
月亮出现了,依旧冰冷孤寂,若有人能见鬼哭的声音,大抵会觉得这轮明月其实残忍。
“季路言?”
季路言哭出了一个自己的世界,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路言?言言?”
季路言的脑子“噌”地一声响,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居然是……苏河洲?!
“言言,看到我啦?”苏河洲发出低低的笑声。
季路言惊骇至极,他也是一介鬼身,竟然还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得背心冷汗。这是苏河洲没错,是苏河洲在说话没错,可……苏河洲也变鬼啦?
这世道还真有鬼?今日是中元节,说是游魂野鬼到处蹿的日子,可他放眼望去,除了那个站在水面上的苏河洲,不见一魂一魄。
苏河洲“走”上船,站在船头,伸开双臂,笑着看向季路言,“言言,还不过来抱一下吗?”
季路言可算是回过神来,他抹了把鼻涕眼泪,把头转向一边,不甚满意道:“瞎叫什么,什么言言,你跟哪儿学的?”
话音未落,他已然冲向了立于船头的苏河洲,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一个灵魂与灵魂的拥抱,能感受到彼此真实存在,能感受到微风穿过胸膛,留下烛火的淡淡温度。
苏河洲抱了许久,这是一个他久违的怀抱,这一次,终于光明正大了。在万千灯火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季路言的眼前,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拥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的等待才等到这一刻,又像眼前这一刻化作一个世纪,也不过是转瞬的眨眼。
“你梦里学来的。”苏河洲捏住了季路言的下巴,万千荷灯都在那黑白之间燃烧起来,“我做人时,你做鬼,鬼的梦我不可知,但我也是鬼了,有些鬼做过什么梦我都知道。”
季路言先是一惊,心想:那苏河洲知不知道,我去了我们的上一世,看到了……一个悲剧?
但随后季路言的心里更加惊跳起来。苏河洲说的“梦”和上一世没有丝毫关系!苏河那张口闭口的“少爷”叫得不知多甜,多揪心。
那就是……那就是他刚来这里那阵子,日日夜夜缠磨在苏河洲怀里,有事没事就挨挨蹭蹭那颗朱砂痣,蹭着、磨着,他就蹭出了火,也着了魔!
他是鬼,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鬼,他是系统“惩罚”出来的鬼,有些方面还是保留了他的原始形态和性质的——他对苏河洲素淡不起来!
没人说过鬼不能做春梦!
“嘶……你梦里说,想让我满足你?想试试在窒息的那么一瞬间,听我叫你……‘言言’?”苏河洲紧了紧怀抱,不让那被戳破面皮的人落荒而逃。
季路言一看逃脱无望,他瞬时就来气:“你能耐,苏河洲,你怎么不说我梦里还让你哭着求着叫我……哥哥呢,还让你说‘哥哥,不要了,受不住了’呢?!”
“我没见到这个梦。”苏河洲说完,耳尖红了。
“去你妈的苏河洲!”季路言一脚踹在苏河洲的小腿上,一手勒住对方的腰身,屈身上前,冲着对方就是狠狠地咬了一口——在苏河洲那颗朱砂痣的位置。
苏河洲:“……”
这位置——夫妻之实,比常理来的早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冥婚写的难受,来点调皮鬼“素淡”一下。